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米覺得自己可真的是太累了,長這麼大,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和別人解釋為什麼叫小米。
他聽曹獵問他是不是真名就叫小米,點了點頭,習慣性的剛要解釋,卻發現曹獵已經沒有聽他解釋的興趣了。
曹獵這個人啊,他只是覺得這名字好玩,但並不好奇。
所以已經想要解釋一下的陶小米反而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因為他真的已經習慣因為自己的名字,把自己兄弟姐妹全都介紹一遍了。
曹獵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來些什麼,於是問道:「你剛剛張了張嘴,是想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名字叫小米?」
陶小米道:「侯爺問我,不是想讓我解釋?」
曹獵道:「不要活的那麼辛苦,別人問你名字真的是叫小米?你就回答是便足夠了,別人非要你解釋,你就告訴他關你屁事。」
陶小米都驚了。
他是第一次遇到曹獵這樣的人,如此的……簡單直接。
曹獵道:「下次有人再問你為什麼叫小米,除了關你屁事這四個字之外,他還想聽別的就要給錢,不然的話憑什麼要浪費時間力氣來解釋。」
陶小米又驚了。
他發現曹獵真的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啊。
曹獵低頭聞了聞那羊湯的味道,卻沒有喝,陶小米道:「挺好吃的。」
曹獵嗯了一聲,還是沒有喝。
陶小米被調到曹獵身邊做事,他覺得自己應該多了解一下自己這個新的上司。
所以問了一句:「侯爺是不喜歡喝羊湯?」
曹獵回答:「我不吃東西的時候大概只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我不餓,第二是東西便宜。」
他又看了看面前這羊湯。
陶小米心說這個曹小侯爺不但是有個性,還有點病啊,但是一點兒都不讓人覺得討厭,反而還會有些喜歡。
「侯爺吃過最貴的東西是什麼?」
陶小米好奇的問。
曹獵看了他一眼,沒回答,陶小米卻懂了,因為曹獵眼神里的意思是……關你屁事。
所以陶小米也就不再問什麼,而是低頭喝他的羊湯,他反正是覺得這羊湯滋味還挺不錯的。
曹獵坐在那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反而像是在等著陶小米吃飯似的。
這讓陶小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不急。」
曹獵回頭看了一眼鴻賓樓的方向,然後起身道:「你吃你的,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更合適的地方。」
他說的合適的地方,當然指的是能更好監視著鴻賓樓的地方。
他帶著人來安市縣這是第二天,只一天的時間他就查到了這鴻賓樓有問題。
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監視著鴻賓樓,當然需要一個合適的地方。
他們之所以來這小館子喝羊湯,也是因為陶小米說這裡位置最佳。
可曹獵顯然看不上這地方,或許只是因為他看不上這羊湯。
陶小米坐在那一邊吃一邊等著,大概一刻之後曹獵還沒有回來,陶小米決定起身去尋一下。
剛要出門就看到曹獵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不大的盒子。
一見面,曹獵把盒子遞給陶小米:「收好。」
陶小米本來想問這盒子里是什麼,可一想到剛才曹獵眼神里的關你屁事,就又打消了問一問的念頭
。
曹獵道:「送你了。」
這下陶小米更好奇了,下意識的把盒子打開,發現裡邊像是牛皮紙,抖開看了看,然後就驚了。
盒子里是一張地契。
曹獵出門說找個更合適的地方,然後用了一刻左右的時間,把旁邊的一家戲樓買了下來。
剛才進這小館子之前陶小米看到那戲樓了,四層高的木樓,佔地極大。
「送……送給我了?」
陶小米咽了口吐沫,覺得有些不真實。
曹獵道:「這羊湯館子雖然位置不錯,但是太小了,我沒有買下來的興趣,隔壁戲樓還勉強。」
說完後轉身往外走:「走吧。」
陶小米連忙跟上去:「侯爺,去哪兒?」
「去你家睡覺。」
「去我家睡覺?」
陶小米心說我家在青州呢啊,現在已經改成連山道了,距離這可是萬里迢迢的……
然後一下子又恍然大悟,他家就在隔壁,是的……那戲樓現在是他的了。
那盒子里除了一份地契之外,還有一份買賣的契約,契約上戲樓新主人的名字,寫的就是陶小米。
他這才醒悟過來,怪不得剛才小侯爺問他小米是不是真名字。
原來人家不是好奇他這個名字,只是隨便問一聲,為的是一會兒去買戲樓用的上。
他跟在曹獵後邊走,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其實若真的需要買下個地方來的話,這羊湯館子也足夠了,畢竟花不了那麼多錢。」
曹獵回頭看了他一眼,陶小米立刻閉嘴,因為他在曹獵的眼神里又看到了關你屁事。
他以為曹獵說回去睡覺是隨口說說,哪裡想到曹獵回到那戲樓後真的是找地方睡覺去了。
戲樓里原來的東家正在收拾東西,看到曹獵的時候那一臉熱情的樣子,就足以說明他這戲樓賣了個大價錢。
陶小米本來想跟著曹獵上樓的,可是他發現有兩個人始終不離曹獵左右,曹獵去休息的時候這兩個人一個守在樓梯口,一個守在曹獵門外,他也就沒好意思跟上去。
這兩個人,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看起來應該沒有二十歲。
另外一個看起來能有五六十歲的樣子,頭髮都已經花白,臉上也都是皺紋。
之前曹獵和那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陶小米暗中記了下來。
年輕的那個姓西野,這是很少見的姓氏,以陶小米的閱歷,大概也能猜到這個人家鄉是哪兒。
這種姓氏,好像只是在蜀州西南一帶才有,那邊算是半蠻荒之地。
在楚國立國之前,周朝勢微的時候,周天子分封在蜀州的江夏公就姓西野,蜀州西南一帶就是江夏公的封地。
曹獵喊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只喊姓,叫他西野,所以陶小米也不知道這年輕人名字是什麼。
年紀大的那個看起來飽經滄桑,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代表著他經歷過的風風雨雨。
這個老人姓東烏,也是很奇怪的一個姓氏,以陶小米的閱歷也不知道這老人是何來歷。
他在這之前甚至都沒有聽過東烏這個姓,但曹獵之前叫過那老人的名字,如果陶小米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東烏歸命。
這老人身材不算很矮,可卻極痩,那種感覺就彷彿他脫了衣服就不應該是個人,而是一根枯了的樹杈。
陶小米年紀雖然不大但他也算是老江湖了
,看這兩個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絕對不能隨隨便便去招惹他們。
曹獵和陶小米之前也說的很清楚,這次在京畿道做事,陶小米要做的就是負責和朝廷聯絡。
怎麼做事,做什麼事,都是曹獵交給他手下的人去做,陶小米像是個局外人一樣。
來之前陛下和他說的也很清楚,曹獵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試圖去干擾。
所以陶小米對自己這次出任務的身份也有個判斷,他就是個傳聲筒,或者說……就是陛下需要有個人在曹獵身邊,而曹獵也需要有個人替他傳話,又或者只是需要這樣一個人看著曹獵做事而已。
這個看著還不是監視的意思,只是看著,如果非要給一個定義的話,那就是負責記錄。
用陶小米的眼睛記錄下來,曹獵是怎麼做事的,又是做了些什麼。
這次曹獵帶來了不少人,但他的隊伍在進安市縣之前就分散開了。
跟在曹獵身邊的護衛大概有三十幾個,姓西野的年輕人和姓東烏的老人,是這三十幾個人中地位最高的兩個。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兩個人引起了陶小米的注意,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看起來三十歲左右,一個文質彬彬的人,腰帶上經常都會掛著一本沒讀完的書,陶小米也注意過,書經常會換,證明這個人是真的在讀書,而是不會掛本書裝裝樣子。
另一個女人看起來二十幾歲,給人的感覺就是……妖。
明明是一個看起來身材小巧玲瓏,樣貌清純可愛的女孩子,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卻不是這個類型的女孩子應有的誘惑力,而是威脅。
每次陶小米看到她,都感覺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母豹,母熊,母老虎……
從種種跡象表明,曹獵帶來的人都是他從蜀州收服的。
所以這讓陶小米格外的敬佩,也對曹獵更為好奇起來。
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孤身一人到了蜀州之後,非但平了整個蜀州的江湖,還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收服了這樣一群怪人。
陶小米在樓下思考這些的時候,這戲樓原本的東家收拾好東西就告辭走了。
只帶走了值錢的金銀細軟,連衣服都沒有帶走多少,顯然曹獵給他的價錢高到足以讓他在離開自己這產業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留戀不舍。
大概又一刻之後,那個書生帶著幾個人離開了戲樓,他們手裡拿著不少紙張。
陶小米跟那書生要了一份,書生也沒有拒絕,給他之後就直接出門去了。
陶小米看了看,那是一份招人的告示,意思是這戲樓已經換了新東家,需要重新招戲班。
戲樓當然是要唱戲的啊,雖然戲樓的主要收入是來自茶點和打賞,可如果沒有一個好的戲班,哪裡會有什麼來自茶點和打賞的收入。
陶小米覺得有些無聊,於是搬了把凳子到門口坐著。
這時候看到鴻賓樓里出來不少人,每個人路過戲樓門口的時候,都會看上那麼幾眼。
陶小米知道,鴻賓樓里這些人,當然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知道這戲樓已經易主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書生回來了,真的帶回來了一個戲班。
而且這戲班的規模還不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能有四五十號人。
書生指了指陶小米:「這是東家,跟東家問好。」
戲班子的人全都俯身行禮:「見過東家。」
這一下,把陶小米給搞的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