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唐匹敵每天都會到雲萊島四周看看,想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破綻。
可是連續多日看下來,這雲萊島的地形是在特殊,確實沒有第二條可以登島的路線。
而武先生忙活著徵集船隻的事,七八天過去,也只勉強徵用來兩三百艘小船。
這個規模,攻山幾乎沒有可能。
「大將軍。」
武先生找到唐匹敵,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說。
「韓飛豹絕非屈居海島之人,我昨夜裡想了很久,猜著韓飛豹只是在此暫居,他不敢與大將軍爭鋒,也知大將軍不會在此久留,所以這是避戰之策。」
「等到大將軍的大軍離開之後,韓飛豹必會圖謀別處,我想這地方,還是兗州。」
唐匹敵點了點頭道:「先生說的沒錯,這一個海島,放不下韓飛豹的野心,但是他也猜的沒錯,我不可能在這裡耗費太久。」
武先生道:「所以大將軍不如先率軍去兗州,自從沈珊瑚大將軍離開兗州之後,兗州兵力嚴重空虛,各地匪患又有抬頭之勢,大將軍到兗州清理匪患,震懾渤海,說不定還能等到韓飛豹。」
唐匹敵道:「先生不來和我說,我也正要去找先生,我確實有先去兗州之意。」
他看向武先生道:「可是不放心這裡,韓飛豹手中還有數萬人馬,且此時已經被逼為悍匪,我若率軍離開之後,他為了生計,必會劫掠沿海各地,先生這裡兵力不足……」
他話沒有說完,武先生道:「大將軍只管去兗州,青州這邊,原本桑國海盜猖獗,這兩三年來,我除了建陷陣營打擊海盜之外,還在沿海訓練民勇,現在沿海各地的百姓,自防自救已有很多經驗,倒也不必太把韓飛豹當回事。」
唐匹敵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帶兵去兗州,把匪患剿滅後,我會進軍渤海。」
「前陣子主公派人給我送信說,渤海那邊老實了一陣子後,可能是覺得我們暫時沒工夫搭理他,又稍顯猖獗起來。」
「主公的意思是,既然我已經到了東北這邊,那就順勢打一打,打出來一個渤海人至少三十年不敢來犯的局面。」
武先生道:「大將軍只管放心去兗州,這裡的事交給我。」
唐匹敵抱拳:「那我就讓隊伍去準備一下,還需青州這邊提供糧草,也許要一些民夫。」
武先生道:「給我十天時間,糧草物資,都會為大將軍備齊。」
唐匹敵想著,十天時間,再看看這雲萊島的情況,若這十天找到機會就攻打過去,若實在沒有機會,那就只能等著以後了。
十天的時間很快過去,韓飛豹那邊就是擺出來一副堅決不離開島嶼半步的姿態,還在不停的建造堅固城牆。
唐匹敵知道短時間內已經不可能有機會攻破雲萊島,於是率軍往兗州進發。
武先生派人在岸邊依然保持著大量的戰旗,營地的規模也沒有縮減,每日讓民勇穿著戰兵的服裝來回巡視。
如此一來,韓飛豹那邊就不確定唐匹敵大軍是否已經離開,確實不敢貿然出島。
武先生讓這邊保持戒備,他帶著隊伍在沿海一帶布置,下令各城把民勇隊伍聚集起來,時刻防備著韓飛豹來偷襲。
就這樣,過了兩個多月後,韓飛豹那邊也是實在熬不住了。
來的時候帶的那些糧草物
資基本已經耗盡,島嶼上雖然有水,還可以捕魚,但這顯然不能滿足數萬人的口糧,更不能滿足韓飛豹蠢蠢欲動的野望。
所以韓飛豹下令,手下一個叫楊棟的將軍,帶著三四千雍州軍,乘坐船隻離開雲萊島,往青州沿海這邊巡查。
想看看哪裡比較薄弱,找機會闖入內陸,劫掠糧草。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實際上,人的本性要想改一改,簡直再容易不過。
別說江山改,只需改個環境,人的本性也就變了。
雍州軍原本就凶厲,現在變成了海盜之後,對青州百姓的禍害,比桑人絲毫也不弱。
他們看準某地兵力空虛,立刻上岸劫掠,他們搶奪女子,搶奪糧草,殺一陣就走。
遭受劫掠的村鎮,幾乎是不留活口。
這些人逐漸的變成了畜生,他們最大的目標,也不再是金銀財寶而是女人。
以至於又幾個月後,這些雍州軍的人,都已經習慣了做海盜,甚至喜歡上了做海盜。
寧軍沒有大船無法攻山,就算是有,雲萊島這樣易守難攻的地形,給了他們足夠的保障。
韓飛豹還下令砍伐山上的樹木,打造了一些拋石車,就假設在可以打擊水路的地方。
進雲萊島的水路本來就不算有多寬,拋石車覆蓋之下,小船一擊就能打沉。
這日子,讓韓飛豹都覺得有些愜意起來。
反而是元楨,心情卻一日比一日沉重,雍州軍的這種改變,恰恰就是他最擔心的。
這些人已經習慣了也開始喜歡這樣的生活,也就失去了再去別的地方爭一爭的勇氣和鬥志。
如果再過上半年一年,這些人就絕對不會願意離開這了,他們會覺得這裡很好,離開這裡根本沒有必要。
元楨是看未來之人,而不是看眼前。
寧軍就算是暫時沒有辦法對付他們,可難道還一直都沒有辦法嗎?
等寧王李叱把蜀州那邊解決完,怕是第一件事,便是為攻打雲萊島做準備。
所以元楨幾次找韓飛豹提及此事,韓飛豹只說是現在還沒有機會,可元楨看的出來,韓飛豹也已經變了。
再想想登島之初,韓飛豹說過,讓他忘了自己是個黑武人的事,而韓飛豹自己也忘記過去。
元楨的擔憂,日益加重。
從韓飛豹到手下人,個個都已經喪失鬥志,只有元楨一個人還想著去兗州打天下……
所以這個時候,元楨的心態再一次出現了變化。
原本不喜歡飲酒作樂的他,開始和韓飛豹手下那些將領們接觸,每日都醉的一塌糊塗。
逐漸的,和這些將領們的關係,相處的倒是越來越好。
元楨便請這些將領去勸勸韓飛豹,可是沒想到,本以為關係已經到了,這些人卻誰也不聽元楨的。
他們也覺得,就在這海島活下來挺好。
這種感覺,讓元楨更加的難受。
於是,元楨開始做另外的準備了。
他沒有自己的親信,當初隨他來的那些手下,都已經被韓飛豹殺了。
所以他開始在韓飛豹軍中,故意接觸那些中下級的軍官。
這些人,出力受苦的是他們,可
坐享其成的是他們的上頭。
所以跟這些人找到話題並不難,進而在某些小事上,位這些人打抱不平。
因為他的身份特殊,他站出來幫一些人的時候,那些將領們也多多少少給他些面子。
又是幾個月下來,元楨在軍中,有了一些親信。
可是還沒有等他進行下一步行動,韓飛豹卻有所察覺。
於是,韓飛豹將元楨叫到了新建起來的那座木樓里,因為沒有油漆之類的東西,這木樓並無粉飾,一進門,木材的那種氣味很重。
韓飛豹坐在主位上,兩側是他手下的那些重要的將領。
元楨一進門看到這場面,心裡就有些發涼。
「先生請坐。」
韓飛豹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
在明面上,韓飛豹還是把元楨視為自己最信任的謀臣,也在這海島上給了元楨相當於二當家的地位。
可實際上,那些從雍州跟著韓飛豹出來的將軍們,誰會真的那麼在意元楨這個二當家。
元楨落座之後問道:「主公喊我來,將軍們也都在,是有什麼要緊事?」
韓飛豹道:「之前先生一直都在和我提起去兗州的事,我之前也一直都在和先生說時機不到。」
元楨點了點頭:「是,主公謀慮的,極有道理。」
韓飛豹笑了笑:「不過,這大半年來,我們在這雲萊島休養生息,且得到探子送回來的消息,說唐匹敵的隊伍實則早已撤走,所以我覺得先生提及去兗州的事,倒是可以議一議了。」
元楨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對勁,前兩日他和韓飛豹提起的時候,韓飛豹還說時機不到。
怎麼,這才過去兩天,時機就到了?
就在這時候,韓飛豹手下將軍楊棟起身道:「主公,屬下一直都覺得,先生有大才,若要進攻兗州,絕對離不開先生的統籌謀劃……」
韓飛豹起身:「你說的沒錯,我們能安穩下來,全靠先生的謀劃。」
他從主位上走下台階,走到元楨身前,笑呵呵的說道:「所以攻兗州這樣的大事,還需先生做主。」
元楨連忙俯身道:「主公謬讚了,都是主公決斷正確,我也只是在微末之事上才盡了些力。」
韓飛豹道:「先生怎可如此妄自菲薄,我就覺得離開了先生不行,尤其是攻兗州這樣的大事。」
他笑著說道:「要想攻兗州,就需先了解兗州情況,必須先派人去那邊打探消息,我看這件事就交給先生辦吧。」
他看向元楨:「先生可在軍中隨意挑選人手,誰若不聽先生調遣,我直接砍了他!」
說完後他看向眾人:「你們都聽到了嗎?」
那些將領們整齊的回應:「聽到了。」
韓飛豹笑呵呵的對元楨說道:「先生早日挑選人手,早日親自趕往兗州,為大軍出征做好準備。」
元楨心裡冷笑。
哪裡是什麼去兗州做準備,無非是想讓他離開海島,然後在半路上殺了。
元楨掃視眾人,見那一個個笑著的面容里,都似乎藏著幸災樂禍。
他深深吸了口氣。
「無趣啊……」
他像是自言自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