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就這麼盯著牆, 僵著身子,盯了一晚上。
困到不行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他其實是很想轉過身做點什麼的,可是理智卻告訴他, 他如今不該做這些。
他時至今日才明白, 自己對柳玉茹是怎樣的情誼, 可柳玉茹對他,卻未必如此。
他知道無論自己做什麼, 柳玉茹都不會拒絕。可不會拒絕,並不意味著,她心甘情願如此。
柳玉茹這個人吧, 骨子裡面始終有那份規矩,那份責任。她理智又內斂,同他在一起,從一開始就是規矩大過了情愛的。她知道他是她丈夫, 這輩子她都不會變, 因此無論他要做什麼, 她喜歡不喜歡, 都會說喜歡, 都會受著。
可他瞧得出來, 他的觸碰,她是害怕的。她心裡有著猶疑, 只是強作鎮定。
他怎麼捨得讓她受這份委屈?也無法容忍這份感情里有這樣的瑕疵。
他同柳玉茹還有如此漫長的一生, 他相信這一生里, 柳玉茹一定會慢慢愛上他,真誠的接納他,他們會成為對方生命作為愛情最美好的存在,不是親情也不是責任,就是相愛。但如果他們開始於還未確定這份感情的現在,這會是他一生的遺憾。
顧思一覺睡醒過來,晨起的敏感讓他有些不適,他趕忙起身去,梳洗一番後,他這才冷靜下來。他讓人備了早點給柳玉茹,自己端了早點去了柴房看沈明。
熊哥被人帶著去照看,沈明坐在柴房裡,看上去有些虛弱。
顧思將早點放在沈明面前,站起身道:「想好了嗎?」
「為什麼不殺我。」沈明冷靜開口,「我聽說黑風寨的人,你都殺光了。」
「你罪不至死,又救了我們夫妻兩次,殺你不妥。」
「那你為何不放了我?」沈明抬眼看他,顧思平淡道,「我不放心你到處亂跑,萬一嘴上不把風,毀了我夫人名節,這怎麼辦?」
「而且,」顧思掃了他一眼,平和道,「你武藝至此,放你出去,我也怕你走了歪路,為非作歹。」
「跟著你就不是為非作歹?」沈明嘲諷開口:「你們這些朝廷狗官,誰又是好的?」
「沈明。」顧思靜靜看著他,「你可以跟著我,你若覺得我做得不對,你也可以殺了我。」
沈明愣了愣,顧思坐下來,淡道:「你有什麼問題,大可問我。」
沈明沒說話,過了許久後,他直接道:「不問了。」
「嗯?」顧思抬眼瞧他,沈明平靜道,「你說得是,你要是個狗官,我一刀劈了你就是。」
顧思笑了笑,沒說話,他喝了口茶,吩咐了外面人進來,給沈明鬆了綁。
柳玉茹醒來時,沈明已經打理好了。
柳玉茹這一覺睡得好,顧思見她進了院子,忙問她:「怎的醒了,再睡一會兒吧?」
「睡得久了,」柳玉茹笑笑,「來陪你吃飯吧。」
說著,她目光落到沈明臉上,她有些詫異,隨後卻又露出平和笑容,朝著沈明點了點頭。
沈明有些尷尬,他朝著柳玉茹行了個禮,就匆匆轉身走了。
顧思瞧了他一眼,又看了柳玉茹一眼,走到長廊上,拉著柳玉茹去吃飯,他狀似無意道:「沈明以後就留在我手下做事兒了,你身邊也沒個可靠的人,要不我把他派給你,你用著吧?」
柳玉茹聽著這話,狐疑瞧了他一眼,見顧思滿臉平穩,沒帶半點情緒。
她想了想,點頭道:「行。」
顧思腳步頓住了,他抬眼瞧她,目光里似是有些委屈,他就這麼盯著她,也不說話,柳玉茹憋著笑,繼續道:「我就讓他當隨行的小廝,和印紅一樣,日日跟著我。」
聽到這話,顧思勾了勾嘴角:「想得美。」
說完,他便轉過身去,似是不大高興,進了飯廳。
蘇婉和江柔正說著話,見兩人進來了,江柔正要說話,就看顧思「哐」一下坐下來,就開始飛快吃東西。
柳玉茹施施然入座,同蘇婉和江柔道:「娘,婆婆,吃飯吧。」
顧思將桌上弄得叮叮噹噹作響,誰都下不了筷子,唯獨柳玉茹像是毫不受影響一般,旁邊江柔和蘇婉瞧著,面面相覷,柳玉茹見兩位長輩半天不下筷子,她突然出聲:「顧思。」
顧思動作僵住了,她生意很平和,臉上帶著笑,顧思心裡突然有點發寒,被關柴房的經歷不知道為什麼貿貿然湧現在了腦海里。
柳玉茹淡道:「好好吃飯。」
顧思不敢說話,只是坐直了身子,也不作了。
兩人吃了飯,顧思回了屋裡,他坐在床上不動,柳玉茹去拿官袍,等將官袍拿來了,顧思還坐著不動,柳玉茹笑著道:「郎君,過來換衣服。」
「不去了。」顧思往床上一躺,似是生氣道,「今個兒我病了,不想去縣衙!」
柳玉茹聽著笑了,她坐在顧思邊上,用團扇輕輕扇著扇子:「郎君哪裡不舒服?可是熱了?」
「我心裡病了!」
顧思悶頭出聲,柳玉茹抿著笑:「怎麼病的,說來聽聽?」
「柳老闆看上新歡了!」顧思探出頭來,艷麗的眼裡滿是委屈,「要厭舊了!」
聽到這話,柳玉茹實在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顧思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一副「我絕對不和你說話,我就等著你哄」的模樣背對著柳玉茹。
柳玉茹團扇敲著他,笑著道:「你怎的這樣幼稚?你自個兒試探我,還不讓我回兩句嘴不成?」
「我不管。」顧思悶著聲,「你要讓他當你隨行小廝,我生氣。」
「那不是逗你玩兒嗎?」柳玉茹給他搖著扇子,好好哄著他,「我怎麼可能讓他當隨行小廝?我一個婦道人家,讓人瞧見了,多不好聽啊。」
「你就是怕人瞧見,別人瞧不見你就讓他當了!」
「顧思,」柳玉茹哭笑不得,「你沒完了是吧?我還沒說你怎麼想著這麼試探我,是不是不相信我呢?」
這話出來,顧思愣了愣,柳玉茹嘆了口氣,接著道:「你心裡始終不相信我和他清清白白……」
「不是不是,」顧思趕緊道,「我怎麼可能懷疑你!」
「那你怎的這樣問我?」柳玉茹神色哀怨,「你心裡還是有了結。」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顧思三句連忙開口,隨後他蹭過來,靠著柳玉茹,有些委屈道:「我瞧見你看他對他笑了,你就不能誇誇我,給我吃顆定心丸嗎?」
「好好好,」柳玉茹覺得面前人像極了個孩子,忙道,「誇你誇你,你最好你最棒。那沈明哪兒比得上你一根手指頭?你把人給我幹嘛啊?你自個兒留著,讓他離我越遠越好。行了吧?」
顧思面上明顯不滿意,可他也不敢再作了,哼哼了兩聲後道:「勉強就這樣吧。」
說著,他終於才直起身來道:「行了,我要去縣衙了。」
柳玉茹笑著給他穿了衣服,顧思低著頭看著她在他面前忙活。他感覺這個人雙臂展開,環住自己,將腰帶從自己腰上環過,又重新繫上,他就低著頭,一直瞧著她,眼睛眨一下,似乎都怕吃了虧。
等她將他最有一顆扣子扣上,給他戴上官帽,她靜靜打量了他片刻,笑著道:「我家郎君,就是俊得很。」
「俊得很,那不做點什麼?」
顧思開口就接,柳玉茹愣了愣,顧思彎下腰,將臉湊了過去。
柳玉茹瞧見他的動作,便知道他的意思,她抿了唇,親了親他的臉。
顧思抬手壓在自己唇上,盯著她道:「這裡軟,你試試。」
「顧思,」柳玉茹瞧著他的動作,頓時紅了臉,她團扇輕拍了過去,小聲道,「別不要臉。」
顧思輕而易舉握了她的手腕,接了她的動作。他上前一步,手扶在她的腰上。
他的手掌很大,蓋了她大半個纖腰,溫度從他們接觸的地方浸過來,顧思抬起另一隻手,放下了帘子。
房間里頓時被隔開,顧思貼著她,她想退,他扶在她腰上的手卻止住了她的動作。
柳玉茹臉燒得通紅,她小聲道:「你……你這是幹嘛啊?」
「真的軟,」顧思低著頭,在她耳邊輕喃,用只有他們兩的聲音道:「我帶你試試,嗯?」
柳玉茹心跳得飛快。
她其實也不知道,顧思是怎麼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這種轉變來得突然,卻也在意料之。她早知他們是要有這麼一天的,她心裡有些害怕,卻也不敢拒絕。
顧思打量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低下頭。
他故作老沉,卻終究只是新手。溫軟的唇貼上去,他輕輕壓著,碾著,啄著,一下接一下,溫柔又青澀。
柳玉茹紅著臉,閉著眼,整個人瑟瑟發抖,像一株含苞的桃花,看得人心生憐惜。
顧思覺得這想像的感覺與現實的確是不一樣的,現實來得更**,更迷人。
他不自覺將她壓在柱子上去,他不敢做更多,只覺得能用唇這麼與她貼著,再輾轉一二,就已經是極樂了。縱然他想要更多,卻也不敢往前,他自個兒怕,也怕驚了對方。
他算著時辰,剋制了自己,察覺到柳玉茹一直屏著息,這才將唇挪開,然後死死抱住柳玉茹,用身體緊緊貼著她。
他離開後,柳玉茹才得以呼吸,而後就被這炙熱的胸膛壓了上來。
她聽著他飛快的心跳聲,小聲道:「你……你這是做些什麼呀……」
那聲音貓兒似的,撩得人心癢。
「我去府衙了。」
顧思聲音有些啞:「你要不再歇歇吧?」
柳玉茹聽著他說正事兒,慢慢鎮定下來:「不用了,我鋪子里事兒多,我還要去看著。」
「嗯。」
顧思應了一聲,他捨不得放開,就這麼一直抱著。
柳玉茹也不敢動。
好久後,她才聽顧思道:「玉茹。」
「嗯。」
「會慢慢習慣的。」
他沒頭沒腦這麼一句,柳玉茹在他懷裡抬起眼來。
顧思低頭瞧她,啞著聲道:「慢慢習慣我,把心交給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