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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七章 坑爹(上)

所屬書籍: 官居一品

    坑爹當海瑞和楊豫樹,在陸綸的帶領下,來到大理寺提審房時,只見那裡已被鎮撫司的兵丁圍得水泄不通。

    進去提審房,裡面雖然沒有窗戶,但火光通明,亮如白地。

    這時人犯已經在堂下候審,三人在北面並排的三張桌椅後就坐。

    看看沒有馮保的身影,楊豫樹吃驚問道:「怎麼馮公公沒來聽審?」

    「說是宮裡有事走不開身。」陸綸撇撇嘴道:「先開審吧,待會兒就來了。」

    「嗯。」楊豫樹點點頭,對海瑞道:「你問吧,我做記錄。」

    「是。」海瑞欠欠身,便開始發問道:「請問陸指揮,堂下可是那滕祥、孟沖?」一切都自然而然,沒有任何人覺著不妥。

    「已經驗明正身。」陸綸點點頭道:「正是原東廠提督滕祥和司禮監秉筆孟沖。」

    落在東廠手裡,自然會被擺成十八般模樣,哪怕原先是東廠大璫也一樣。此刻的滕祥和孟沖,頭髮散亂枯黃,臉上滿是青淤烏黑,衣服也臟皺不堪。身上還戴著海瑞曾戴過的『金步搖』,從頭到腳全身都披滿了鎖鏈,手腳也全銬在了一起,被壓得委頓在地,哪有原先半點養尊處優、貴氣凌人的樣子?

    「陸指揮已經宣讀過旨意。皇上將涉案的內監也交給我等審問,天心無私,為臣者焉有不徹查到底之理?」海瑞說著一拍驚堂木道:「滕祥、孟沖,還不將爾等不遵聖旨、私設刑堂、虐死老臣、湮沒證據的真相速速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滕祥卻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樣子,人是跪在那裡,但神態淡定道:「皇上的旨意當然要遵,咱家本該有問必答。可是這位大人的問題,咱家也想知道答案,所以沒法回答。」

    孟沖也大聲接道:「是啊,我們一直在燕京,也是後來才知道,派出去的李老三擅自行事了。可那時事情已經發生,說什麼都晚了。對於胡宗憲的遭遇,除了深表遺憾,咱們也沒啥好說的!」

    海瑞冷麵冷聲道:「這個時候把一切責任,往一個被滅了口的小役長身上推,你們不覺得汗顏嗎?」

    「又不是我們滅的口。」孟沖抓住他的話頭,攀咬道:「你可以去查,倒是我倆已經被關起來了,不費勁就能查到,到底是誰滅的口了。」

    『啪』地一聲,卻是楊豫樹拍響了驚堂木:「宮裡的事情自有宮裡查,我們外廷管不著!現在只問你關於外廷的事情,其它敢多說一句,掌嘴伺候!」

    「呵呵,」孟沖笑道:「原來是欺軟怕硬……」

    「休要廢話!」海瑞冷冷道:「刑部大牢滅口案,自然也要查清!但今天要問的,是你們的事情,休要攀扯其它!」說著戟指而人道:「你二人一個是東廠提督,一個是司禮秉筆,這樣的事情那李老三敢不經請示,便擅自做主?」

    「人心難測海水難量,」滕祥道:「我們也不願相信,但不得不信。」

    「換言之,你們毫不知情?」海瑞又問一句。

    這句話問得兩人心慌,但他倆已經得知確切消息,李老三被滅口,鎮撫司也沒找到任何證據……反正坦白就是死,為何不抵賴到底呢?

    於是兩人都點頭道:「確實不知情。」

    兩個太監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一問三不知,審案很快陷入了僵局。

    「真是豈有此理!」連楊豫樹這種好脾氣都忍無可忍,拍案道:「滕祥、孟沖,你們都是穿大紅蟒衣的司禮大璫,號稱數萬太監的老宗老祖。東廠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卻一推二六五,你們說得過去嗎?」

    「楊大人是大理寺卿,你敢打包票說,對下面人的小動作瞭若指掌?」滕祥表現的十分頑抗道:「再說東廠雖說隸屬內廷,可裡面的璫頭、役長、番子、力士,全都是從錦衣衛調過來的人,真正的太監兩隻手都數得過來。」頓一頓道:「咱家雖身為督公,但剛接手東廠不過半載,之前又因為陳洪叛亂,廠內長期混亂不堪,咱家有心整頓,卻無能為力。下面人背著咱家接私活、撈黑錢,這又有什麼稀奇?」

    「你……」這番說辭顯然早就想好,竟把楊豫樹堵得無話可說,被氣得憋在那裡。

    海瑞倒很平靜,淡淡對楊豫樹道:「這是滕公公的供詞,請大人記錄在案吧。」

    楊豫樹只好提起筆來寫字,只是餘氣未消,手仍有些微微發顫。

    看到此景,孟沖士氣大振,費勁的歪頭望向滕祥,心中大喊道:『高啊,真他娘的高啊!』要不是鎖鏈拴著,怕是要納頭便拜了。

    滕祥卻目光狐疑的望著海瑞,不知他為何如此淡定。

    看了他的眼神,孟衝心里也打起鼓,回頭望向海瑞。

    海瑞不理他們,竟微閉著雙目,彷彿在大堂上閉目養神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聽到楊豫樹的擱筆聲,才睜開眼道:「錄完了?」

    楊豫樹點點頭,沒有說話。

    「畫押吧。」海瑞便望向兩個太監道。

    這樣簡單就過關,孟沖和滕祥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張大嘴巴望著海瑞。連陸綸都忍不住插嘴道:「這就畫押了,太快了吧?」

    「是。」海瑞點下頭。

    這時書吏也不再遲疑,將供狀、印泥、毛筆擺在托盤上,端著到兩個太監的面前。

    孟沖便提起筆要畫押,卻被滕祥阻止道:「慢,先看看。」

    一經提醒,孟沖停下動作,瞪大眼看起來……審訊超短,他們的供詞更少,所以兩眼就看完了,悶聲道:「沒錯。」便在上面簽字畫押。

    書吏又端到滕祥面前,滕祥還是難以置信,又仔細看一遍,果然一字不差!只好帶著滿腹狐疑,也畫押了。

    供狀被收起的一刻,無論方才有多麼七上八下,兩個太監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兩人對望一眼,心說難道風向有變,有人要救我倆?無論如何,這似乎都預兆著,生的希望越來越大了。

    那邊的楊豫樹卻失望透頂,他萬萬想不到,海瑞在一番豪言壯語後,竟如此虎頭蛇尾……不過想想也能理解,畢竟海大人是萬眾矚目的道德偶像,如果不戰而退,肯定會讓公眾失望;在不能得罪內閣的前提下做做樣子,也算題中之義,換了自己八成也會如此。

    只是不管怎麼給海瑞找借口,他都感到心中一座豐碑,在轟然倒塌。楊豫樹整個人都愣在那裡,連兩個太監對他說話都沒聽清。

    「你們說什麼?」楊豫樹有些茫然的望向兩個太監。

    「楊大人,問也問完了,我們可以回去了吧?」孟沖怪笑道:「不放我們回去也成,但得管飯。」

    「海大人怎麼說?」楊豫樹望向海瑞,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諷刺。

    「來人。」海瑞淡淡吩咐道。

    幾個錦衣衛走了進來。

    「把他們押到暗間里去!」海瑞的聲音陡然變冷。

    孟沖和滕祥愣住了,楊豫樹也愣住了,獃獃望著錦衣衛將一扇暗門打開。

    然後在兩個太監驚恐的目光中,四個錦衣衛將其拎起來,架到了暗室之中。

    望著暗門緩緩合上,楊豫樹才回過神來,道:「你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看了就明白,」海瑞淡淡答一句,身子一端,拍響驚堂木道:「帶證人李栓!」

    提審房本就是一明一暗,暗的那間是供記錄口供所用,是以海瑞那一聲,便清晰地傳進了暗房,滕祥和孟沖聽了都是一驚……還沒回過身來,兩人的腰帶已經被錦衣衛接下了。

    兩人惶恐不安、剛要出聲,便被錦衣衛用那腰帶,勒住了嘴巴,在腦後緊緊打結,嗬嗬地發不出聲來。使勁掙扎,又被死死按住,兩人不得不安靜下來,聽外面的問話:

    「李栓,你是李老三的什麼人?」海瑞的聲音響起。

    一個與那璫頭相貌相似的年輕人,此時跪在提審房中,回答問話道:「俺是李老三的侄子,也是東廠的番子,俺叔去南方辦差,便帶著俺一起長見識。」

    聽到這,暗室內的兩個太監,幾乎暈厥過去:『他們竟然找到那人了,他們竟然找到那人了!』兩人驚得嗡嗡耳鳴,好似喪鐘奏響。

    「既然是與他一起,」海瑞沉聲問道:「為何你當曰沒有被捕?」

    「俺前一天就趁夜走了,」李栓答道:「所以沒被抓到。」

    「為什麼突然離開?」海瑞問道。

    「頭天晚上,俺叔說情況有變,上頭可能要把他賣了。」李栓是個精幹之人,要不李老三也不能把那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便讓俺帶著東西先走一步,要是上頭鐵了心賣他,就交給鎮撫司的人救命。」

    「什麼東西?」海瑞追問道。

    「是東廠拿人的駕帖和廠公下令配合御史的手條!」李栓帶著哭腔道:「都說『千差萬差、奉命不差』,可憐俺叔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先被害死在牢里了!」說著砰砰給海瑞磕頭道:「俺叔不能這麼白死了,俺願把這些東西交給大人,給俺叔報仇雪恨!」

    「拿出這東西,」海瑞悠悠問道:「你不怕東廠報復?」

    「他們本來就在追殺俺,」李栓憤恨道:「俺活不成,也不能讓他們逍遙了!」

    「你也算純孝之人,」海瑞淡淡道:「本官會把你的孝行稟明皇上,倒要看誰敢動你。」

    「多謝青天大老爺,多謝青天大老爺……」李栓使勁磕頭道。

    「好了,看看供詞,沒有問題的話,就畫押吧。」海瑞又道。

    「沒有問題。」那李栓畫押之後,便被錦衣衛帶下去了。

    「好你個海剛峰!」待李栓出去,楊豫樹不禁半是驚嘆、半是埋怨道:「這麼重要的人證物證握在手裡,卻把我瞞得好苦啊!」

    「抱歉大人。」海瑞欠欠身道:「情況複雜、迫不得已。」

    「算了!能破案就好!」楊豫樹振奮的搓著手道:「我說你方才為何讓他們畫押,原來是早有滕祥的親筆信,這下看他怎麼抵賴!」說著問道:「繼續把他們拉出審吧。」

    「證明是他們指使的,這就足夠了。」海瑞卻搖頭道:「再往下問的話,恐怕要牽扯到內閣,不得不慎重……以下官看,還是先把案卷封印,交皇上聖裁吧。」

    「這是老成之言。」楊豫樹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海瑞,道:「不過這兩個人的安全……是個問題。」

    「是啊,知道我們已經掌握證據後,對方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滅口的。」海瑞也頭疼道:「陸指揮,你能暫時收押他們嗎?」

    「這個不行。」陸綸愛莫能助道:「審訊一結束,還得送回宮裡去。」說著為兩人寬心道:「也不必太過擔心,有陳老公公坐鎮,宵小蹦躂不得。」

    暗室里的兩個人,聞言叫苦不迭,尤其那孟沖,不自禁的篩起糠來……他們落到這般田地,還不就是那陳宏所賜?要是把他倆交給他,那還不是送羊入虎口啊?

    但兩個欽差並不知道內情,反而因此放下心來:「但願如此吧。」

    「把人犯帶下去!」合計完了,也不再跟兩個太監廢話,海瑞一拍驚堂木道:「退堂!」

    於是四個錦衣衛,便將孟沖和滕祥架出來。滕祥在前,孟沖在後,兩人渾身無力,完全是被拖著出了暗室,往提審房的門口去。

    兩人使勁轉過頭去,見海瑞三人如三尊神般坐在那裡,面無表情的望著他們,就像在看兩具屍首一般。

    很快,滕祥便被拖出門去。孟沖的半邊身子也到了門口,突然他猛地扭回頭來,也不知怎麼,竟甩脫了束住嘴巴的腰帶,殺豬般的嚎叫道:「你們要問什麼,我招,我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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