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殺人!」
一聲大喝驚天動地,驚得前方士兵槍支齊齊一抖,那人手掌一抖,一大把石子漫天花雨般的撒了出去,勁風咻咻有聲,卻不是向著人,士兵們正在愕然,便見石子飛旋呼嘯著黑電般奔來,嚓的塞入槍管,將槍管堵死,更有石子進入得深的,直接導致炸膛,砰的一聲在士兵肩上炸開,血肉碎末一陣飛濺。
那人石子撒出看也不看,翻身一滾,黑色披風貼地一旋,元昭詡身後的齊王侍衛便骨碌碌哀嚎著滾了出去。
元昭詡低喝,「何方來客!」舉掌迎上,兩人砰的對了一掌,元昭詡似是稍遜一籌,蹬蹬蹬連退數步,他身後的侍衛,因為先前那人出現便死了一大批兄弟,又見元昭詡吃虧,都被驚住,一時猶豫不前。
那人大笑,此時才答,「殺人客,要來便來!」,一個翻身已經落在孟扶搖身前,伸掌一按將欲待掙扎而起的孟扶搖按倒,手指一揮,低笑道,「女人,對不住,真氣還給你。」
那人聲音如他的胸膛一般沉厚,帶著山野間松木般暢朗氣息,孟扶搖一聽便知戰北野到了,其實不被他拉入懷中也知道是他,除了他,還有誰說話這麼牛叉?
與此同時渾身一松,那種隱然繩索捆綁的感覺消去,屬於自己的熟悉的真氣再次在丹田湧起,飛快的運行一周天,孟扶搖心中一松,極度的歡喜之後又是一種極度的憤怒,忍不住一回身,砰的一拳揍在戰北野鼻子上。
戰北野哪裡想到這個女人翻臉不認人,這一下被揍得正著鼻血長流,頓時成了大花臉,孟扶搖看他狼狽樣兒忍不住大笑,才笑出聲便又斂了,轉目看看半身浴血的雲痕,又看看身後的元昭詡,神色一黯。
元昭詡抬眼對她一笑,隨即回身,正迎上滿臉厲色追上來的燕烈,元昭詡突然一傾身,似是剛才對掌力有不支,栽向他的方向。
燕烈不得不去扶,手剛伸出,對方突然微微一笑。
這一笑間光彩燦爛,有如滿天月色星光搖曳,搖曳出一天的夢般的幻境,幻境里春草如煙水岸沙汀,溪水的波光倒映日色,閃耀萬千銀粼。
那般的搖曳,華彩萬丈至炫目,燕烈看著那樣的笑容,只覺得腦中的意識似也一層層搖曳蕩漾起來,盪成了軟雲微霧,盪沒了自己。
他突然倒下去。
侍衛們跑上來扶,元昭詡從他身上淡淡的跨過去,淡淡微笑,道,「哎,可惜,好像都尉中了剛才那殺人客的毒。」
*
戰北野護著孟扶搖雲痕向前沖,他的目光落在孟扶搖肩上,那裡的傷口,因為一路奔波而再次裂開,血跡殷然。
眼光再次下落到孟扶搖裙間,那裡點點血跡也很刺眼,戰北野皺皺眉頭,眼底掠過一絲懊惱,他想了想,從懷中掏出個精緻的玉瓶,伸手就去撕孟扶搖肩頭衣服。
孟扶搖立刻惡聲惡氣的大喝,「你幹啥!」
戰北野舉著瓶子的手僵住,孟扶搖一轉眼看見他手中東西,手一伸搶了過來,更加惡聲惡氣的道,「這都什麼時間你還想著替我裹傷?東西我收了,算接受你的賠禮。」
戰北野眼睜睜看著她毫不客氣的將那瓶天煞皇室內貢,連皇子都很難拿到的極品金瘡葯收進懷裡,有點無奈的摸了摸鼻子,這一摸就是一手血,戰北野怔怔的看著自己沾血的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賤。
哎,自從見到這個女人後,就有點亂套,事情不是事情,他戰北野也不是戰北野了。
眼見孟扶搖還在不住回頭,戰北野沒好氣的道,「你看什麼看?」
孟扶搖立刻答,「關你屁事。」
戰北野咧咧嘴,他鼻中鮮血凝結,看起來著實有點滑稽,悻悻道,「不用看了,我承認我和他演雙簧。」
孟扶搖撇撇嘴道,「就知道你沒那麼神奇。」她看見元昭詡已經回過身去,背在身後的手卻對她揮揮手,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孟扶搖心中一酸,想,這人真是不可捉摸,所有人的行動都好像在他算計中,這麼可怕……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三人已經衝到第二道門,來勢極急,長弓已經失去效用,裴將軍手一揮,侍衛們刀槍齊齊一架,鏗然一響,裴瑗尖聲笑道,「你們衝到這裡又便如何?這裡五百侍衛還不夠收拾你們?再說,還有方將軍的大軍呢——」
她說到這裡突然一怔,父女兩人對視一眼,才想起注意力一直放在射殺這對男女身上,竟然沒發覺方明河的軍隊竟然沒有繼續進門。
裴瑗霍然轉頭,自開了一道縫的宮門看出去,隱隱看見大軍騷動,本已打開的第一道宮門突然再次關閉,卻一時辨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這裡一轉頭分神,後方戰北野突然身影一掠掠向裴將軍,裴瑗大驚之下急忙去救,戰北野卻是佯攻,呼的一轉身,衣袖一卷已經換了方位,倒變成了裴瑗自己撲向他手中。
大笑著一把卡住裴瑗咽喉,戰北野道,「喂,你這女人,怎麼一次比一次蠢?」
裴將軍錯誤估計形勢,以致愛女被擄,氣得眉毛都飛了起來,正要喝令侍衛救人,身側黑影鬼魅般一閃,孟扶搖的鞭子已經霍霍有聲的纏了上來,她也不靠近,隔著老遠的左一鞭右一鞭,黑色鞭風幻化出無數鞭影,令人分不清哪是虛哪是實,只得拚命躲避個不休,被孟扶搖有意逼得越跳越遠,遠遠離開了裴瑗。
雲痕則護在他們身前,長劍舞得潑水不進,生生阻住了蜂擁而來的侍衛。
戰北野黑眉揚起似劍出鞘,大笑聲幾里外都能聽見,卡住裴瑗的喉嚨硬生生拖著她走,一面道,「真晦氣!本王真不想碰你這婆娘!」
裴瑗氣得臉色慘白幾欲暈去,哀懇的看著裴大將軍,奈何孟扶搖上躥下跳鞭子甩得霍霍有聲,裴大將軍幾次欲待搶進也不可能。
孟扶搖一邊揮鞭一邊大笑,「開門!門開大點!不然你家郡主的胸,就要被擠小了!」
那兩個男人對望一眼,立刻黑了臉,覺得孟扶搖這女人不僅說話百無禁忌,還挺惡毒,太淵宮門前,千萬士兵中,她大肆談論未嫁的裴郡主的胸,叫人家以後還怎麼做人?
雖然這兩男人不關心裴瑗怎麼做人,也不認為她算人,但還是覺得,孟扶搖好無恥。
孟扶搖清亮的笑聲傳遍幾道宮門,負手回身的元昭詡突然一頓,隨即微笑,他長長的睫毛垂下,霧一般的遮住了深沉變幻的眼神。
他懷裡,元寶大人突然探出頭回望了一眼,吱吱一聲,眼神極其鄙視,元昭詡低頭一看,立時知道元寶大人此刻心中所想。
他十分贊同的點點頭,若有所思的道,「你說的對,其實她的胸,也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