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真傷的很重,畢竟到了這個層面的比試,受傷便是致命傷。
他沒死,是因為他有李叱給所有將領們都準備的軟甲,還因為他年輕,反應確實足夠快。
最開始的時候,他和關再興之間的交手並沒有什麼優劣之分。
關再興比高真大七八歲,經驗比高真更為豐富,所以在兩個人你來我往打了數十個回合不相上下。
可是關再興卻看得出來,明明是勢均力敵,但這個年輕人卻越來越心急。
後來他猜著,大概是這個年輕人立功心切。
關再興便有了主意,故意露出破綻,假裝不敵,引高真追擊。
高真確實以為對方是怕了自己,又好不容易尋得殺敵良機,於是催馬就追。
兩個人都是用槍高手,真的要說在一個公平的地方,一對一交手,兩個人打到最後,大概也是兩敗俱傷之局。
可是此時高真心裡確實著急,他在寧王面前誇下海口,說自己要速戰速決,和敵人交手數十個回合不分勝負,已經讓他覺得自己臉上無光,況且還有大將軍夏侯琢在陣前看著,這讓他更加的急切。
年輕人想要證明自己,總是會有些衝動時候。
有些衝動帶來的後果微乎其微,可能因此才有了吃一塹長一智這句話。
有些衝動帶來的後果就是……死。
追過去的高真還真以為人家是打不過他,所以便放鬆了警惕。
他追至關再興身後,一槍刺向關再興後背。
可哪裡想到,關再興忽然間身子往旁邊一卦,側懸在戰馬上,回手一槍刺中了高真心口。
這一槍力度奇大,直接將高真的護心鏡擊穿,若非下邊還有一層鏈甲在,這一槍就能把高真刺一個前後-洞穿。
高真在中槍的時候下意識的閃躲,那槍尖把鏈甲都切開一條口子,沒能刺入他的心臟。
關再興又怎麼可能給他逃走機會,撥馬而回,一槍刺向高真咽喉。
高真情急之下俯身趴在馬背上,雙手抱著戰馬的脖子,只管往回跑。
關再興緊追不捨,又一槍刺中高真後背,雖然有鏈甲護著不能刺的太深,可卻血流如注。
高真往回跑,此時的夏侯琢已經催馬來救。
關再興身後的蜀州軍騎兵眼見著寧軍的人上來,他們也衝出來支援。
原本是兩個將軍比試的事,結果造成了一場混戰。
關再興剛剛贏了一陣,士氣正盛,在人群中往來衝殺,有如入無人之境的風采。
若在往常,夏侯琢若見如此放肆之人,必會上前交手。
可是他救了高真回來後,也不敢多耽擱,一路沖回了寧軍大營。
結果寧軍被關再興左衝右突之後,損失不少人手,也無法對關再興的隊伍形成合圍。
最終被關再興帶著人殺出去,趾高氣昂的走了。
那支蜀州軍退出去幾里之後,一群人在那高聲呼喊,說什麼寧軍中用槍可排名第三的人,也不過是一截莽夫罷了。
他們越喊越氣勁兒,得意洋洋。
夏侯琢帶著高真返回大營,直接到了中軍處,李叱已經帶著醫官在此等候了。
夏侯琢下馬後,讓人把高真抬下去診治,他臉色有些黯然的走到李叱身邊。
「還是你看人准。」
夏侯琢聲音有些低沉的說了一句。
李叱抬起手在夏侯琢肩膀上拍了拍,問夏侯琢是否受傷,夏侯琢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上去之前……」
夏侯琢道:「我還勸他,對方既然敢來叫陣,必是有備而來,此人武藝定不可小覷,讓他莫要輕敵……」
李叱搖頭示意夏侯琢不必多說什麼,夏侯琢也知道此時再說,可能會影響其他人的士氣,於是閉嘴
不談。
不久之後,醫官過來說,高真的傷勢頗重,尤其是後背上中的那一槍,似是傷及了脊骨。
還需要仔細檢查之後才能定準,若真的傷了,或許以後都不能再動武了。
李叱看向趴在軍帳中,吃了葯昏沉沉睡著的高真,心中頗為自責。
他是主公,他若堅持不讓高真立刻出去應戰的話,高真當然不敢太過分。
「派人去把軍中沈醫堂的醫官都請來。」
李叱吩咐了一聲,然後轉身走了。
夏侯琢看出李叱的心事,連忙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路走向大營門口那邊,離著還遠,就聽到蜀州軍的人依然在遠處叫嚷。
那些人佔了便宜,士氣大振,所以在遠處辱罵不斷。
夏侯琢道:「我去會會他。」
李叱搖頭:「你不能去,你是一軍主將,是大將軍,你出去和他交手,會被人看輕了你。」
夏侯琢道:「也不能容的他們如此放肆。」
李叱道:「他們贏了,就讓他們去放肆好了。」
兩個人走到大營門口處,看向外邊,那些蜀州軍的騎兵不敢靠的太近,在幾里外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喊了能有一個時辰,或許累了,又或許是覺得寧軍已不會再派人來出戰,於是退回眉城。
他們回到眉城之後,沒多久,眉城上就傳來陣陣戰鼓之聲,還有蜀州軍的歡呼聲。
第二天一早,天才剛剛亮沒多久,關再興帶著一支大概三千人左右的騎兵又到了寧軍大營外邊。
昨日出戰,裴學誠擔心他戰敗會引來寧軍追擊,所以只讓關再興帶本部人馬來。
此時見他身後騎兵精銳,應該是裴學誠覺得關再興大有可為,特意挑選了騎兵給他。
關再興讓人在寧軍大營外邊叫罵,寧軍中,諸多將領紛紛請戰。
李叱卻只是不許,下令不準隨意出營。
整整一天,蜀州軍的人都在外邊各種挑釁,李叱不開口,寧軍將領也不能隨意出去應戰。
這更加讓關再興猖狂起來,竟是派人縱馬到寧軍大營外邊,高舉著手裡的一桿長槍炫耀。
這桿槍是昨日高真戰敗後掉在地上的,被蜀州軍的人撿了去。
此等戰利品,對於蜀州軍的人來說,像是至寶一樣。
「若有人敢出來和我家關將軍打一場,莫說勝負,這桿長槍,乃是昨日你們那敗軍之將丟棄的兵器,我們關將軍都會當做見面禮,送給今日應戰之人。」
「或者,你們若想把這槍帶回去,就讓那高真自己爬出來取,我家關將軍說了,只要高真爬的出來,這槍便歸還給他。」
寧軍大營,中軍大帳中。
寧軍的將領們一個個臉色都很不好看,他們已經數次請求出戰,皆被李叱否了。
「主公。」
將軍柳戈再次上前:「臣請求主公准許出戰。」
李叱看了他一眼,搖頭:「不必。」
柳戈不是最初就隨李叱來蜀州的第一批將領,他是在平了越州之後,率軍返回京州大興城。
被燕先生安排,運送一批糧草物資到蜀州,才到這裡沒多久。
「主公!臣願意出戰!」
「主公,請主公准許臣出去應戰。」
這一聲一聲的呼喊,證明寧軍的將領們都是真的被氣壞了。
李叱只是搖頭不準。
到了第三天,又是一大早天沒亮的時候,關再興帶著三千騎兵再次到了寧軍大營外邊。
這次,關再興讓手下人挑著一塊紅布在寧軍大營外邊來回縱馬。
李叱此時正在軍帳外邊等著,不多時,醫官從軍帳中出來,俯身對李叱碩大:「高將軍的傷勢還好,雖然碰到了脊
骨,但沒有造成重傷。」
李叱點了點頭:「那他以後習武練功,可有影響?」
醫官道:「回主公,修養好之後,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高將軍年輕,身體也好,所以只是紅傷的話,並無大礙。」
李叱心裡鬆了口氣。
到了第四天,關再興又來了,這次他的膽魄已經到了巔峰。
他讓三千騎兵在幾里外等著,他一個人到了寧軍大營外邊叫喊。
原本以為寧軍還是閉門不戰,可就在這時候,營門打開,夏侯琢從營中催馬而出。
關再興抓了長槍在手,他以為將有一場惡戰,不曾想,夏侯琢居然是空手出來的,甚至沒有穿甲胄。
夏侯琢到了外邊停下戰馬,朝著關再興說道:「你不用再來喊了,之所以沒人理會你,並非無人願意與你一戰,而是前幾日被你傷了的高將軍說,這一戰,他還是要自己來打。」
「你若是能等,就回去等著吧,待幾日後,高將軍會到你眉城的城下挑戰。」
夏侯琢喊了這幾句話後,撥馬回去了。
關再興聽的有些愣住,片刻後長出一口氣,心說那個年輕的寧軍將領居然沒死,而且居然還有如此膽色,倒也算是個可敬之人。
於是關再興回了眉城,果然不再來寧軍大營外邊叫陣。
寧軍大營里。
高真趴在床上,臉上再次出現了那種死氣沉沉的表情。
上一次他如此反應,是聽聞羅境戰死之後。
狼猿營的副將方別恨從外邊進來,看了看高真臉色,然後緩步走到床邊坐下來。
他把打來的飯放在一側,沉默了片刻後,沒有說話,起身準備離開。
他要走,高真卻叫住了他。
「那人今日是否又來叫陣了?」
方別恨點了點頭:「是。」
高真問:「主公可讓別人出戰了?」
方別恨搖頭:「沒有。」
高真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是我讓主公蒙羞,也讓三軍將士蒙羞。」
方別恨道:「飯在旁邊,你餓了就吃吧。」
說完又要往外走。
高真道:「因為我輸了這一戰,連你都不願意與我多說幾句話了?」
方別恨道:「我非不願與你多說話,而是不願與一個廢物多說話……你可能還不知道,剛才夏侯大將軍出去見了那姓關的將軍,告訴他說,寧王沒有派人出戰,不是怕了他,而是在等高將軍傷勢好一些再戰。」
聽到這句話,高真猛的坐了起來。
他眼睛裡都不可思議的問:「主公真的是這樣說的?」
方別恨道:「主公都信你,下次與那姓關的人再戰必能一雪前恥,可你自己卻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已經廢了……」
方別恨嘆道:「你自暴自棄,我又哪裡能勸的動你,只是想說,若你真沒有再戰的勇氣,不妨直接告訴主公說,你已怕了,也廢了,不能再戰,請主公另擇人選……」
「我沒有廢!」
高真喊了一聲,看向旁邊的飯菜,伸手抓了一根燉熟的肉骨過來,另一隻手抓了個饅頭,一口肉一口饅頭,吃的狼吞虎咽。
「你幫我去告訴主公一聲,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我要到眉城下,叫那廝出來與我一戰……你再幫我和主公說一聲,下次再戰,請主公觀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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