七月二十一,晴。
武親王楊跡句親自仔細檢查了一下軍中所剩下的糧草物資,他想著,如果可能的話,今天夜裡這頓飯,讓士兵們吃的好一些。
看過了之後他改變了念頭,因為現在的條件,只能是讓士兵們夜裡這頓吃飽一些。
這個白天,按照要求,大營里的士兵們大部分都要睡覺,睡不著的就躺著。
雖然到現在為止武親王也沒有下令通告全軍今夜突圍,可是將軍們突然讓所有人白天盡量休息,他們也大概猜到了。
哪怕他們是左武衛的士兵,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躺下就呼呼大睡的人也很少。
每個人都難免忐忑緊張,又是覺得期待又是覺得心慌。
其中最緊張的兩個人就是趙傳流和吳鎖海,一個要坐鎮中軍一個要穩守後隊。
「老趙。」
吳鎖海把煙斗遞給趙傳流,趙傳流搖了搖頭:「我不用。」
吳鎖海取了煙絲塞進煙斗里,點燃,深吸一口,重重吐出……
這是他緊張的表現,作為多年的老夥計,趙傳流當然看得出來。
「我……」
吳鎖海張了張嘴,想說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緊張過,可是沒能說出口。
「我也是。」
趙傳流回應了一句。
吳鎖海又使勁兒嘬了一口煙:「現在有點恨自己了……沒本事,不能衝鋒在前……你可知道,被王爺留在最後的那種滋味有多難受。」
趙傳流嘆道:「你我又有何區別?」
他往後考慮,抬頭看著天空上的白雲飄過,那雲飄的好像有些快。
算起來距離晚上突圍的時間還能剩下多少,白天近半,夜晚還遠嗎。
可是這個白天對於他們來說,度日如年。
「我們也不知道自己是走運的,還是不走運的。」
趙傳流語氣很輕的說道:「這些年來,跟著王爺的人,你我算是愚笨魯鈍之輩,不管怎麼算,我們倆也都是排名靠後的人,結果我們倆命最長久。」
吳鎖海道:「這是走運,怎麼能說是不走運呢。」
趙傳流道:「可是到最後剩下的是我們倆陪著王爺,我們倆又沒什麼本事……」
吳鎖海沉默片刻後說道:「是我們倆最後陪著王爺,對我們來說,也是走運。」
趙傳流:「那對王爺來說呢……」
吳鎖海沉默。
這麼多年來,比他們兩個更強更有本事的人,一個一個的走了,他們差不多都是親眼看到了的。
「無論如何……」
吳鎖海道:「不管我們是愚笨的還是魯鈍的,王爺交代我們的事,我們從來都沒有干壞了的時候,這次也一樣。」
他伸出手:「來吧,振奮些!」
趙傳流也伸出手,兩個人擊掌。
他倆互相扶著起身,看到了遠處空地上,武親王正在給士兵們講故事,不時傳來一陣陣笑聲。
武親王見大家都睡不著,索性就到了空地上坐下來,讓士兵們圍著他,他給大家講過去。
士兵們本來都緊張著,此時卻都放鬆下來,聽武親王講以前怎麼打贏了敵人,敵人是怎麼求饒的,他們全都笑了起來。
趙傳流和吳鎖海也坐下來聽著,士兵們笑的聲音可大了,可他們兩個
卻哭了。
武親王講的那些不是故事,都是他們也親身參與的事,那是他們的過往,他們的榮譽。
「既然你們都好奇,那我索性就告訴你們好了。」
武親王起身,看向將士們大聲說道:「今夜我們將突圍出去,我的夫人,帶著陛下派來的數十萬大軍已經攻過了潘興河,距離我們這裡已經沒多遠。」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那種歡呼啊,地動山搖。
武親王說了一句謊話,其實武王妃的大軍還沒能攻過潘興河。
可現在的左武衛太需要提振士氣了,這個消息,就像是給他們打了一針興奮劑一樣。
他們一想到陛下派來的幾十萬大軍已經快到了,他們距離脫困也就不遠了。
這種興奮,將會轉化成士氣。
「今夜我們有兩種打法。」
武親王掃視一周後大聲說道:「第一,我們不但要突圍出去,還要配合王妃的大軍,內外夾擊反打寧軍,力求大獲全勝。」
「第二,我們突圍出去先和王妃大軍匯合,打不打,等和王妃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武親王大聲問道:「你們說,應該怎麼打?!」
將士們高呼:「反打寧軍,大獲全勝!」
武親王哈哈大笑:「要是以前我就答應你們了,可是這次不行,因為這次領兵的可是我夫人,我是急著要去見夫人的,你們去反打好了,我去和夫人見了面後再幫你們。」
士兵們又是一陣鬨笑。
武親王看著士兵們一個個笑容燦爛的樣子,他在心裡鬆了口氣。
士氣若在,左武衛還有與這天下任何一支隊伍一戰之實力。
接下來,就是等天黑了。
半天之前,天才蒙蒙亮的時候,在潘興河南岸的武王妃大軍營中。
中軍大帳內,所有四品以上的將軍們都到了,他們看著武王妃,等待著軍令。
「今夜武王就要突圍,而我們尚在芒碭山百里之外,你們算過沒有,從這裡一路不停都趕到芒碭山大概需要多久?」
將軍竇勇說道:「若是騎兵奔襲,也要大半日,若是步兵奔襲,此時出發也要跑到天大黑。」
武王妃道:「所以為了能趕上迎接武王,今天我們就要率先發起進攻,攔在對岸的寧軍兵力遠不如我們,因為他們不敢抽調更多兵力過來,所以如果我們打不過去,那隻能是我們無能。」
說到這,武王妃看向竇勇:「主攻之事,就交由竇將軍了。」
竇勇大聲說道:「大將軍放心,若不能強渡潘興河,大將軍就斬了我的腦袋。」
武王妃點了點頭:「寧軍也會戒備著武王突圍,所以他們能打的將軍其實都在芒碭山那邊,北岸的寧軍指揮之人名為沈珊瑚,此人是寧王帳下唯一的女將軍,我不會輕敵,但也要告訴你們,你們可以聽我號令,由我這樣一個女人指揮,卻不能輸給另一個女人!」
「是!」
楚軍將領們整齊的應了一聲。
他們這些人,梁州軍和寧軍沒有打過,越州軍和寧軍倒是打過,但大興城裡的越州軍和寧軍沒打過,因為這支隊伍是大賊翟禮的兵,不是李兄虎的兵。
剩下的那五萬府兵也沒有和寧軍打過,因為他們都一直守著大興城。
每個人都想著,早就聽聞寧軍中那些將軍們個個都很厲害,可男人也就罷了,我們怎麼能輸給一個女流之輩?
武王妃看向一名梁州軍出身的將軍:「許軍計。」
那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壯碩男人上前:「屬下在。」
武王妃吩咐道:「你帶上所有騎兵現在就離開大營,繞路到上游石橋那邊過河,那邊寧軍也必有防備,但兵力絕對不會多,衝破石橋封鎖後,你再繞回來,衝擊寧軍側翼,配合大軍渡河。」
「是!」
許軍計抱拳:「屬下馬上就去。」
拿了將令後,大步離開。
「郭松德!」
「屬下在。」
一名將軍上前。
武王妃吩咐道:「給你四萬人馬,你繞路去下游,那邊水流也很平緩,我已派人仔細看過,渡河不會有什麼問題,防守潘興河的寧軍數量本就不多,不可能再分派更多兵力於下游駐守,你過河之後就迂迴過來,攻打寧軍另一面側翼。」
郭松德立刻接了將令:「屬下得令。」
武王妃不敢提前進攻,就是害怕寧軍察覺到武親王今夜會突圍。
她此時下令進攻,等到寧軍接到潘興河這邊的示警,已經是近一天之後,她的隊伍應該已經打過潘興河了。
到時候寧軍再分兵的話,武親王那邊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魏慶義將軍可在?」
「卑職在!」
「魏將軍,所有弓箭手都交由你來指揮,竇將軍渡河時候,只要一上岸,你的弓箭手必須跟上去壓制寧軍。」
魏慶義上前接過將令:「得令!」
武王妃看向眾人:「我自帶中軍,在竇將軍先打過去之後,大軍務必在半日之內盡數過潘興河,如有拖延者,定斬不赦!」
「是!」
所有人抱拳領命。
武王妃深吸一口氣,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戰甲,這套甲胄還是武親王送給她的,當時她還笑著對武親王說,有你在,何須我穿戰甲……
想不到有朝一日,是她穿上丈夫送她的戰甲來救丈夫。
「今日一戰,需諸位同心同德,奮勇向前,我再多說一句……你們都應知道,我門下生意做的不少,財富積累千萬,今日這一戰若救出武王,我家財千萬,全都平分給將士們。」
武王妃抓起她的刀邁步向前:「我說話算話,不負諸君,望諸君亦不負我!」
潘興河北岸。
大將軍沈珊瑚舉著千里眼看著南邊,眉頭微微皺起來。
「不對勁。」
她立刻吩咐一聲:「立刻回芒碭山給主公和大將軍送信,南岸楚軍已有動作,雖然不確定武王妃是如何知道武親王今夜突圍的消息,但武王妃的楚軍,必會在今日進攻。」
她手下傳令兵立刻上馬,朝著北方衝出去。
「傳令下去,把潘興河讓了!」
沈珊瑚一聲令下:「各軍後撤五十里!」
她手下的將軍們都有些懵了,不是要死守潘興河的嗎?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要後退五十里?
如此一來,把潘興河徹底讓給了楚軍,這還怎麼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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