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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章

所屬書籍: 長風渡

    庭院里, 顧思正玩得上頭, 整個院子里的人都在酒的攛掇下變得格外放肆,只有秦楠始終保持著一分格格不入的冷靜, 坐在位置上冷眼旁觀, 眼全是厭惡。

    整個院子里都是人的喊聲,大大小小的下著注, 顧思和王思遠分別在賭桌兩邊,各自拿著一個骰子, 顧思坐在椅子上, 靠著沈明,兩個人都是醉眼朦朧的樣子, 顧思手裡拿了個篩盅,看著對面王思遠, 打著酒嗝道:「王大人, 顧某這次就不客氣了, 顧某這一定會開大順……」

    「公子!公子!」

    話沒說完,木南就擠了進來, 焦急道:「夫人來了。」

    「你說什麼?」顧思迷濛著眼,做了一個把手放在耳朵邊的姿勢, 大聲道:「你說大聲點, 太吵了, 我聽不到。」

    「少夫人來了!」

    木南繼續急切喊著, 顧思還沒聽清楚, 繼續道:「大聲點, 聽不到,聽不到!」

    木南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公子,少!夫!人!來!了!」

    這一次,不止顧思,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

    全場安靜下來,大家就看見顧思低著頭,僵住了動作,片刻後,本來一直醉著的他彷彿是被一盆冷水撲面潑過一般,瞬間清醒了過來,猛地站了起來,身形敏捷道:「後門在哪裡?快,我要從後門走!」

    「顧大人不必驚慌,」王厚純看顧思的模樣,趕緊上來安撫道,「您別擔心,我讓房門把夫人攔在外面,這就給您備車……」

    「大人不好了!」

    外面傳來一個奴僕大喊:「顧夫人打進來了!」

    一聽這話,所有人臉色都變了。顧思立刻道:「你別拉我了,你攔不住她的,你沒見過她提刀的時候!」

    說完,顧思猛地拉開了王厚純的手,大聲道:「快,後門在哪裡?給我備車!備車!」

    顧思沒等下人回答,就根據著一般房屋設計的經驗,朝著後門奔了過去,下人急急跟在後面,這時候柳玉茹也帶著侍衛到了。

    在所有人心裡,會這樣直接打上門來抓丈夫的,必然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潑婦,然而柳玉茹出現的時候,卻將所有人都驚了一下。這是個典型江南水鄉出來的姑娘,身形瘦弱,皮膚白皙,氣質溫和如春風拂柳,面容清麗似出水芙蓉。

    她生得美貌,入室時,所有人便不自覺將目光移了過去,她進來之後,朝著所有人盈盈一福,行禮道:「見過各位大人,請問我家夫君顧思何在?」

    在場誰都不敢說話。柳玉茹目光一掃,見到躲在人群發著抖、還沒來得及跑的木南,溫和笑道:「大人呢?」

    木南閉上眼睛,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朝著顧思逃跑的方向抬手一指。柳玉茹揚了揚下巴,同侍衛道:「去追。」

    侍衛立刻朝著後院沖了過去,柳玉茹轉過頭,掃了一眼,便看出來這群人里最有地位的是站在一邊的王思遠,她笑著走上前去,恭敬道:「叨擾各位大人了。」

    所有人面色都不太好看,王思遠憋了片刻,終於才道:「顧夫人,有一句話,在下作為長輩,還是想勸兩句……」

    「大人要說的話,妾身明白,」不等王思遠開口,柳玉茹便先出聲了,她抬起手,將頭髮往耳後輕輕一撥,柔聲道,「女子應賢良淑德,不該如此善妒,只是妾身就是這樣一個性子,當初陛下想給郎君賜婚,也如此說過。」

    這話出來,大家就不敢再勸了。皇帝賜婚都賜不下去,誰還勸得了這個女人?一時之間,在場所有人對顧思都有了那麼幾分憐憫,突然就明白一開始顧思對那些女子敬而遠之、說自己不好女色,不是在敷衍推託他們,而是,真的有隻母老虎啊。

    柳玉茹正和庭院的人說著話,侍衛便將顧思左右架著,從後院提了過來。

    顧思喝高了,腳步還有些踉蹌,他到了柳玉茹面前,柳玉茹靜靜端望著他。

    柳玉茹什麼都沒說,顧思就覺得有種無聲的害怕涌了上來,他一時毫無儀態,衝上前去,便抱住了柳玉茹的大腿,委屈著哭道:「玉茹,不是我自願的,都是他們逼我的啊!」

    在場所有人:「……」

    王厚純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勉強堆起笑容:「顧大人醉了,這正常酒宴,大家行樂而已,夫人看得開。」

    「我看不開。」

    柳玉茹果斷開口,顧思繼續偽作抽噎著道:「我說不喝了不喝了,大家一定要我喝。喝了還要賭錢,我戒賭很久了,你也知道,今天真的是被逼著賭的,他們說不喝酒不賭錢就不是朋友,不給他們面子,我真的是被逼的……」

    「對對對,」沈明反應過來了,趕緊道,「嫂子,都是被逼的。那些姑娘也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裡姑娘雖然多,但是我們都一眼沒看過。」

    柳玉茹聽著這些話,抬起頭來,看向王思遠道:「妾身聽聞,按大夏律,官員不得狎妓,不得賭博,這滎陽的官場,規矩比天家的律法還大?」

    王思遠聽柳玉茹這樣說,臉色頓時冷了下來,顧思悄悄看王思遠,拚命給他做著道歉的眼神道:「王大人對不住,我家這位娘子就是見不得我出來做這些,叨擾大家了,給大家賠罪,賠罪。」

    顧思說著,趕忙起身來,給所有人作揖道:「在下這就走了,改日再聚。」

    顧思說完,便拉著柳玉茹要走,柳玉茹也沒說話,板著臉同顧思走了出去,沈明抹了一把臉,低著頭和大傢伙兒賠罪,所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王厚純見柳玉茹和顧思走遠了,直接同沈明道:「顧大人這樣,也太失尊嚴了些,女人當好好管管才是。」

    沈明勉強笑道:「要是管得了,早便管了,只能讓各位大人多多擔待了。」

    沈明給所有人賠了罪,回了馬車上,便看見柳玉茹和顧思各自坐在一邊,顧思給柳玉茹用小扇扇著風,哄著道:「我們家玉茹真聰明,今日真是來得好來得巧,發了這麼一通脾氣,以後誰都不敢來請我吃飯了,真好。」

    「離我遠些,」柳玉茹捂著鼻子,淡道,「身上有酒味。」

    顧思立刻往後退了些,用扇子給自己扇著風,堆著討好的笑容。沈明坐在他們對面,往外揚了揚下巴道:「不管洛子商了?」

    「管他做什麼?」顧思轉著扇子,「人家有自己的大事兒要做,留幾個人盯著就行了。」

    沈明點點頭,嘆了口氣道:「今個兒好,一來就把滎陽當官的得罪了個遍。接下來不知道怎麼辦咯。」

    「哪裡是得罪個遍?」

    顧思搖著扇子:「就是讓他們看看我這個人有多少弱點罷了。他們送錢,我接了全彙報給朝廷,那還好。送女人,我可真洗不清了。玉茹這麼鬧一出,他們估計也不敢給我送女人了,還看明白我是個耙耳朵,怕是從明天開始,就要想方設法討好玉茹。」

    「那這些錢我接嗎?」柳玉茹小心翼翼詢問,顧思抬眼看她,「接,怎麼不接?不但要接,還要記清楚誰給的,給了多少,整理下來,收多少,就要送多少道東都去,給御史台和皇帝那邊清清楚楚知道。把網鋪好了,再一起打魚。」

    「洛子商這邊……」沈明還是有些不放心,顧思用扇子敲著手心,「先看著。派人盯著他,別出什麼紕漏。」

    「黃河這邊估計出不了什麼紕漏。」柳玉茹搖搖頭,「他投了這麼多錢來修黃河,就是為了後期利於揚州水利通行。而且他在我商隊投了錢,不會和自己的錢過不去。怕只怕他找思麻煩。」

    柳玉茹皺起眉頭:「如今大家在外,還是要小心才是。」

    顧思應了一聲,想了想,他同沈明道:「你找人去查查那個秦楠。」

    沈明點點頭:「明白。」

    三個人商量著正事到了門口,沈明才笑起來,同柳玉茹道:「嫂子,你今個兒不生氣啊?」

    柳玉茹有些疑惑,抬眼看向沈明,沈明朝著顧思努了努嘴:「哥今天又喝又賭又……」

    「你滾下去!」

    還沒說完,顧思就抄了旁邊的盒子砸了過去,沈明笑嘻嘻接了盒子,最後道:「又幫了好多小姑娘,快活得很呢。」

    顧思衝過去要動手,馬車恰好也停了,沈明在顧思抓住他前一刻跳下了馬車,顧思撲了個空,轉過頭來,看著柳玉茹,訕訕道:「玉茹,你別聽他胡說。」

    「我沒聽他胡說,」柳玉茹開口,顧思心裡頓時安定下來,笑著正要說下一句,就看柳玉茹搖著扇子道,「我瞧著呢。」

    顧思臉色僵了,柳玉茹面上依舊如常,笑意溫和:「郎君官場應酬,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切勿太過多慮了。」

    話是這麼說,想也當是這麼想,但不知道為什麼,顧思心裡總覺,有那麼幾分毛毛的感覺在心蔓延。

    夜裡顧思想找柳玉茹說話,但他酒意上來又困,強撐著說了兩句,柳玉茹不理會他,他也撐不住,便攬著人睡了。

    等到了第二日,顧思早早起來,柳玉茹才起身,就看他巴巴端了洗臉盆過來,一雙大眼裡全是討好道:「玉茹醒了?我伺候你起床。」

    柳玉茹面色不變,笑了笑道:「勞煩夫君。」

    顧思趕緊給她端水遞帕子,他動作笨拙,幫著她洗漱之後,又來幫她穿衣。柳玉茹看著他苦惱的把帶子扭過來系過去,腰帶系得歪歪扭扭,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按住他的手道:「罷了,不必了,我不氣了。」

    聽到柳玉茹的笑聲,顧思才舒了口氣,他環住她的腰,如釋重負道:「你可算笑了,我心裡怕死了。」

    「你又怕些什麼?」柳玉茹有些奇怪,「錯也不在你,我氣也是氣那些官員。」

    說著,柳玉茹抬手整理了一下顧思的衣領,有些無奈道:「這世界對你們男人太過偏愛了,外面好吃好玩的這樣多,你不樂意都有人逼著你去享受,我想享受也沒個地方……」

    「你說什麼?」顧思抓住了重點,震驚道,「你想享受什麼?」

    柳玉茹哽了哽,趕緊道:「沒什麼,我就是嫉妒你。你瞧瞧你這日子,」柳玉茹嘆了口氣,「有酒喝有錢賭有姑娘陪,花花世界無限精彩,我……」

    話沒說完,木南就從門外走了進來,笑著道:「公子醒了,昨夜跟著洛子商的侍衛來報晨訊,可要聽?」

    「說吧。」柳玉茹率先開口,顧思應了一聲,木南立刻道,「昨夜洛子商和所有官員酒桌上都喝了一遍,與永州官員相處甚好,夜歸時醉酒,是秦刺史送回來的。」

    「嗯?」顧思抬眼,「可知他們說了什麼?」

    「門童說,在門口聽見秦楠約洛子商後日掃墓。」

    顧思皺起眉頭,秦楠約洛子商掃墓,應當是事關洛依水。顧思心裡對洛子商的身份始終是個結,他揮了揮手道:「盯好他。」

    木南應聲,顧思又囑咐了些其他,便讓木南下去了。

    這麼一打岔,兩人也不再多說其他了,兩人一起吃了飯,顧思便領著洛子商和沈明去了縣衙,柳玉茹自己去街上找倉庫的位置。

    滎陽是黃河的分流段,也將是柳玉茹水路規划上最大的一個轉站,柳玉茹首先要去找到一個倉庫,用來存放需要分流的貨物,之後要去購下一批小船,用來從黃河切換到小渠。

    柳玉茹在城裡轉了一天,尋找著適合當倉庫的地方。這個地方不能離碼頭太遠,交通必須要便利,而且地價不能太貴。她一面打聽著各處的價格,一面詢問著各個店鋪的人力。

    她忙活著的時候,家裡便傳來了消息,說是許多官太太來了家裡。

    柳玉茹趕緊回了府邸,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前廳。

    前廳里坐了十幾位夫人,年紀都和柳玉茹相仿,王府的管家一一給柳玉茹介紹著來人。這些人是由傅寶元的妻子陳氏領著過來,同柳玉茹聊著天。她們極會說話,和傅寶元這個人一般,見縫插針的夸人。

    柳玉茹小心應酬著,等大家相熟了,氣氛熱絡起來,陳氏便邀請了柳玉茹去逛園子。她們兩人像好姐妹一般手挽著手進了院子,其他人都遠遠坐著,柳玉茹看出陳氏是明顯有話要說,便直接開口道:「傅夫人可是有什麼私底下的話要說的?」

    「顧夫人真是仙人下凡,我們這些凡人的心思,都被顧夫人看得透透的。這次我呀,的確是有些話想同顧夫人說說。我聽說顧大人這次來,主管著修黃河的事兒,這修黃河可是大事兒,我夫君在縣令這個位置上呆了二十多年了,黃河修過三次,每一次大人來修完黃河之後,回去不僅陞官,還能發財,運氣好得不得了,這就是積德呀。」

    柳玉茹聽著,露出驚訝神情,滿是嚮往道:「修黃河竟有這樣的福氣嗎?」

    「一年黃河道,十萬雪花銀。」

    陳氏笑著道:「過往修整,都是小打小鬧,這次聽聞朝廷撥了一千萬兩下來,可是真的?」

    柳玉茹聽著這話,露出詫異的神色:「竟有這麼多?」

    「看來顧夫人還不知道?」陳氏假作不知道柳玉茹在演戲,繼續道,「我聽我夫君說了,足足一千萬兩,想必顧大人是要干一番大工程,這做事兒,總要有一些做事的人,今個跟著我來的夫人,都是過往治理黃河緊要人手的夫人,她們聽說顧夫人來了,就想過來,多多少少,也露個臉,讓顧夫人在顧大人面前,美言幾句。」

    柳玉茹聽了,心裡便有了底。她看了一眼屋裡那些鶯鶯燕燕的女子,笑了笑道:「只要不給我夫君送女人,一切都好說。」

    陳氏愣了愣,隨後笑出聲來:「明白,昨個兒的事兒我們都聽說了,顧夫人做的好,我們都極為欣賞。」

    柳玉茹似是不好意思,笑了笑,沒有說話,陳氏靠近了柳玉茹,小聲道:「夫人是喜歡白的,還是喜歡物件?」

    柳玉茹聽到這話,便知道陳氏是在問她怎麼送這個禮了。

    白的應該就是銀子,物件應該就是將銀子折成物品。她想了想,隨後道:「白的吧,」她故作淡定道,「你夜裡抬到府里來,今個兒的人,等一會兒我陪你再見一遍。」

    陳氏高高興興應了聲,便領著柳玉茹去見了眾人。柳玉茹細緻記下每一個人後,等吃過飯,才送走了這些夫人。

    柳玉茹在府里應付著這些夫人的時候,顧思領和洛子商和沈明在縣衙,同王思遠、傅寶元等人說著這一次的修繕計劃。

    「這次修整黃河,全程一共接近一年時間,從今年七月到明年七月,如果速度快些,最好在明年四月能結束。國庫準備耗銀一千萬兩,這是全部的錢,多了一分沒有,所以大家用錢一定要謹慎小心。」顧思鋪開了圖紙,同所有人介紹著。

    「一千萬?」傅寶元在旁邊笑起來,「用來修那幾個堤壩,倒也是足夠的。」

    「不是修堤壩,」顧思看了一眼傅寶元,「整個規劃分成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七、八月,要給所有堤壩加防,用來迎接夏秋大汛。這個階段大家主要就是加固以前的堤壩,隨時觀察流向,及時通知下游百姓疏散,以及災後賑災。」

    「那後面兩個階段是?」王思遠皺起眉頭,顧思指了圖畫上幾條虛線的河道,聲音平靜道:「修渠改道。黃河之所以頻發災害,主要還是河道不夠平直,這次我們重新規划了河道,一方面將曲度過大的彎道改直,另一方面增加分流渠道,將整個黃河的河道改一個流向。這個工程趁著秋冬做完,我們有四個大彎需要修整,修整之後,黃河從滎陽之後,河水改從梁山、平陽、長青、濟南、濟陽、高青、博興流進,然後直入渤海。」

    「顧大人,」傅寶元皺起眉頭,「黃河常年災害最難解決的,其實不在下游,而在滎陽,滎陽乃黃河分流處,彎道急,水勢高,您就算把下游修平了,最大的問題,也沒有解決。」

    「所以我們不僅改道,」洛子商在旁邊開口,將手點在了滎陽處,「我們最重要的,還是修渠。」

    「修渠?」王思遠有些不明白,顧思點了點頭,「滎陽這裡,前朝曾經試圖修一條汴渠分流黃河,但是汴渠始終沒有完工,這次我們就將汴渠徹底修好,從黃河一路接到淮河。」

    聽到這話,傅寶元和王思遠對看了一眼,王思遠放下了茶杯,語氣有些硬了:「那第三個階段呢?」

    「第三個階段就是設立水閘,在外加防堤壩。」顧思冷靜道,「如此修整之後,黃河水勢平緩,日後便可通航。黃河十里加設一水閘,洪澇時可以用以攔洪、排水,日常用以保證通航,還可以灌溉農田渠道。傅大人,」顧思抬頭看向傅寶元,笑著道,「若黃河修成,滎陽日後必為樞紐,傅大人官路前途無量啊。」

    傅寶元乾笑著沒敢接話,顧思看向王思遠:「王大人以為如何?」

    「很好,」王思遠點著頭,「顧大人宏圖大志,讓老朽覺得,少年人果然敢想。黃河水患乃千百年之疾,顧大人打算一己之力一年內解決,真是後生可畏。」

    王思遠雖然是誇讚,但在場所有人卻都聽出這言語里的譏諷,顧思笑了笑:「王大人,思年輕,有許多事兒思慮不周,您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您適當提醒一下。」

    「沒什麼不合適,」王思遠聽顧思服軟,笑著道,「就是錢吧,可能不太夠。」

    「錢這事兒簡單,」沈明是時候開口了,大大咧咧道,「陛下說了,一千萬是朝廷給的,要是不夠就從永州稅賦里補。修個河道,一千萬,怎麼也該夠了。」

    「是么?」王思遠喝了口茶,淡道,「那就修吧,本官覺得顧大人深謀遠慮,這事兒全權由顧大人負責就好。也到正午了。」

    王思遠站起身來,雙手負到身後,走出去道:「本官還有其他事兒,便不作陪了。治水這件事,傅大人,」王思遠看了一眼傅寶元,「好好協助顧大人,不得有怠慢。」

    傅寶元低著頭,連連應是。

    顧思看著傅寶元送著王思遠走出去,他端著茶喝了一口,他知道王思遠話裡有話,但洛子商在,他不好多說。

    傅寶元送完王思遠回來,笑著同顧思道:「顧大人,要不吃過飯再說吧?」

    顧思應了一聲,洛子商卻是站起身來,同顧思和傅寶元道:「二位大人,洛某還有些私事,後續的事情二位大人協商,出了結果告訴洛某即可,洛某先行告辭。」

    顧思正想著如何和傅寶元商議接下來的事,洛子商主動提出離開,他自然也不會阻攔,洛子商拱手先行離開後,顧思轉頭看向傅寶元:「傅大人,」他笑著道,「您能不能給顧某提點一下,這個錢,要多少才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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