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離把酒壺遞過去,餘九齡看起來沒有任何懼意,坐起來就把酒壺接了過來。
扭開塞子,咕嘟咕嘟的灌進嘴裡幾大口,然後吐出一口氣,這幾口酒下肚,餘九齡臉上也恢復了幾分氣色。
「實在抱歉。」
莫離離看向餘九齡的雙腿:「下邊的人不懂事,居然出手這麼重,我替他們向余將軍賠不是。」
餘九齡把酒壺放在一邊:「你替他們道什麼歉,以後他們會在我面前道歉的,另外……有吃的嗎,餓了。」
莫離離連忙回頭:「去給余將軍準備食物。」
餘九齡:「要有肉。」
莫離離:「要有肉!」
餘九齡看了看自己被接好的腿,疼痛沒有讓他皺眉,讓他皺眉的是他還沒有搞明白這些人是什麼意思。
「余將軍,確實是迫不得已。」
莫離離見餘九齡看腿,他又解釋了幾句:「余將軍的輕功身法,我們都是有所耳聞的,之前我手下人也算是親眼見識到了,剛才我手下人也說,為了能把余將軍請回來,動用了三百餘人,如果不是余將軍孤身一人趕路的話,也還是不能把你留下來。」
餘九齡居然還能笑,但笑容背後就是他的悔意。
如果不是他過於心急,覺得跟著隊伍一起走太慢了,所以孤身一人往太山那邊趕路的話,也不會中了人家的算計。
當家的提醒過他很多次,江山未定,敵人未盡,凡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可是他這老毛病還是犯了,一著急就會衝動,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如果自己是和隊伍一起趕往太山,敵人別說動用幾百人抓他,就算是動用幾千人也不敢貿然行動。
是他自己的疏忽和大意,讓敵人就抓住了這個機會。
「謝謝誇獎。」
餘九齡道:「我除了跑得快,倒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
「已經很強。」
莫離離道:「三個百人隊,圍追堵截,還損失了一些人手,這才把余將軍請回來,余將軍的本事讓人刮目相看。」
餘九齡道:「別說這些沒用的了,直接說你們抓我做什麼,一口一個請字,請回來是用打斷腿的?那下次豈不是打斷脖子了?」
莫離離道:「余將軍放心,只要余將軍不想逃走,我保證余將軍安全,帶余將軍回來其實只為了一件事……向寧王交換楚皇楊競。」
「唔……」
餘九齡懂了。
他看著莫離離道:「你倒是實誠,就這樣告訴我,不怕我自殺?」
莫離離道:「用余將軍的命換楊競的命,其實余將軍是虧了的,若是再因此而死,余將軍更加虧了。」
餘九齡又笑了:「頭一回遇到你這麼客氣的敵人,還挺會說話。」
莫離離道:「雖然是敵人,可只要是能不傷余將軍性命我就不會動手,敵人可以是在明面上一決雌雄,而不是在暗地裡殺一兩個人,那是小道,成不了大器。」
餘九齡笑了,指了指自己腿:「你管這個叫明面上決一雌雄?」
莫離離道:「不,這是為了謀求一次明面上決一雌雄的機會,只好委屈余將軍。」
餘九齡問:「替誰
做事的?韓飛豹?不對……韓飛豹已經被老唐打的跟喪家之犬一樣,你不可能是替他來換楊競。」
莫離離道:「我們是從蜀州來。」
餘九齡噢了一聲,臉上是一種我明白了的表情,其實他啥也不明白。
他還想呢,蜀州還有誰啊,楊玄機死了,韓飛豹快死了,沒人了啊。
莫離離道:「余將軍只管好好養傷,想吃什麼,想用什麼,甚至是女人我們都可以滿足你的要求,在我們得到寧王回復之前,絕對不會對余將軍有任何為難。」
餘九齡點了點頭:「好嘞,那就開飯吧。」
莫離離笑起來:「余將軍果然是個聰明人。」
餘九齡心說放你奶奶的羅圈屁,老子要是個聰明人還能被你們抓了?
老子現在這是人在屋檐下,還要被犬欺。
他不想死,也知道自己不能死,如果他死了的話,當家的大概會有雷霆之怒,一定能為他報仇,甚至可能把蜀州之內的敵人全都屠了。
可是自己怎麼能死呢,只要活著,就有機會翻盤。
當家的說過,如果有一天遇到了這樣的情況,那麼不要考慮其他的,只管保證活著,接下來的事交給他。
莫離離見餘九齡真的沒有任何反抗之心,甚至在吃飯的時候,絲毫也沒有被傷痛影響,胃口大開的吃了不少東西,最起碼頂他兩個的飯量,他也稍稍鬆了口氣。
餘九齡吃飽了後就躺下,莫離離起身道:「那我不打擾余將軍休息了,還請余將軍暫時委屈一下,我儘快派人給寧王送信。」
餘九齡道:「等一下。」
莫離離問:「可是有話讓我帶給寧王?」
餘九齡道:「給我來個枕頭,來一床被子,都要新的。」
莫離離看著餘九齡好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一會兒我就讓人送過來。」
出門之後,旗官金進今上前問道:「大人,這個傢伙真的要活著送回去?」
「當然。」
莫離離道:「我說過了,只要我們的對手按照約定做事,我們就不能破了規矩,因為對手是寧王啊,你壞了規矩,他會更壞……」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儘快準備車馬把他轉移走,這裡距離官道太近,難免會被軍隊盤查到。」
說到這他停下來腳步:「地圖。」
手下人立刻在他面前將地圖展開,莫離離看了一會兒後手指在地圖上點了一下:「就轉移去這。」
那是在京州東南方向,距離江水很近,就是當初韓飛豹渡江進入京州的地方,江南岸就屬於梁州。
他不敢把餘九齡放在距離大興城太近的地方,寧王李叱太令人畏懼了。
需要靠那條大江來阻擋寧軍,也可以依靠梁州複雜的地形甩開追兵。
他就打算在江邊和寧王李叱交換人質,如果寧王真的來了,他有七八分的把握可以撤走。
「儘快啟程不要耽擱,你們都記住,誰要是因為自己鬆懈而毀了大事,我下手一定不留情面。」
「是!」
金進今等人立刻應了一聲。
幾天後,莫離離回到了大興城,到了城外太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從馬背上下來活動了一會兒。
等到身子恢復了一些,他吩咐手下人:「去,直接告訴守城的寧軍士兵,就說餘九齡在我們手裡。」
這句話把手下人嚇了一跳,這樣直接找過去,結果可想而知。
可是他們又不敢違抗了莫離離的命令,壯著膽子往城門那邊過去。
沒多久,城門處就響起了哨子聲,大隊的寧軍士兵從城門附近跑過來,只片刻就把莫離離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又半個時辰之後,莫離離等人已經被捆綁著到了原來宇文家的大宅里。
李叱就站在院子里等著,他站在那,好像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寒氣,看不到,可卻那麼清晰。
莫離離被押著進門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這種寒氣,彷彿一下子鑽進每個毛孔中,又迅速的到達了心臟。
他深吸一口氣,沒想到自己也會緊張。
李叱等莫離離被押到身前,不等莫離離開口,他就說了三個字。
「直接說。」
莫離離倒也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就把他的目的說明。
聽完之後,李叱問莫離離:「餘九齡受傷了沒有?」
莫離離回答:「有……腿斷了,我已經和余將軍道歉,著實是迫不得已,實在是不好留下他,所以……」
李叱回頭吩咐了一聲:「把楊競帶過來。」
不多時,廷尉府千辦方洗刀和虞紅衣兩個人便帶著楊競過來。
楊競顯然格外緊張,那張臉都看不到多少血色,眼神也很飄忽。
「寧王找我來是有什麼要緊事?」
楊競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李叱指了指莫離離:「這個人抓了餘九齡,打算用餘九齡換你。」
楊競立刻道:「我並不知情,寧王你聽我解釋,這件事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他話還沒有說完,李叱道:「沒什麼。」
楊競一怔。
李叱看了一眼楊競的腿:「打斷。」
虞紅衣和方洗刀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楊競身邊,聽到這兩個字,兩個人同時踹了一腳,反關節踹的,咔嚓咔嚓兩聲,楊競的雙腿同時被踹斷。
李叱看向莫離離:「你不是要換嗎,我換給你,你用斷了腿的餘九齡跟我換,我就換給你一個斷了腿的楊競。」
莫離離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他近距離的感受到了寧王的怒氣。
此時此刻,那股寒意已經遍及他的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
連楊競的哀嚎聲他都沒有聽到似的,耳朵里好像嗡嗡的是另外一種聲音。
李叱走到莫離離面前,聽起來語氣依然平和的說道:「你不該對他動手。」
莫離離立刻說道:「我到的時候余將軍已經受了傷,我……」
他話沒有說完,李叱已經轉身走了:「把他們的腿也都斷了。」
「呼!」
四周的廷尉立刻上前,只片刻後,這院子里就響起來一片哀嚎聲。
走出去幾步的李叱又停下來,回頭看著跌坐在地的莫離離。
「換人的時候,把打傷了餘九齡的所有人都送到我面前,最好一個都別少,我希望你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