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功站在鴻賓樓的窗口看向對面,那戲樓今日突然易主,讓他稍稍有些在意。
但他又怎麼可能想到,這一家戲樓的買賣,居然會牽扯到曹獵那般身份的人。
況且如今這京畿道之內,尤其是長安城附近的州縣,地皮買賣實在是太過頻繁。
尤其是從南方來的各種各樣的人,在這幾個月內湧入京畿道的可能會有幾萬。
大大小小商人,各大家族的人,想來京畿道找機會的人,數不勝數。
很多人都和陳旭功他們的選擇一樣,暫時不進長安城拋頭露面,而是在長安城外先找個地方做據點。
可以說每天這安市縣內都有這樣的買賣,買到現成商鋪樓市的,買不到現成的就買地皮自己建的,太多了。
陳旭功沒以為會是多了不起的事,但正巧他要搞安市縣的商會,所以對新來的人,他就有些感興趣。
「小雷。」
陳旭功看著對面的戲樓吩咐道:「你去對面拜訪一下,看看新來的是什麼人,什麼來路。」
他得力手下陳雷隨即應了一聲,然後問他:「客氣些?還是嚇唬嚇唬?」
陳旭功瞪了他一眼:「當然是客氣些,人家初來乍到,你嚇唬人家做什麼?」
陳雷笑了笑道:「明白了。」
他下樓招手帶上幾個人,大大咧咧的就往對面戲樓過去了。
結果這一去,過了能有將近兩個時辰才回來,陳旭功忙著別的事,都把陳雷去戲樓的事給忘了。
見陳雷醉醺醺的回來,陳旭功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讓你去辦事,你居然喝這麼多酒?」
陳雷道:「對面新來的那傢伙實在太好客,拉著我們幾個喝酒,還每人塞了個紅包,還說明天要來拜訪東家你。」
陳旭功一聽,心說這新來的還挺上道。
「你打聽底細了嗎?」
「打聽了,來的人是從青州過來的,年紀不大,是青州陶家的長子,這次是他先過來看看,如果這邊生意好做,陶家就把青州的生意挪過來。」
陳旭功想了想,青州陶家好像確實聽說過,但中原那麼大,他又是在越州出來的,怎麼可能對整個天下都那麼了解。
況且陶家在青州確實小有名氣,而且在周國時候,陶家還出過幾位大人物。
所以陳旭功倒也沒多想,點了點頭道:「沒有什麼問題就好,明日他來,正好說說商會的事。」
陳雷看起來確實是喝的不少,站都站不穩,在那搖搖晃晃的。
陳旭功又瞪了他一眼:「滾去睡覺吧,丟人現眼。」
陳雷心說這可不是我丟人現眼,東家你去你也得這樣,這青州人喝酒實在是猛啊。
人家又那麼客氣那麼熱情,酒桌上勸起來,不喝都不行,要不是我酒量好,只怕會被人家抬著送回來。
再想到那陶家的小公子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大紅包,心裡還挺美滋滋。
與此同時,戲樓。
曹獵看了陶小米一眼,眼神欣賞,他對這個年輕人著實的有些刮目相看了。
一個人喝翻了對面過來的四五個,看起來還沒有什麼事,之前當著那幾個人的面裝作醉的不輕,可人一走,陶小米立刻就精神起來,非但酒量不俗,連戲也演的漂亮。
曹獵把這戲樓買下來,寫的是陶小米的名字,不是隨意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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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青州陶家確實有這個實力,而且這邊的人對青州家族也不大熟悉。
其次,曹獵沒打算直接了當的把這些小角色解決了,因為解決他們真的是太容易了,其實也沒什麼大用。
陛下把事情交給他,他就得把這些小角色利用起來,讓小角色在關鍵時候起大作用。
原本他還確實打算著,在京畿道直接立威,因為陛下提到了要讓某些人應有敬畏之心。
然而到了這之後曹獵發現,對手實在是……讓他提不起太大的當場立威的興趣。
這些小嘍啰都除掉了又能立多大的威?現在他們做的事,也對陛下的大計沒有什麼影響。
所以曹獵打算養魚。
「我已經派人回去向陛下稟報此事。」
曹獵看向陶小米說道:「若陛下應允,你就在這做一陣子陶家的公子吧。」
陶小米這個人的身份本來就神秘,在廷尉府里就不是時常拋頭露面的人。
再加上曹獵和廷尉府給陶小米做一個新身份出來,查都查不出什麼問題,那陶小米留在這就更有意義了。
陶小米點了點頭道:「都聽侯爺的安排。」
曹獵嗯了一聲:「為了不引起他們那些人的注意,我和我的人會暫時離開一陣子。」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盒子:「那是我留給你用的東西,不夠了和書生說,書生和幺姑我留給你,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他們就行。」
說完後曹獵就起身往外走:「讓陛下看看你的本事,養出多大的一條魚出來。」
陶小米俯身道:「我明白。」
曹獵交代完就真的走了,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走的瀟洒利落。
陶小米打開曹獵留給他的盒子看了看,然後就驚了,哪怕曹獵已經給過幾次震驚,看清楚盒子里的東西後,他還是被嚇了一跳。
他知道曹獵有錢,但他沒有想到曹獵會這麼把錢不當錢。
這盒子里除了厚厚的一沓銀票之外,還有不少珍貴的東珠,還有陶小米從沒有見過的晶石。
就這盒子里的東西估算價值的話,大概就能把安市縣兩條主街都買下來。
陶小米拿起那一沓銀票看了看,然後就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我給列祖列宗燒紙錢的時候,都不敢說那值錢這麼大面額。」
這一沓銀票就不下十萬兩,曹獵竟是隨隨便便就丟給他了。
陶小米不得不承認,人啊,還是有錢才有底氣,拿著這些銀票他都覺得自己可以牛皮的不行了。
曹獵沒有離開安市縣,但他出了縣城,用最短的時間把安市縣城外的一座莊園買了下來。
原本這只是個鎮子,規模沒多大,這莊園是當初鎮子上的首富所建。
後來鬧兵禍,莊園也就廢棄了,再後來長安興建,這莊園的主人聞訊後又趕了回來。
但是他已經把家搬去了長安城,這莊園只留了幾個人看守。
手下人在收拾院子的時候,曹獵就坐在躺椅上曬太陽,看起來懶散的像是渾身都沒有骨頭似的。
「侯爺。」
東烏歸命從外邊回來,俯身對曹獵說道:「查清楚了,這裡替徐績做事的人叫陳旭功,從越州來的。」
「陳家在越州還算有點地位,陳旭功代表陳家跟著徐績來長安,現在卻被派來做生意,顯然沒得徐績喜歡。」
「陳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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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在安市縣已經控制了不少生意,而且這兩日正在商量著要辦什麼商會,想讓安市縣的商人都入會,他好從中謀利。」
只一天時間,東烏歸命就把陳旭功的底細查的差不多了,其一是因為東烏歸命確實很了不起,其二是因為陳旭功這個傢伙也一點兒都不低調,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是在為徐績做事。
「陳家……」
曹獵睜開眼睛看了東烏歸命一眼後說道:「去查仔細些,陳旭功在安市縣的生意到底有多大,我要個確切的數字。」
「是!」
東烏歸命立刻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曹獵又看向那個年輕人,沉思片刻後吩咐道:「西野,你去查查這陳旭功身邊有多少高手。」
年輕人沒說話,俯身行禮,然後轉身就走了。
「陛下啊……這些小嘍啰真心不值得現在就都打掉,留著比打掉有用……」
曹獵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後就閉上眼睛繼續曬太陽。
長安城。
李叱把面前的奏摺往旁邊推了推,下意識的抬手揉起了眼睛。
每日都是這樣,大量的事需要他處置,連練功的時間都變得少了。
燕先生又抱著一摞奏摺從外邊進來,看到李叱揉眼睛,他心裡都微微一疼。
「陛下,先歇會吧。」
李叱笑了笑道:「其實也不算累,而且學會了從這奏摺的文字中看天下,便還覺得有點意思。」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看了看燕先生剛剛抱進來的奏摺:「都是和徐績有關的?」
「是。」
燕先生道:「都是各地送上來的奏摺,大大小小,皆與徐績有關。」
李叱問:「先生看過了嗎?」
燕先生道:「臣都看過了,如果按照奏摺上的事來看,徐績算不上犯錯,只能說他手段凶了些。」
李叱道:「徐績當然不會犯錯,他只是在利用朕給他的權利罷了。」
李叱指了指桌子上他剛剛看完的那份奏摺:「這是陸重樓新寫的東西,先生可以看看。」
燕先生應了一聲,拿起那奏摺仔細讀了起來,越看眼神里的欽佩就越重。
「陛下,陸重樓確實了不起。」
燕先生把奏摺放回桌子上後說道:「將來真的把內閣推行起來,此人可為首輔。」
李叱嗯了一聲後說道:「朕也是這麼想的,但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安排的事,朕算計著,徐績想要謀大事,最起碼需要五年以上的時間。」
燕先生道:「五年也不算太久。」
李叱道:「可是徐績太了解朕了,就像是朕了解徐績一樣……朕現在怕的不是徐績膽子越來越大,而是到了關鍵時候,徐績縮回去了。」
燕先生一怔。
這事確實值得深思。
徐績那麼聰明的人,在他幫陛下把事辦好了之後,突然就縮回去了,到時候這事就會變得雷聲大雨點小。
陛下要的是一個足以震懾天下的效果,徐績若往回縮的話,這效果也就沒了。
燕先生道:「不然……給徐績再多鋪幾條路?」
李叱笑了笑道:「朕裁撤了各地節度使。」
這句話一說完燕先生就懂了,笑著點了點頭:「那這條路給他鋪出來,他就不會縮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