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的倉庫剪綵之後, 便開始正式運營, 第一批貨從幽州過來, 這批貨大半是要送到東都神仙香的貨物,另一小部分, 這是幽州一些商家試探著委託了他們運輸過來。
按照以往,幽州到東都走得都是陸路,因為路上各種過關加上山路以及山匪, 半個月是極限,大多是要一個半月到兩個月, 而運輸成本更是不必說。這一次從他們規劃的水路一路過來, 成本上要比原來降低至少五成,而時間上卻一共不過一月。
所有人都在觀望著柳玉茹這批貨, 如果這批貨走通了,日後從幽州到東都這一路,所有人等於開闢了一條新路出來。可如果第一批貨就出了事,柳玉茹這些倉庫, 就真的只能建來自己用了。如果是她自己一個人的生意養這麼多船、倉庫以及各路打點的費用,那成本就太高了。
於是從幽州開始發貨起, 柳玉茹就一直在跟這批貨的消息。
這一路上最擔心的問題,其實就是水盜。為此柳玉茹不僅準備了大批人馬護著商船, 還特意讓每一個建立倉庫的主事,去當地漕運里送了銀子, 以做「疏通」。
有了雙重保障, 柳玉茹還是有些擔心, 貨在幽州地界還好,畢竟那裡如今是周燁管著,一路只要是懂事的都不會動這批貨,但是出了幽州地界,柳玉茹就有些睡不著了,夜裡整天輾轉難眠,顧思都察覺到了她的焦慮。
顧思白天里去河上監工,夜裡常常睡到半夜發現柳玉茹還醒著,他不由得覺得有些頭疼,將人攬到懷裡,含糊著道:「姑奶奶,我求求你,睡覺吧,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
「抱歉,」柳玉茹帶了歉意道,「要不我去隔壁睡。」
「那我更睡不著了。」顧思嘆息了一聲,他將頭埋在她肩上,低聲道,「要不我同你說說話吧,你別想那些事兒,就好睡了。都是路上的事兒,你想也沒辦法。」
柳玉茹知道顧思說得對,她轉過身去,伸手抱住了顧思,慢慢道:「王厚純那邊查得怎麼樣了?」
「我讓趙先躲著,」顧思順著她的話隨意道,「順便去查其他人。王厚純做的孽多著呢,現在先讓他以為我不打算動他,放鬆了警惕,等該查的查完了,這永州上下,我一併辦了。」
柳玉茹應了一聲:「秦楠那邊怎麼說?」
「沈明還在守著,」顧思低聲道,「他身邊好像跟了一批人,沈明也沒搞清楚這批人是哪兒來的,那批人不是秦楠的人,秦楠都還沒發覺自己被盯上了,是敵是友搞不清楚。秦楠應該不是王思遠這邊的人,至於為什麼參我,我還是不明白。」
兩個人說著話睡過去,另一邊,王厚純家,一個男人跪在地上,神色有些忐忑道:「王老爺,東西我帶來了。」
說著,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封信,王厚純拿過信來,笑著道:「印章蓋上了?」
「蓋上了。」男人低著頭,趕緊道,「按您的吩咐,還多蓋了一份空白的。」
「你辛苦了。」
王厚純從男人手裡拿過信,他認真看了一遍後,點了點頭:「來人。」
聽了他的話,旁邊人捧著一個盒子到了王厚純面前,王厚純蹲下身來,將盒子打開,盒子里裝滿了銀子,跪著的男人眼神大亮,王厚純拿著盒子,笑著道:「印章都蓋上了,再幫我一個忙吧?」
聽到這話,跪著的男人愣了愣,王厚純接著道:「明日夜裡柳通商隊的船會從劉三爺的路上過,你把這封信給他送過去,讓他把周邊所有寨子的人都叫上,告訴他們,這批貨劫下來,都算他們的,截不下來,官府立刻剿匪,明白嗎?」
「大……大人!」
那男人有些焦急:「我們之前只說偷印章,沒說……」
「銀子還要嗎?」
王厚純看著那男人,男人神色僵住,王厚純手輕輕放在他後頸上,接著道:「命,還要嗎?」
***
柳玉茹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醒來,便開始準備船隻,等著夜裡商隊入滎陽,然後在滎陽換船。
等到了夜裡,柳玉茹沒有回家,她就領著人站在碼頭,一直等著船隻入港。顧思在河上辦完事,等回去洗了澡換了衣服,還不見柳玉茹回來,他終於道:「少夫人可說今日什麼時候回來?」
「沒,」木南嘆了口氣,「不過奴才想著,按照少夫人的脾氣,今夜可能不打算回了,估計要一直等到把貨送出滎陽才回來。」
顧思聽了,猶豫了片刻,他終於才道:「我去碼頭看看。」
他穿了一身白色常服,從屋裡取了劍,領著沈明和木南等人去了後院取馬。剛到了馬廄,就看見洛子商也在取馬,顧思不由得笑起來:「喲,洛大人,這麼晚還不睡?」
「不比顧大人可以靠著夫人,」洛子商笑了笑,「在下除了公務,還有些商事要忙。」
顧思聽出洛子商的嘲弄,他卻毫不在意,得意揚眉道:「是呢,我媳婦兒賺錢可厲害了。」
洛子商:「……」
恬不知恥。
「好了,洛大人,你處理公務吧,」顧思翻身上馬,高興道,「我呢,就要去看我媳婦兒了,再會。」
說完之後,顧思帶著人高高興興出了府,洛子商面無表情翻身上馬,跟在了後面。
兩人雖然沒有問對方目的地,卻都知道目的地是一致的。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趕到碼頭,即將靠近時,顧思忽地就勒緊了韁繩。
他遠遠看見柳玉茹站在碼頭前,她穿了紫衣落花外袍,批了一件白色綉鶴披風,頭髮用白玉簪盤在身後,露出她纖長的脖頸,優雅又高貴,讓人移不開目光。江風拂過,她站在遠處,衣衫翩飛,顧思靜靜看了片刻,忽然察覺身邊似乎有人,他側目看了一眼旁邊,發現是洛子商,他不知道為什麼,也停了下來,靜靜瞧著柳玉茹。
顧思心裡突然就有了幾分不悅,可他面上卻不表現出來,他只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一般,突地就笑了,聽到他的小聲,洛子商不由得轉頭皺眉道:「你笑什麼?」
「哦,沒什麼,」顧思解釋道,「我就是想起來,我已經有媳婦兒了,而且我媳婦兒真好看,可你還沒娶妻呢。」
「呵,」洛子商冷笑,「無聊至極。」
顧思嘖嘖了兩聲:「既然覺得我無聊,你生氣做什麼?口是心非的人啊。」
洛子商被他似乎說惱了,眼帶了冷意,顧思哈哈大笑,駕馬便往前衝到了柳玉茹身前,柳玉茹聽到馬蹄聲,回過身來,便看見顧思翻身下馬來,高興來喊了一聲:「玉茹。」
柳玉茹尋聲看去,便見顧思白衣玉冠,腰懸佩劍,朝著他一路小跑過來。
柳玉茹見著人就忍不住笑了,等顧思來了她身前,她伸出手去,替他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溫和道:「怎麼過來了?」
「聽說你在守著貨,」顧思高興道,「我便過來陪著你。」
柳玉茹低頭笑了,正要出聲,就聽旁邊傳來洛子商的聲音:「柳老闆。」
「洛大人也來了。」
柳玉茹有些詫異,洛子商點點頭:「聽說今晚貨到,便過來看看。」
「讓洛大人操心了,」柳玉茹恭敬有禮道,「不過您放心,我已都準備好,不會出什麼茬子的。」
「無妨。」洛子商搖頭,「也不能凡事都讓柳老闆一人擔著。」
雙方寒暄了一番,便在碼頭上繼續候著,顧思在,他話多,原本安安靜靜的碼頭一下子就喧鬧起來。柳玉茹就站在一旁聽著他說話念叨,忍不住低笑。
等到月正天,按著時辰,商船應該到了,然而河面卻不見一盞燈火,只聽河水奔騰而過。
所有人都不由得皺起眉頭,沈明奇怪道:「怎麼還不來?」
話沒說完,河面就看到了一艘小船,那小船上點了一盞燈,隨後就聽有人大聲道:「可是柳老闆?」
那聲音和河水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聽得不太真切,柳玉茹卻十分警覺,立刻上前一步,大聲道:「是我!可是老黑哥?」
老黑是她派去接人的人,熟知滎陽的情況。他聲音有些沙啞,十分有特色,柳玉茹立刻便聽了出來。
「是我!柳老闆,」船慢慢近了,對方聲音也明晰起來,「有人把船劫了!」
聽到這話,柳玉茹神色頓時冷了下來,她看著船越來越近,大聲道:「可知來人?」
「來了十四條船,」老黑大聲道,「虎鳴山,劉三爺帶的頭。旁邊十個寨子,人都來了。」
說著,老黑的船靠近了碼頭。顧思和洛子商對看了一眼,柳玉茹垂下眼眸,不知是在想什麼。
片刻後,顧思道:「我這就去官府叫人。」
「等一下。」
柳玉茹抬手止住了顧思的動作,片刻後,柳玉茹抬頭看向他:「你不能去官府叫人。」
「可是……」
顧思正要開口,就聽沈明道:「哥,你真不能去,你要是去官府叫了人,那就是以權謀私。」
顧思沉默下來。
沈明都明了的道理,他自然知道。縱然這些土匪打劫柳玉茹,官府出兵剿匪是再正當不過,可在滎陽的地盤上,柳玉茹之前特意打點過的情況下,劉三爺居然還叫動了十個寨子去打劫柳玉茹,這明顯不是沖著柳玉茹來的。
如果這後面有什麼貓膩,他去官府,那官府必然左右推脫剿匪一事,時間稍微拖一拖,這件事就要傳出去,就算後續再出兵剿匪,柳玉茹把貨物弄回來,對於柳通商隊的名聲,也算完了。
第一批貨就讓人家劫了,還要過好久才能弄回來,這怎麼行?
所以顧思一旦去,那必然就要和官府起衝突,強行下令剿匪,一旦強行下令,那就多得是把柄可參。
在場人都沉默著,片刻後,洛子商終於道:「柳老闆去報官,我來處理。」
這是最好的法子,柳玉茹報官,洛子商暗地裡找人處理了這事兒。
顧思想了想,應聲道:「只能如此了。」
「不。」柳玉茹斷然拒絕,顧思和洛子商愣了愣,洛子商下意識道:「你要如何?」
「我去要。」
柳玉茹冷靜出聲,顧思下意識道:「不行!」
柳玉茹回眸看向顧思:「我去報官,既不知道官府會不會出兵,又不知道官府何時出兵,而且一旦官府介入,我再想私了就沒機會了。報官等於把主動權都交給了別人,我不能如此。」
「那你要如何私了?」顧思皺起眉頭,柳玉茹轉過頭去,慢慢道,「商隊最怕的,就是路上這些攔路收費的。日後貨物交給柳通商行負責運送,安全便是這些僱主最關注的事情,我若拿不出保住這批貨物的魄力,日後再想取信各大商戶,那就太難了。」
「滎陽這片地我已經打點過,他們還要來,」柳玉茹眼閃過冷意,「那就得付出來劫我的代價。」
「嫂子說得對。」
沈明插了口,看著顧思道:「哥,嫂子日後想要別人不動她的貨,必須像漕幫一樣,把他們打到怕。這次明顯就是官府和山匪勾結,不然劉三爺叫不動這麼多人。」
「可是……」洛子商有些猶豫開口,正要勸阻,就聽顧思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說著,老黑的船到了岸邊,他喘著氣上了岸,就聽柳玉茹道:「老黑,船劫好了?」
「還沒,」老黑搖頭道,「我們人也不少,貨又多,他們一時半會兒啃不下這塊骨頭。」
「好。」
柳玉茹點點頭,冷靜道:「你回去告訴領隊,東西給劉三爺搬,盡量保證人員安全。」
「是。」
老黑應了聲,柳玉茹吩咐人護送著他回去,接著柳玉茹轉頭看向洛子商,冷靜道:「洛大人,我這裡有三百人,請問您這裡,可能借我一些人?」
洛子商看著柳玉茹,柳玉茹神色很平靜,他靜靜看著她的眼睛,許久後,他慢慢笑了,卻是道:「你這個人真是……」
說完,他嘆了口氣,抬起了一根手指:「一百。」
柳玉茹點點頭,轉身同跟在後面的印紅道:「叫虎子準備人,立刻去虎鳴山。」
「等等,」顧思立刻出聲:「你要去打虎鳴山?」
「是。」柳玉茹立刻道,「打下虎鳴山,審出他背後的人,明天我直接交給官府,你開始辦案。」
「行,」顧思點頭,「我陪你過去。」
「你去做什麼?」柳玉茹有些茫然,「你一個三品尚書,」柳玉茹笑起來,「別來搗亂。」
「我不止是三品尚書,」顧思拉著她,神色認真,「我還是你丈夫。」
柳玉茹愣了愣,顧思轉過臉去,同沈明道:「叫上我這邊的人,同虎子一起準備。」
「既然這樣,」洛子商在一旁笑起來,「在下也湊個熱鬧。」
洛子商音落,便轉過身去吩咐人開始準備,柳玉茹回過神來時,有些無奈看著顧思,嘆了口氣道:「隨你吧。」
說完,柳玉茹抽身出去,大聲道:「叫上人,走!」
她一面說,一面疾步走到馬前,翻身上馬之後,便領著人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她從碼頭往虎鳴山去,印紅木南等人折回城,叫上了所有人,便急急出了城,往虎鳴山沖了出去。
王思遠和王厚純都沒睡,兩人在屋對弈,管家走了進來,恭敬道:「大人,今夜柳通商鋪許多人出城了。」
聽到這話,王厚純笑起來:「現在過去有什麼用?」
說著,他落了棋子:「貨都沒了。」
「她沒報官。」王思遠平靜開口,「會不會有什麼岔子?」
「以為自己能救,」王厚純看了一眼王思遠,「您放心吧,等她回來了,就會來報官了。到時候咱們拖一拖,顧思就該出面了。等他出面擺平了這事兒,咱們便參他一筆,直接將他辦了。」
聽到這話,王思遠抬頭看向王厚純:「你小子,」他笑著道,「鬼精。」
說著,兩人都笑了起來。
而柳玉茹領著人一路急奔到虎鳴山下,稍作等待後,後續的人就都來了。
她的人加上洛子商和顧思的人,一共近五百人,全部候在了山下。柳玉茹將沈明叫了過來:「這種寨子,可以強攻嗎?」
沈明抬頭認真看了看,點頭道:「現在沒什麼人,可以上山。」
柳玉茹得了這話,心裡放心了許多,她同沈明道:「你指揮。」
沈明應了一聲,柳玉茹轉頭看向眾人,大聲道:「全部都聽沈公子的命令,上山!」
說完之後,所有人在沈明指揮之下,齊齊往山上衝去。
柳玉茹和顧思、洛子商三人在最後面,看著兩方人馬廝殺。
此刻虎鳴山的人大多還沒回來,山上只留了一些基本的人操縱著機關布防,柳玉茹帶著所有人馬,幾乎不費摧毀之力便攻下了虎鳴山。此刻山上就剩下一些老弱婦孺,柳玉茹讓人將這些人全部都安置在了一起,然後讓沈明帶人去恢復了山下的機關,接著便領著顧思和洛子商等人候在了大堂之。
沒了多久,山下就傳來了喧鬧聲,柳玉茹的人全部都躲在暗處,聽著山下喧鬧聲越來越近。
「沒想到這次羊這麼肥。」
柳玉茹聽到有人出聲:「真得感謝傅管家通風報信,早知道柳通商鋪這次這麼多貨,給多少錢也不能放過啊。」
「傻,」另一個人道,「這麼多貨,那家東家只會做這麼一手準備。現在劫得這麼容易,我心裡還在發寒。官府那邊真的不會出手?他們這些有錢人的商隊,總不會和官府一點交道都不打吧?」
「誰知道呢?」又一個聲音響起來,帶了幾分擔憂道,「反正咱們也沒得選不是?」
話剛說完,外面的腳步聲就頓住了,一個聲音道:「你們覺不覺得不對勁?從咱們上山到現在……」
那人突然提聲:「看守的兄弟哪兒去了?!」
「睡了吧……都這麼晚了。望樓上兩個人還在呢。」
「不,不對,」最初發現不對勁的人道:「望樓上兩個兄弟,姿勢多久沒變過了?」
話剛說完,那人似乎反應過來什麼,猛地提聲,大喊道:「走!有埋伏!」
話音剛落,周邊羽箭四射,外面一片慘叫之聲。
柳玉茹端坐在大堂之上,她從旁邊端起茶杯,整個大堂亮了起來,一個女聲從大堂之平靜傳出。
「劉三爺。」那女生溫和又冷靜,在這一片兵慌馬亂,有一種意外神奇的、鎮定人心的力量,羽箭在這聲音出現的瞬間突然就停了下來,劉三爺帶著人、舉著刀,愣愣回過頭去。
而後他就看見燈火通明的大堂里,紅毯從門口一路鋪到盡頭,盡頭之處,紫衣白衫女子端坐在正上方的金椅上。
她生得柔和,並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美麗,而是一種優雅似鶴的端莊清麗,似如出水芙蓉,在這一片黑暗野蠻,矜貴又溫和地綻放開來。
她身後一左一右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白衣金冠、腰懸佩劍,另一個藍衫錦袍,手握金色小扇,都是當世無雙。
而她頭頂上方,黑底金字的牌匾高掛正堂,上書:順昌逆亡。
那本是他自己讓人寫了掛在上面的,然而此刻牌匾之下,卻是一個女人端坐在那裡,他不由得有些愣神,便就是這刻,他聽得那個女人平靜道:「且入座來,喝杯茶吧。」
劉三爺眼神一冷,他捏緊了刀,有些緊張道:「寨子里其他人呢?」
「還活著。」
柳玉茹知道他關心什麼,淡道:「我不會無緣無故對老幼婦孺下手。」
「你是誰?」
劉三爺繼續追問,柳玉茹輕輕一笑,她抬眼看他:「劫了我的貨,如今卻還來問我是誰?劉三爺,您做事情,可真是一點都不上心啊。」
聽到這話,劉三爺面露震驚:「你……你是柳通商行的……」
「在下柳通商行當家柳玉茹,」柳玉茹放下手被子,慢慢站起身來,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朝著劉三爺微微點頭,行禮道,「見過劉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