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紅霞滿天。
正是工場收工、商鋪關門的時候,南來北往的工人夥計們行色匆匆,著急回家歇一歇。
一個嘿嘿直笑的年輕人,如螃蟹一般走在大路中央,還向來來往往的行人熱情打著招呼。偶爾有人向他偷瞄,他便會報以熱情的微笑,若是雙方視線相交,他還會害羞的拖長音道:「討厭……」
雖然急著回家吃飯,無暇駐足圍觀,但人們還會留下一句句諸如「這人傻了吧?」「我看是喝醉了。」「這麼早就醉成這樣,真是個敗家兒呀!」之類的評論,讓跟在他身後的沈默和長子簡直無地自容。
等他更進一步,開始調戲道旁擺攤的大嫂時,沈默無力呻吟道:「沈家的百年英明毀於一旦了。」長子悶聲道:「我把他扛回去!」
沈默點點頭,上前一拍沈京的肩膀道:「快看,殷小姐來了!」
沈京登時回過身來,兩眼直冒綠光道:「在哪裡?在哪裡……」話音未落,便被長子攔腰背了起來,扛麻袋一樣往街尾跑去。
沈默一邊在後面扶著,一邊大喊道:「都讓讓,都讓讓,要生了!要生了!」
街上人以為有孕婦臨盆呢,呼啦一聲讓開,唯恐擋著路,弄出人命來。
沈默和長子順利的跑過擁擠的大街,到了一座石橋下,把沈京往河邊的青石板上一擱,兩人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粗氣。
「潮生,什麼要生了?」一回過氣來,長子很認真的問道。
「可能是誰家老母豬吧。」沈默胡扯一句,拍拍呼呼大睡的沈京道:「不能讓他這樣回去,沈老爺會把他吊起來打的。」
「給他醒醒酒吧。」長子說完解下腰帶,在冰涼的河水中浸泡一下,然後移到沈京頭頂抖一抖。
「嘿嘿,下雨了……」沈京緩緩睜開眼睛,嘻嘻笑道:「我不怕,因為我是一顆小雨滴。」
長子又給他澆了幾滴,還是沒反應。沈默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那水淋淋的棉布腰帶,雙手用力一擰,嘩啦啦的水流像瀑布似的淋到沈京頭上。長子能清晰看到,沈默是直衝著沈京的大鼻孔擰的,立刻不寒而慄。
被淋了個劈頭蓋臉的沈四少一屁股做起來,咳嗽連連道:「嗆死我了!」
沈默又掏出個青橘,剝開給他吃了,酸得沈京涕淚橫流,大喊道:「酸死我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俯身到河裡咕嘟咕嘟喝一頓,若不是沈默和長子緊緊拽住他的腿,他就直接掉河裡去了。
待暴飲一頓,沈京翻身躺在石板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過好歹算是醒了,吐口水道:「呸呸,哪來的橘子,怎麼這麼酸?」
「橘子是樹上結的,沒熟所以酸。」沈默理所當然道。
長子這才主意到,原來頭頂就是一顆橘子樹,上面結著些棗子大小的青橘子,不由暗暗咋舌,心說潮生太壞了。
沈京翻著白眼道:「交友不慎啊,我遲早會被你做弄死的。」
「下次不管你了,讓你爹打死你。」沈默撇嘴笑道:「我說沈京,沒事喝那麼多酒幹什麼?你不知道你爹最討厭醉漢了?」
「我高興啊,」沈京嘿嘿笑道:「你看,我們贏了虎頭會,長子也回來了,咱們還大賺了一筆,這可是三喜臨門呀,我能不高興嗎?」
「對了,咱們賺了多少?」沈默輕聲問道。
一聽他們說錢的事兒,長子識趣的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卻被沈默一把拉住道:「別走啊,也有你的份兒。」
「跟我有什麼關係?」長子搖頭道。
「聽我的,先坐下。」沈默一瞪眼,長子便乖乖坐下了。他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跟長子說清楚,這才讓沈京開始算賬。
一說到錢,沈京登時來了精神,盤腿坐起來道:「我給你算算啊。」說著便從懷裡掏出幾張賭票,扳起指頭數算道:「五兩銀子一賠九,就是四十五兩;四十兩銀子一賠四,就是一百六十兩,不過要分一半給田七……咱們剩下……」
「一百二十五兩。」沈默輕聲道:「你我各要三十兩,剩下的給長子了。」
「那也很不錯了。」沈京雖然覺著有點可惜,但轉念一想,橫豎是平白賺來的,少乎哉?不少也。
哪知長子堅決搖頭道:「我又沒有出一個銅板,怎麼能拿你們的錢呢?」
沈默搖頭笑道:「這是我們商量好的。沒有你就沒有這些錢,再說你吃苦受驚最多,理應拿大頭。」
沈京也笑著勸說道:「你就拿著吧,不然他就要睡不著覺了。」
長子仍然拒絕道:「若知道我拿了別人的錢,俺爹會打死我的。」說著打個哆嗦道:「那簡直是一定的。」
沈京看一眼長子,笑道:「你咋這麼實在呢?不會不告訴他么?」
長子苦著臉道:「我不會撒謊,又啥事兒我爹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沈默知道這傢伙比自己還犟,說不要那是一定不會要的,揉著下巴琢磨一陣子,輕聲道:「不如這樣吧,正好我過兩天準備租個店面,你把這個錢算作本金投進來,咱倆合股開個營生,總強過你整天土裡刨食。」
長子果然頗為意動,也不問做什麼營生,便歡喜道:「我給你當夥計吧,管飯就行了,不用給工錢的。」
「那怎麼行呢?你是二老板啊!」沈默哈哈笑道:「賠了就賠了,賺了咱倆分,好不好?」
長子終於訕訕道:「到時候再說吧。」也算是變相同意了。
見他倆說的火熱,沈京也忍不住道:「你想幹什麼買賣,算我一份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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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求票票啊,我再去碼一章,但大家不要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