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四天,葉先生他們始終在等機會,只要那個僧人離開徐績府里,就一定走不掉。
以廷尉府現在的實力,想在長安城裡無聲無息的帶走一個人,簡直不要太容易。
可是這麼看下來發現,那傢伙根本就沒有出徐績家的打算。
葉先生又在夜裡進徐績府里看,那人被伺候的極好,吃穿都有人照顧,完全不需要出門。
所以葉先生他們也就只好再去請示陛下,看看是不是從徐績家裡把人拿了。
李叱聽葉先生說完後搖頭,去徐績府里拿人?那顯得多小家子氣,直接把人喊過來多好。
徐績不是想讓朕知道這個和尚嗎,那朕就告訴他,朕知道了。
而在另外一邊,西域的使團也得到了從長安城傳來的消息,說是大寧皇帝陛下已經准許使團入境。
從黑武來的甘洛得到消息後深吸一口氣,然後往東北方向看了好一會兒。
那是黑武的方向,他看不到家,可他還是想多看兩眼。
這次他和他手下的這批高手是要刺殺大寧的皇帝,就算是成功的話,他們也不可能活著逃出來。
再自負的人也不可能會覺得,在一個帝國的都城刺殺皇帝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每個人都知道,這次的刺殺任務其實是換命,成功的話是用他們所有人的命換大寧皇帝一個人的命,不成功的話,他們的命什麼都換不來。
這次甘洛手下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為了確保不會出問題,所選的人和他一樣,其實都不是典型的黑武人。
從外形上來看,黑武人太容易被認出來了,就算是有西域使團的身份做掩護,也根本掩護不住。
其實這次西域人要到長安城朝覲大寧皇帝陛下,本身就是黑武人的計劃。
他們在南征的戰場上敗給了寧軍,短時間內,就算是以黑武的國力也無法再形成大規模的南下。
可正是因為那慘敗的一戰,讓黑武帝國的汗皇更加確定了李叱是第一威脅的判斷。
當初元楨的話正在被一一印證,一個如李叱這樣的帝王如果活的足夠久,對黑武來說威脅太大了。
不能在戰場上擊敗大寧,不能在正面殺掉寧帝,那就只能用其他辦法除掉這個大威脅。
想來想去,黑武汗皇想到了西域人。
大寧剛剛立國,百廢待興,和周邊國家的交往,也要儘快取代過去的楚國。
尤其是和西域人那邊的交往對於中原國家來說格外重要,大量的貿易因為戰爭停了下來,不管是對於中原人來說還是對於西域人來說,都是巨大的損失。
其實西域人原來還有別的選擇。
外草原歸屬黑武帝國之後,西域人可以穿過外草原和黑武人做生意。
但他們怕黑武人,也不喜歡黑武人,因為黑武人太霸道了。
一樣的生意,和中原人做就能賺到錢,和黑武人做就一定會虧本,甚至血本無歸。
即便如此,在中原的生意因為戰亂斷了之後,西域人也還是不得不和黑武人打交道。
然而後來這樣的生意也沒法做了,因為大寧的皇帝陛下收服了外草原。
西域人往黑武的通道被切斷了,要想繼續和黑武人做生意,就要繞出過整個草原。
平時走一年的路程,繞一圈就
要多走一年,而且還要面臨更大的風險。
這一路上的豺狼虎豹不說,光是大大小小的馬賊就能把他們吃干喝凈。
黑武汗皇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只要能唆使西域人去求見寧帝,刺殺的計劃就能執行。
甘洛手下的人,是黑武汗皇下令從各地調來的精銳。
黑武青衙是一個規模龐大且極為恐怖的衙門,為了方便監控周邊各國,青衙之內也收入了大量其他各國的人為密諜。
這些人中不乏高手,而且有著極為豐富的潛伏經驗。
在青衙內,也有一支專門負責刺殺的隊伍,這支隊伍里也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人。
除此之外,劍門也要出力。
作為黑武帝國的國教,劍門歷來標榜公平,不管是什麼民族的人,只要是黑武帝國的臣民,都可皈依劍門。
話是這樣說,但沒有任何一個鬼月八部之外的人,能夠到劍門中位高權重的地位。
甘洛論身份來說,在劍門中只是個劍師,而且還按照劍門的等級劃分,一星到七星劍師,他只是最低級的一星劍師。
但這個世上的人啊,從來都不是地位高就一定能力大。
不管是在曾經的楚國還是在黑武,地位高也許是天生的。
以甘洛的身份,能升到劍師就要付出比黑武鬼月八部的人高處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
其實按照真實的實力來說,甘洛的武功,足以躋身劍門大劍師行列。
此時此刻,西域諸國的使臣都看向他,等著他的指示。
黑武汗皇為了保證計劃不會暴露,也不可能對西域人直接說,這是刺殺寧帝的行動。
黑武人對西域人的說辭是,其實黑武人也有很多生意需要和中原人做。
可是兩國之間有那麼大的仇恨,如果黑武人直接出面說要做生意,太丟人了些。
所以黑武人打算把他們的生意,夾雜在西域人的生意中去和中原人交易。
然後還會按照生意的比例,給西域人一部分酬勞。
甘洛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來促成這種交易的黑武國朝臣。
對於西域人來說他們當然不敢反對,別說還給他們一部分酬勞,就算什麼都不給,他們也不敢反對。
「這次去長安。」
甘洛看向那些西域人說道:「黑武帝國的生意,就要仰仗諸位了,如果事情成了,汗皇陛下會記住你們的好處,將來會有回報。」
「還請諸位切記,千萬不要暴露我和我手下人的身份,一旦暴露出來,以寧國皇帝對黑武帝國的仇恨,別說我們會死,你們也一樣會死。」
這些人連忙點頭。
說實話,如果能反對的話,他們誰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
「還有一件事。」
甘洛道:「我已經派人查到,迦樓國的沐言沐笛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提前去長安城了。」
他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楞了一下,然後就是憤怒爆發出來。
看著這些西域人因為惱火而扭曲的表情,甘洛心裡倒是有些舒服。
「所以你們一定要記住,迦樓國現在是黑武帝國的敵人了。」
甘洛掃視眾人後說道:「你們不一樣,你們都是黑武帝國的朋友,以後如果迦樓國敢對你們
任何一國動武,黑武帝國都不會袖手旁觀。」
聽他這樣說,這群西域人又千恩萬謝起來。
頓時覺得自己有底氣了,有了黑武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做靠山,那迦樓國還用怕?
甘洛道:「到了長安城之後,生意上的事,盡量要談成,不管寧帝提出什麼條件,只要不涉及到諸國榮辱,那就都可以答應。」
說完這句話之後,甘洛朝著他們擺了擺手道:「都去準備吧,儘快入關,不能再耽誤了,不然的話迦樓國的沐言沐笛,極有可能先和寧國皇帝談成條件,如果他談成了,你們這些人就都會被迦樓國打壓。」
「另外……」
甘洛停頓了一下後說道:「你們回去之後也可以商量一下,想想看,如果沐言沐笛死在長安城的話,那迦樓國和寧國之間,會不會直接反目成仇?」
這句話,把所有人都說的動了心。
一天後,西域諸國的使團進入涼州城,做短暫停留後,朝著長安城方向進發。
大將軍澹臺壓境安排了一支隊伍沿途保護,這當然只是個好聽的說法,更直接一點,可以說是監視。
長安城。
徐績回到家裡,還是如以往那樣,讓手下人立刻去後院取葯。
可實際上他讓人取來的這葯,只是紅薯粉做成的東西。
那個假的藏劫和尚是他的人,他不相信藏劫,也不敢真的吃藏劫的葯。
他也不知道藏劫的計劃還要多久才能奏效,可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就在他看著那剛剛取回來的藥丸發獃的時候,後窗外,藏劫閃身跳了進來。
徐績嚇了一跳,立刻起身:「你怎麼能如此膽大妄為?!」
藏劫倒是無所謂,他走到一邊坐下來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藥瓶:「怎麼,大人連紅薯粉做的東西都不敢吃了?」
徐績皺眉:「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是不是真的以為我現在離不開你?」
「大人你誤會了。」
藏劫道:「大人找了一個假的藏劫和尚來,我當然只能用這樣偷偷摸摸的方式來見大人了。」
徐績怒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藏劫和尚搖頭:「還不能走,要緊事還沒有說。」
徐績皺眉:「那你就趕緊說,說完了立刻離開我這裡。」
藏劫和尚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陛下的人因為找不到機會把我抓回去,那就只能用另一個法子了。」
「陛下會直接派人來找你,告訴你說,聽聞你這裡有個葯術不俗的和尚,讓你把人帶過去給陛下看看。」
徐績臉色變了變。
藏劫和尚道:「這就是大人你期盼著看到的,所以大人你就不用裝做驚訝了。」
藏劫和尚說道:「可是大人,你那個假的和尚,真的不會出意外嗎?陛下那是什麼人,可能三言兩語就能試出你那假和尚的身份了。」
「不說其他,只陛下一直追問葯術上的事,你的那假和尚能撐得住多久?」
徐績眉頭皺的更深了些:「怎麼,你難道還敢自己去見陛下?」
藏劫和尚笑道:「大人難道不盼著我去?」
就在這時候,外邊有人急匆匆跑過來,在書房外邊說道:「大人,宮裡來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