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獵此時腦海里炸了一個悶雷,肩膀都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而這一幕,被駱久虹全都看在眼裡。
原本還在懷疑曹獵是在做戲的駱久虹,已經不再有任何懷疑。
因為人的反應其實真的不大好欺騙別人,就算是再好的演技,也是有破綻的。
「侯爺。」
駱久虹輕輕叫了一聲,曹獵這才回過神來,他看向駱久虹,卻沒有回應什麼。
駱久虹道:「侯爺如果不大方便去看看的話,老夫願意替侯爺去看一看。」
曹獵沉默片刻後搖頭:「我自己去。」
他帶著人離開縣衙,急匆匆的趕往出事的地方。
駱久虹站在這縣衙大堂里看著曹獵遠去,一時之間,心情格外複雜。
二當家孫進甲走到他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大哥,要不然我也過去看看,總歸是該幫些什麼。」
駱久虹點了點頭:「去看看也好……誰能想到,一天之內,兩位寧軍的將軍竟是先後被殺。」
他看向孫進甲:「這件事……」
孫進甲等著駱久虹後邊的話,可是等了有一會兒,駱久虹卻沒有說下去,只是嘆息一聲後說道:「你去吧。」
孫進甲也不好再問,帶著他的手下,往出事的地方趕了過去。
大概不到一個時辰之後,李沉舟的屍體被運了回來,和李破釜的屍體並排放在一起。
這兄弟二人的死相基本相同,都是被人殘酷的折磨之後才殺死的。
身上都找不出多少好的地方,可見凶獸的有多慘無人道。
駱久虹站在那思考著,這事到底該怎麼去辦。
李破釜被人發現在井中,和他手下那兩個人死在同一個地方,李沉舟被人吊在柱子上,就是尤餘刃被人吊著的那根柱子。
尤餘刃死的時候,屍體旁邊還掛著一塊牌子,上邊寫著的是為將軍報仇。
而李沉舟屍體旁邊也掛著一塊牌子,上邊寫的是血債血償。
這一切似乎都被人設計好了一樣。
老五秦軻被人殺死在縣城外,死前經受了折磨,臉都被打爛了。
然後寧軍的兩個鷹眼將軍被殺,臉也被打爛了,還掛起來一塊血債血償的牌子。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讓人往一起聯想,是不是這兩個寧軍的鷹眼將軍殺了五當家秦軻,然後馬幫的人為秦軻報仇,用同樣的方式殺了兩位鷹眼將軍。
就算是沒有那麼聰明的人,也一定會開始把這些人的死聯想在一起。
「侯爺。」
駱久虹沉默良久後看向曹獵:「這件事,我可以保證和馬幫的人沒有任何關係,殺死兩位將軍的兇手,我一定會查出來,給侯爺和將士們一個交代。」
他現在不得不表態了,因為這個矛盾,已經到了幾乎不可化解的地步。
曹獵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片刻後他看向葉小千:「讓人給兩位將軍整理遺容,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一會兒。」
他往外走的時候,神情格外的複雜。
葉小千吩咐手下人去做,然後朝著駱久虹說了聲抱歉,就追著曹獵去了。
駱久虹長嘆一聲。
他看向老二孫進甲,又看看老三廖飛江,那兩個人也都一臉的驚懼和茫然。
「大哥。」
孫進甲道:「有人在逼我們馬幫和寧軍死戰。」
廖飛江道:「這個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死了兩位當家,寧軍死了兩個將軍,如何收場?」
他看向駱久虹:「大哥,得做個準備了。」
曹獵回到自己的房間,推開門,人還沒進屋,已經壓抑不住的想要大聲喊兩嗓子。
然後他就愣住了。
屋子裡,李破釜看著他,眼神里的意思像是在說,侯爺這是怎麼了?
而李沉舟就站在李破釜身後,給他大哥捶背呢。
曹獵一進門看到李破釜的時候,心裡就出現了一個聲音……我湊,我該怎麼和李破釜說他弟弟的事。
然後看到了李長澤,他心裡就出現了另一個聲音……我湊!這他媽的能給說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葉小千一進門就回身把門關上了,然後一臉得意的笑:「侯爺,現在信我了吧,我就說都安排好了。」
曹獵回頭看向葉小千,葉小千看到曹獵的眼神,他就連忙閃開:「不客氣,不用謝……」
曹獵:「我咬死你信不信?!」
葉小千笑著說道:「侯爺你也知道,這事如果不這麼安排,實在是不好安排啊。」
之前曹獵就在擔心,讓李破釜假死之後,李沉舟過來驗屍的時候,如果反應不對勁,一定會被駱久虹那個老狐狸看出來。
葉小千倒好,直接把李沉舟也安排死了,這樣一來……讓有破綻的人消失,就不會再有破綻了。
葉小千看向曹獵:「打草驚蛇,我學過。」
曹獵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然後對葉小千說道:「我原諒你了……我原諒你大爺!」
他朝著葉小千撲過去,葉小千嚇得連忙閃躲。
片刻後,曹獵看向李破釜和李沉舟兩兄弟:「你們兩個現在都已經是死人了,以後查起案子來會更方便,你們今夜就離開縣衙,沒有信號,不要回來,就住在外邊。」
李破釜李沉舟點了點頭。
其實這事辦起來並不難,葉小千之前出去轉了一圈,表面上只是去聽了聽百姓們都在說什麼。
可是他一出衙門就被人盯上了,以葉小千的實力,確定這些人的位置還是什麼難事?
抓兩個替死鬼,簡單的很。
殺這兩個人之前還審問了一下,這兩個人是蜀州軍派來的探子,但是級別太低,也問不出什麼其他東西來。
曹獵把事情安排好之後,決定自己閉門不出幾天。
他閉門不出,誰也不見,這樣一來也就不會被人看出他情緒上有什麼破綻了。
然而本以為死人的事,暫時就算告一段落了,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到了下午的時候,又有人被殺。
這次死的人不是在縣城內,而是在博望山虎幫大寨里。
下午的時候,大寨里接連發生了慘案,留守在山寨中的六當家和七當家被暗殺了。
一個死在自己書房裡,被人發現的時候,弔死在房樑上了。
看不出有打鬥的痕迹,而且這六當家身上也沒有其他傷。
這就是很詭異的事,非常非常詭異,因為以六當家的實力,不可能毫無反抗之力的被人弔死。
等到人們發現了六當家的屍體後,驚慌失措的去找七當家報告,才發現七當家也死了。
和六當家的死法一模一樣,也是被人弔死在書房裡,也是身上沒有其他傷勢。
八當家此時此刻就站在六當家的書房門口,臉
色凝重。
這位八當家是所有當家中,年齡最小的那個,比五當家秦軻還小一歲。
他原本是大當家駱久虹在二十年前撿回來的孤兒,當時才四五歲年紀。
那時候駱久虹親自護送一批貨物出行,在半路上的時候,遇到了山匪劫掠一個小村子。
馬幫的隊伍到了那,村子已經被燒的差不多了,一百多口人也都被殺,到處都是屍體。
駱久虹派人檢查村子,在一口水缸里發現了被爹娘藏在這的小男孩。
他的爹娘都被山匪砍死了,就死在水缸旁邊,小男孩沒死只能說是命大。
他太小了,問他什麼,他都是搖頭,問他叫什麼名字,他說叫十三。
也許名字並不是十三,可能是世善,可能是石山……
他還記得自己姓關,駱久虹覺得關十三這個名字不好,就在十三後邊又加了一個字,給他改名為關十三州。
八當家關十三州從小跟著駱久虹,習武是駱久虹教的,騎馬是,射箭是,走江湖也是。
他是駱久虹的義子,一直以來都為虎幫出力不小,可是駱久虹直到他二十幾歲的時候,才讓他做了當家之一。
「八當家。」
一個馬幫漢子叫了一聲,嗓音都有些沙啞。
這個走南闖北面對山匪惡霸都沒有懼怕過的漢子,此時心裡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你看。」
他指了指地上。
其實關十三州已經看到了,只是沒有表示出什麼。
地上有幾個血腳印,看起來很清楚,可是門外沒有,窗口也沒有。
這血腳印是在屋子裡憑空出現的,就好像一個鬼魂,突然在屋子裡現身。
而這樣的血腳印,剛剛在七當家的書房裡也看到了,和這裡的情況沒有任何區別。
外邊沒有,窗口沒有,只有書房裡有幾個血腳印。
「不要動任何東西,我去請大當家回來。」
關十三州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就要走,可是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忽然間又停住,眼睛都睜大了。
他抬起手往遠處指了指,眾人都順著他的指點看過去,於是一片驚呼聲炸起。
在遠處,一棵樹上,有一個血糊糊的人,就站在那看著他們。
「當家的……你看,你看那人,像不像是……像不像是五當家?」
離著比較遠,那人身上又全都是血,所以並不能看的很清楚。
但是從身材和那身衣服來看,好像真的和五當家很像。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離開大寨。」
關十三州喊了一聲後,朝著那個血糊糊的人影縱掠過去。
那血人看到關十三州動了之後,身子一晃就消失了,從樹上飄落下去後,人就不見了。
關十三州追到樹下看了看,樹下沒有任何血液的痕迹,他抬起頭往樹上看了看,樹上有血跡。
「封鎖寨門。」
關十三州大聲吩咐道:「加派巡邏的隊伍,每支隊伍的人數增加一倍。」
然後他看向手下親兵:「你們幾個立刻趕去縣城求見大當家,請求大當家馬上回來!」
他說完之後再次掃視了一下四周,沒有再看到那血糊糊的人影。
可是包括他在內,每個人心裡,彷彿都被那個血糊糊的人給佔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