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回到家裡時, 柳玉茹正在清點家裡的東西。顧思見著了,不由得有些好奇:「你這是在做什麼?」
「陸老同意給我錢了, 」柳玉茹笑了笑, 接著道, 「還有舅舅和城一些富商,我如今有了足夠的錢,該去做點事兒了。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正要同你說呢, 我打算遠行。」
「又要遠行?」
顧思皺起眉頭,但他立刻反應過來柳玉茹是要去做什麼,便道:「你是不是要去買船?」
「買船我不擅長,」柳玉茹走上前來, 從他手裡拿了脫下來的官袍, 跟在他身後, 細細解釋道, 「我拜託公公婆婆去做這事兒了, 以前公公買過好幾條船,比我有經驗。」
「那你是去做什麼?」
顧思有些不明白,柳玉茹給他遞了茶, 笑著道:「去建倉庫。」
顧思愣了愣,這才想起來, 在合理的地方建立倉庫點, 方便分發貨物和轉運, 才是柳玉茹這個計劃體系里最關鍵的環節。
顧思把她設置的十一個點往腦子裡一過, 立刻反應過來,高興道:「好呀,剛好和我一路。」
柳玉茹有些不明白,顧思回過身抱住她:「陛下讓我去修黃河,你地圖上黃河那一帶的位置都和我差不多一致,你要同我去嗎?」
「你修黃河?」柳玉茹詫異出聲,「這不是洛子商的活兒嗎?」
「陛下的主意。」顧思笑得有些無奈,他將范軒的算計給柳玉茹講了一番,柳玉茹不由得有些擔心,顧思看了她一眼,「你愁眉不展,是在擔憂些什麼?」
「洛子商出了這麼大的力,」柳玉茹緊皺著眉頭,絞著手帕,「如今卻被陛下這麼擺了一道,以他的性情,我怕他心有不甘。」
「他與我們本也是死敵,」顧思滿不在意,「難道我還要怕他報復不成?我擔心的倒不是洛子商。」
顧思思索著,和柳玉茹一起往飯廳走去。
「那你擔心什麼?」
柳玉茹有些好奇,顧思嘆了口氣:「我是擔心,陛下如今的舉動,太冒進了。」
「我升得太快了,陛下也太著急為我培養黨羽。他先是強行把我推到了尚書的位置上,又逼著陸老放手成為了我的後盾,如今再將黃河之事交給我,若我猜得不錯,等秋試時候,我很可能會是主考官。」
大夏第一場秋闈,若顧思是主考官,那他將收穫自己第一批門生。
「這樣一說,陛下的舉動,的確太著急了些。」
柳玉茹被顧思點明,也跟著擔憂起來:「陛下是如何打算的呢?」
「我擔心,是因為陛下時日無多了。」
顧思嘆了口氣,接著道:「其實陛下身體不好,這件事我來東都便早已知道。如今他這麼扶我,怕他的身體比我們所有人想像得都要差。太子不是個可靠的,陛下如今怕是想給他打造一個班底,等太子登基後,由這個班底繼續將大夏運行下去。」
顧思說著,停在了院子里。
院子里蝴蝶落在剛剛開好的夏花上,顧思注視著夏花,慢慢道:「陸永貪慾太盛,又是堅定的廢太子派,所以陛下把他拉下去,如今扶我上來,就是希望我能接替陸永的位置。陛下如今收拾好了太后黨派,肅清朝野,兵力上留了周大人對外,內部留了左相張鈺統籌,錢上有我,民生有曹昌、廖燕禮。有這樣的格局,只要太子不要亂來,大夏繼續穩穩噹噹的發展,日後再行南伐,便一統有望。」
「陛下如今對你這樣好,也算是施恩了。」
顧思沒說話,許久後,他輕嘆了口氣,將柳玉茹拉到懷裡,提了聲音道:「算啦算啦,不說這些啦,我們去吃飯吧。陛下命我後日啟程,剛好能過一個七夕。」
聽到這話,柳玉茹抿唇笑了笑:「都什麼時候,還過七夕。」
說著,她抬手輕輕戳了戳顧思額頭:「不正經。」
「下朝之後,也要有個人生活的呀。」顧思振振有詞,「國家國家,有國有家,不能有了百姓忘了媳婦兒。」
柳玉茹被他這歪道理說得忍不住笑起來。
兩人拉著手進了飯廳,沈明已經在飯廳里等著了,他見顧思進屋來,高興道:「哥,來,這兩天趕緊好好吃幾頓,馬上就要上路了。」
「胡說八道什麼呀。」
蘇婉聽到這話,忍不住開口:「什麼上路不上路的。」
「對不住,」沈明聽到這話,趕緊抽了自己一小巴掌,同蘇婉道,「瞧我這張嘴,亂講什麼。是啟程,我們馬上就要啟程去修黃河了。」
「修黃河?」江柔詫異出聲,看著顧思道,「當真?」
顧思笑了笑,坐到江柔邊上,點頭道:「當真,我後日啟程,同玉茹一起。」
「修黃河不是小事,」顧朗華輕咳了一聲,吩咐道,「別太跳脫,穩重些。」
正說著話,江河就拐了進來,他手裡拿了一方手帕,明顯是姑娘送的,看了一眼眾人,笑著落座:「怎麼,在說著小思去修黃河的事兒?」
「你也知道?」江柔抬眼看向江河,江河將帕子塞進懷裡,聳聳肩道,「陛下朝廷上下的聖旨,想不知道也難呀。」
「這是好事兒吧?」江柔有些忐忑詢問江河,江河想了想,低頭開始夾菜,隨意道,「辦成了就是好事兒,辦不好就不是好事兒。」
「那便是好事兒了。」
柳玉茹笑著出聲:「郎君這樣的能力,怎會有辦不成的事兒?」
這話出了,全場沉默了,片刻後,蘇婉尷尬笑起來:「吃菜吃菜。」
顧家一家人其樂融融吃著東西時,洛府之,洛子商站在自己的書房裡,看著書房裡的山水圖。
後面謀士議論紛紛。
「出了這麼多銀子,修這個黃河,不就是為了讓主子多有些名聲?如今錢是主子出的,圖紙是主子畫的,他顧思突然冒出來分一杯羹,這算怎麼回事兒?!范軒他這是欺人太甚!」一個謀士憤憤不平開口,旁邊人點著頭,似是贊成。
「事情也不算太壞,」 另一個謀士慢慢道,「顧思是主管,但具體怎麼修,不也是主子的事兒嗎?只要黃河是咱們主子動手來修,這便足夠了。」
「一千萬來做這麼一件事,」最開始說話的謀士開口,「是不是代價太大了些?」
「可日後揚州交通便利,貨物成本降了,商貿發達之後,稅收自然也就多了。張先生,目光要長遠一點。」
「可是……」
「好了。」
洛子商終於不耐,他回過頭來,淡道:「別吵了。」
所有人都停住了爭辯,回過頭來,恭恭敬敬站在洛子商面前。
洛子商回了書桌前,把弄著手的玉球,淡道:「你們說得都有道理,如今讓我來修黃河,這便已經不虧了。他們如此打壓我,太子是看在眼裡的。我是太子的人,打壓我,便等於打太子的臉,范軒每這麼做一分,就是把范玉往我這裡推。這天下終究是范玉的,」洛子商聲音平靜,「一千萬,總會賺回來。而且黃河修好了,也是積德嘛,大家火氣別這麼大。」
這話出來,大家也都不敢說話了。洛子商手指靈巧轉動著玉球,繼續道:「不過張先生說得也沒錯,一千萬,我不僅想要不虧,我還想要多賺著點,顧思這人吧,太礙眼了。」
「主子的意思是?」
張先生有些忐忑,詢問著洛子商的意思,洛子商抬眼看向站在的所有人,笑了笑,卻是抬手撐住了頭,淡道:「等一會兒。」
大家不敢說話,這一等,就等了許久,大伙兒都站著,但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打攪似在撐著頭午睡的洛子商。
等到了夕陽西下,終於有人從外面匆匆進來,步入廳,朝著洛子商恭恭敬敬行了禮,隨後道:「主子,打聽清楚了。」
洛子商沒有睜眼,合著眼道:「說吧。」
「明日顧思會在悅神祭上做主祭,到時候人又多又雜,是個好機會。」
七夕悅神祭是東都每年最盛大的祭祀之一,主要由禮部操持舉行,挑選出人來於東都護城河邊獻舞悅神。
這種場合一般要挑長得好的青年才俊,這一年挑上顧思,也沒什麼奇怪。
洛子商得了消息,慢慢張開眼睛:「聯繫太后那邊了嗎?」
「聯繫上了,」下人沒敢抬頭,繼續道,「消息也給過去了。」
「嗯。」
洛子商點點頭:「行吧。」
「主子,」旁邊一直站在的侍衛出了聲,低聲道,「我們這邊是否要準備人?」
洛子商想了想:「北梁那邊的隊伍是不是帶過來了?」
「是。」侍衛應聲道,「一直養在暗處。」
「那就是了。」
洛子商笑起來,眼裡帶了冷光:「若是太后沒動手,那也無妨,我們親自送他上路,也行。」
得了這話,侍衛立刻跪了下來,應聲道:「是。」
洛子商布置好了一切,而顧思則是在七夕當日,天一亮就出了門。
他似乎十分高興,走之前同柳玉茹道:「你今天別出門,就在家裡等我信號。我叫你出來你再出來。」
柳玉茹知道他又有什麼要做的,便笑著道:「好。」
顧思高高興興走出家門,出門時便見江河環胸靠在門口,扇子輕輕敲打在自己肩上。
「小思,」江河勾著嘴角,「今日舅舅為你算了一卦,不宜出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