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出一半的身子突然被人拎住,孟扶搖掙扎著,卻沒有力氣前進一步,她低喝,「去救她啊……」話音未落眼前卻突然人影一閃,有人從上方崖壁掠了下來,比她更快的撲了出去。
孟扶搖眼角只看見對方的紫藍二色的彩袍一盪,隨即崖下伸出一條健壯的手臂,扒住石縫,單手一甩,小刀被拋了上來。
孟扶搖上前接住,那孩子眼睛瞪得極大,卻依舊沒有哭,孟扶搖嘆息一聲,問她,「傷著沒?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刀抿著唇不回答,眼光看向崖下,那裡騰的跳上個彩袍男子,兩道眉又粗又黑,赫然是那個號稱要「娶城主」,和孟扶搖廣場對罵的鐵成。
他氣哼哼的立在崖上,也不管底下的追兵已經發現了這裡的動靜紛紛沖了來,站在洞口豎眉盯著洞里的孟扶搖,罵,「你沒信用!」
孟扶搖愕然,「你說啥?」
「你沒信用!」鐵成指控,「你是我的人,卻和別人歡愛!」
孟扶搖嗆了一下,霍然抬頭,怒道,「丫的你跟蹤,你偷窺!」
「那又怎樣!」鐵成梗著脖子,「我要娶你的!」
孟扶搖磨牙,聲音嘶嘶的道,「我沒答應!」
「我答應就成!」
孟扶搖盯著這個愣頭青,實在覺得和他對罵完全是不智的行為,追兵將近,還胡攪蠻纏什麼,身後元昭詡淡淡道,「吵完沒?吵完記得跟上來。」
他抱起一直用異樣眼神盯著他的小刀,一伸手拉過孟扶搖,道,「跟著我,無論如何不要離我左右。」
鐵成大罵,「我偏不跟你……」
元昭詡頭也不回,「我沒把你算進去。」
*
今日搜山的戎人,是戎軍的一個副將,今夜三更時分有人潛進大營,膽大包天的居高臨下射出了一隻火箭,竟然險些燒掉了主將的大帳,戎人迷信,戰前毀帳視為不祥,震怒的戎軍主將派他點兵來追,無論如何要將那個夜半驚營的惡客抓回來碎屍萬段。
這位副將算是個謹慎人,明明看出逃掉的那人身形嬌小,武功底子也極薄,只是仗著地形熟悉才逃出那麼遠,卻依舊點齊數干兵馬,一直追到昊陽山。
小刀墜崖被救,被戎人士兵看見,一番傳哨,所有火把都聚攏來,層層緊縮,包圍了這座山頭。
戎人副將親自上山,前後左右都是護衛,他倒不是忌諱小刀,而是看見救小刀的男子身手不錯,至於撲得軟歪歪的孟扶搖和始終沒有現身的元昭詡,他根本不知道其存在。
走到那座山崖附近時,前方突然閃過一團小小的白影,副將低頭一看,隱約看見是只肥白的似兔又似鼠的動物,一閃便過去了,也沒有在意,繼續步步緊逼的向上封鎖。
他不知道,那團肥白的影子直奔山下,找到先前騎來的馬,哧溜溜竄上去,爪子揪住馬鬃,嘿喲嘿喲直拽。
馬兒不是經過訓練練的上陽宮名駒,不知道元寶大人騎馬的固定爪勢,紋絲不動,元寶大人急了,主子今夜出來時,嚴令侍衛不許跟隨,它肩負著傳遞消息的重任哪,這隻該死的蠢馬,不知道元寶大人騎馬的姿勢比較特別嗎?
憤怒兼鬱悶之下的元寶大人,跳起來惡狠狠對著馬脖子一咬,駿馬吃痛,一聲長嘶揚蹄直奔,元寶大人嘴剛剛鬆開便險些被顛飛,趕緊死死揪住馬鬃,東搖西晃的一路颶了出去。
那夜早起勞作的村民於是看見這樣一幕詭異的畫面——一匹馬無人驅策在曠野上飛奔,馬鬃上大幅度飄蕩著一隻肥白的球。
元寶大人一路長奔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副將全然不知這隻耗子的大用處,他的眼睛盯著山崖,猜測著對方藏躲的方向。
士兵們的長矛不住的在草叢中撥打,期待著發現他們的藏身之地,一無所獲之後,副將的目光集中在那個淺淺的山洞中,他目中閃過一絲疑惑,剛才那幾個人明明可以逃,為什麼不逃?躲在這洞中,柴堆一架煙一熏不是自尋死路嗎?
洞內黑暗無聲,熄滅的火堆里有時翻出點暗紅的火星,卻不如洞頂幾人目光明亮,孟扶搖被元昭詡不由分說攬在懷中,他淡淡的異香連同清新的水氣一起鑽入她鼻中,是一種令人舒適的味道,孟扶搖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卻被元昭詡攬得更緊。
吸吸鼻子,孟扶搖手指悄悄在元昭詡掌心寫,「我們為什麼不走?」以元昭詡的實力,想逃很容易,哪怕帶著兩個累贅。
元昭詡也悄悄在她掌心寫,「既然他們來了,就一起殺了,省得以後費事。」
孟扶搖撇了撇嘴,「好大的口氣,一人殺三千?」
兩人臉頰相貼,孟扶搖感覺到元昭詡似乎在微笑,黑暗中他目色晶瑩,更慢的在孟扶搖掌心寫,「我一人可殺三千,你一人可殺我,還是你厲害些。」
孟扶搖忍不住要笑,又覺得掌心癢絲絲,元昭詡落指太輕,不像寫字倒像搔癢,她偏偏是個怕癢的,拚命咬著嘴唇防止自己笑出來,唇色越發鮮艷如血。
忽聽得頭頂一聲冷哼,卻是蹲在他們上方岩石上的鐵成,他憤怒的盯著兩人,豎指在石壁上刻,「大敵當前,還在調情!」
孟扶搖噎了噎,對調情這兩個字有點適應不良,然而她始終不習慣在鐵成面前吃虧,立即手指在半空虛畫,「關你屁事」!
鐵成怒極,一躍身便想跳下,元昭詡突然揮了揮衣袖。
一道紫光倏忽而過,空氣突然薄了薄冷了冷,鐵成只覺得膝蓋似被冰塊冰了一下,便僵在了那裡。
他驚駭的瞪著元昭詡,元昭詡卻扭頭看著牆壁,眼底忽然閃過一絲笑意,伸指抹了抹,又刻了幾個字。
鐵成的刻字立即變成了,「壬申年臘月初八夜,微雲將雨,昭詡與夫人在此調情。」
孟扶搖一回頭看見,臉轟的一下燒著,燒得焦黑,越發顯出白牙鋒利,很想啃某人一口的樣子。
不過她沒來得及啃下去,洞外,有腳步聲傳來。
*
戎軍副將的腳步,最終停在了山洞前,這四周全部查探過,那幾個人不可能插翅而飛,一定是在這裡。
黑壓壓的士兵聚攏來,城牆般堵得山洞水泄不通,蜿蜒長達數里的隊伍,豎著鐵陣般的武器,在月下長蛇般閃著青色的磷光。
沒有人可以憑藉一人之力踏越這兵器密集的陣型,哪怕是一人給一掌,也能活活累死人。
「給我燒!」副將叉腿抱胸注視著山洞,森冷的下令,白牙在暗夜中閃爍如獸齒。
將軍說要將那毀帳的人碎屍萬段,他帶具焦屍回去給他砍便是。
柴堆已經架起,洞中依然全無動靜,副將冷笑著,手重重往下一劈。
一名士兵舉著火把要去點火,架成塔狀的柴堆突然塌了下來,最上面的一根粗村枝掉下來,砸破了他的頭。
其餘人都有點變色,下意識向後退了退——戎人戰陣規矩多,其中挺要緊的一條,便是未戰先傷,不吉。
副將仔細打量那柴堆半晌,又回憶了剛才山洞裡明明沒有任何東西射出,想來是巧合,皺眉哼了一聲,手一揮,身後的親衛舉著火把再次上前。
這次他走到一半,突然無聲無息的腿一軟,隨即骨碌碌滾倒在地,滾著滾著,頭顱突然就另外滾開了。
那隻頭顱在數千雙眼睛注視下,平靜的滾開,沒有鮮血流出,沒有驚呼發起,甚至頭顱上還保留著先前那種窺探小心的神情,看起來甚至已經不再像頭顱,而像一個被踢開的皮球。
月夜下,深山裡,山洞前,一個倒下的人頭顱突然無聲掉下,滾落在自己腳下,那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最起碼那個副將,就差點瘋了。
他「嗷」的一聲叫了起來,下意識的抬腿踹開那頭顱。
「波」
一聲極低的聲響,聽起來就像一個人於空曠寂靜中發出的嘆息,那頭顱忽然炸了開來,霜白的月色下飛出無數血肉之沫,紅的白的,都已經凝成了細小的固體,旋轉呼嘯著,覆蓋了四周密集的人群。
被天天同吃同睡的夥伴的血肉沾滿全身是怎樣的感受?驚悚、噁心、最勇猛的戰士也永生難解的噩夢。
副將慘呼著倒了下去,只這一瞬間,他的身子所有被沾著的地方,都哧哧的冒著煙,爛出一個個深可見骨的洞。
「詛咒!惡魔的詛咒!」
山洞前剎那間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屍體,死得莫名其妙慘不可言,早已驚呆了這些少見世面的戎人士兵,抖著手舉著刀劍不知道敵人到底在何處,卻堅持著不肯逃開。
戎人軍現嚴厲,臨陣逃脫者斬全家,是以這些戎人心膽俱裂卻不敢離開,有人甚至試探著,想遠遠將自己的火把擲過來。
山洞裡孟扶搖目光流轉,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元昭詡,他剛才用什麼手法殺人,連她也沒看出來,那感覺,竟然不像是武功,卻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
元昭詡的武功風格,五洲大陸很少見,非正非邪,光明處華彩萬丈,詭異處落血無聲,孟扶搖師從老道士,遍識天下武學,卻也看不出他的路數。
而他這一手,伐將伐心,奪神奪志,正是兵家上謀,玩的是心理戰術,只是戎人執拗不肯退兵,他們面對的,依舊是一個死局。
她抬眼,看見山洞外,一隻火把旋轉飛來,將要落向乾燥的柴堆。
「嚓!」
紫影一閃,快如流光,先前一直玩陰的元昭詡,突然動了。
他身子一掠便到了洞外,腳一踢柴堆四散,粗大的樹枝根根如利箭直射四面八方,真正的無差別覆蓋,那些村枝嗵的撞上人休,再余勢未歇挾著人休一撞再撞,士兵們頓時多米諾骨牌一般倒下一串,每根樹枝足可擊倒四五人,剎那間便割稻子似的倒下一大串,漫天都是噴出的血雨和膽汁。
鐵成也跟著元昭詡沖了出來,他沒有元昭詡驚世絕倫的內力,卻是近戰的好手,元昭詡沖入敵群殺戮,他便撥出腰刀守在洞口,那些不敢和元昭詡時敵的士兵,意圖繞道進山洞,被他來一個捅一個,來兩個捅一雙。
元昭詡一腳踹飛樹枝死傷幾十人,卻並不乘勝追擊,身形一閃又回原地,從鐵成身邊擦過,順便吩咐,「勞煩,你就守在這兒。」
鐵成一刀狠狠戳進一個撲過來的士兵心口,抹一把臉上的血怒道,「那你幹什麼?」
「我累了。我沒你英勇。」洞內傳來元昭詡閑閑的回答。
鐵成氣得幾乎要吐血,只踢了一腳就死傷幾十人,他會累?回身怒罵,「你發什麼瘋!還不趕緊趁這個缺口衝出包圍,不然我們會被活活累死!一個也逃不掉!」
元昭詡乾脆不理他了,鐵成恨得提刀就往回走想砍他,又有士兵撲了上來,他只好反身鏗然架上對方的刀,繼續他永無休止的勞作。
孟扶搖忍不住搖頭,喃喃道,「遇上他是你倒察,遇上他誰都倒霎……」
元昭詡剛好回到她身邊,微微一笑道,「遇上你我最倒霉。」
他倚著山壁,竟然又生了一堆火,招呼孟扶搖小刀去烤火,任由鐵成在外面打得勢如瘋虎,孟扶搖看著有點不忍,道,「哎,不幫幫他?」
「想要娶你,哪有不付出代價的道理。」元昭詡若無其事,「不然我也不甘心哪。」
孟扶搖苦著臉,道,「從現在開始我不和你說話了,每說一句你都能堵的我沒話可說。」
元昭詡笑笑,正在撥柴火的手突然一揮,一根半焦的帶著火星的木棍剎那飛了出去,正好鐵成打得腳軟,身子一斜露出空擋,眼看要被人砍上一刀,那燃燒的木棍便神奇得恰到好處的出現了,啪一聲撞上那武藝不錯的戎兵的臉,頓時揍了他個腦袋開花。
鐵成頓了頓,不情願的回身想要謝救命之恩,那廂元昭詡淡淡道,「專心打架。」
鐵成又想罵,「嗆」的一棍砸過來,他只好拚命去接,沒空和佔盡上風的元昭詡鬥嘴。
孟扶搖「哈」的一聲笑,道,「我發現了,你在培養他的屬下意識。」
「這少年武功不弱,性子也忠誠勇悍。就是個性太烈太唯我了一些。」元昭詡找出一些埋在火堆里的松果遞給孟扶搖,「殺殺他的銳氣,養養他的歸附感,將來也多一個人保護你,要知道姚迅那人太油滑,靠不住的。」
孟扶搖默然,垂下眼看元昭詡遞在她掌心的剝好的松子,吹去瓤皮的松子光潔明潤,顆顆如玉,玲瓏而光滑,像是珍重捧出的愛護的心。
她慢慢將滾熱的松子焐在臉上,那些接觸體膚的溫暖,一直暖到了心底。
眼前光影一閃,元昭詡又飄了出去,他總是在鐵成力不能支的那個時刻,「正好」出去一下,抬手殺上幾十個人,將那些勇悍的士兵鎮得退了一退,給鐵成一個喘息的機會,便又回到洞里「累了休息」,多一分力氣都不肯出。
鐵成打得頭髮披散氣喘吁吁,元昭詡那人揍完人回來經過他身邊時還會不急不忙風風涼涼的說上幾句,一開始鐵成還氣得兩眼發花,要不是惦記著洞里的人和自己的責任就想和元昭詡拚命,慢慢的鐵成若有所悟,開始學著按元昭詡那些言語來對敵,漸漸便覺得運氣充足,精力使用合理,招式也更精闢純粹。
孟扶搖遠遠看著,羨慕的說聲,「這小子好運氣。」元昭詡淡淡一笑。
月亮下了西山日頭上了東方,再慢慢的往西爬下,山洞裡的光影從暗至亮再至暗大半個輪迴,激戰了整整一天的鐵成終於手軟,而遠處,一聲尖利的哨音傳來。
一直閉目養神的元昭詡睜開眼,道,「可以走了。」
孟扶搖早已看出他在拖延時間,也知道元寶大人不在一定是使壞去了,也不多問,由著元昭詡扶起,元昭詡單手將她攬起,道,「抱住我。」
孟扶搖彆扭,道,「我自己走。」
可惜元昭詡的詢問只是個客氣話,不待她彆扭完,已經掠了出去,孟扶搖砰的一聲撞上他胸膛,沒奈何只好抱緊。
元昭詡這次出去,殺人風格大異先前,一步一個血印,一步一具屍體,每具倒下的屍體都是眉心一個血洞,全身骨碎,軟若游蛇,他微笑著,攬著孟扶搖,衣袂飄飄的走進人群,再在一地屍體中漫然走出,淡薄的月色照下來,淺紫衣襟不沾絲毫污垢。
一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同伴們詭異的死狀,元昭詡殺人的漫不經心和寒氣十足,令得兇猛勇悍的戎人終於開始膽寒,尤其那扭曲如蛇的屍身,崇拜人面蛇身的格日神的戎族,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尊敬的神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毀滅生命如草芥的男子,莫不是格日神在人間的化身?
「他不是人!」有人發一聲喊,開始逃竄,「他是格日神的使者!」
更多的人立即下意識的隨著逃開,「神怒在天,降使者來懲罰我們!」
圍滿山崖死不退卻的戎人終於開始四面逃竄,卻被早已精心算計好的元昭詡,逼入用一天一夜時間拖延預設的陷阱。
逃跑的人是慌不擇路的,山崖下有三條勉強可以行人的道路,戎人們下意識的往最寬闊的一條石路上衝去,那裡是修葺過的山路,整齊而一望無餘。
最先衝到的戎人卻突然住了腳,他看見前方,一顆孤零零的頭顱在滾動。
只是一顆頭顱而已。
然而那戎人士兵立即想到了先前那顆詭異的會炸開的頭顱,被莫名炸死的主將和同伴,和那些至今沾在他們身上的肉碎。
發出一聲驚駭的叫喊,那士兵看見鬼一般的逃離了正路,逃入了旁邊一條蔓草叢生的小道,更多的士兵,潮水般的涌了進去。
那是一條「死亡之道」。
用一天一夜時間,元昭詡屬下的暗戰精英,掘坑、下毒、布網、設伏,使那一條布滿安靜的藤蔓和草木,看起來毫無異常的小道,成為了戎軍近三千人最後的生命終結者和靈魂歸宿地。
這是一場一個人對三千軍的戰爭,從一開始,戰爭的節奏便完全掌握在元昭詡的手中,從任憑大軍包圍,到人頭之爆;從先滅主將奪其士氣,到分散而擊抗敵於原地;直到一切布置妥當,才悍然出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霹靂雷霆,將三千軍生生逼逃,最後利用一開始的人頭之爆給士兵們造成的陰影,逼得他們放棄無法設伏的大道,自己選擇了落入死亡陷阱。
這些相扣的環節,早不得也遲不得,錯一步便是全盤皆輸,這是久經戰陣的大將經過精心思考和沙盤推演,並精研士兵心理,並且敢於以自身為餌才會採用的戰術,元昭詡卻從一開始就漫不經心的,將三千軍按他的計劃,一步步收入囊中。
孟扶搖倚在元昭詡身前,看前方密集藤蔓間隱隱人影閃動,爆炸和慘呼聲接連不斷的響起,一蓬蓬血花飛濺在碧綠的叢林中,濺上深黑的山石,畫出凄艷的圖畫,而不遠處,晨曦將起,山林中起了薄薄的霧氣,像是不忍這血色一幕,掩上了溫情的面紗。
「非人哉……」良久,孟扶搖喃喃道,以她的驕傲固執也不禁脫口而出,「這輩子我不要當你的敵人。」
元昭詡撣撣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淺笑看她,「這輩子你可以選擇當我的親人。」
孟扶搖眨巴眨巴眼睛看他,覺得他自從把話說明後,說話越發直接,她自負牙尖嘴利,但對這種話題卻一直應付不來,沒奈何只好當沒聽見轉過頭去。
她一轉頭,一直沉默著,緊緊靠在元昭詡背後的小刀,突然滿面凶光的從靴子里撥出一柄刀,狠狠的,以尋常孩子根本無法達到的力度和速度,刺向元昭詡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