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娘子被擄進小巷,原來巷早有人等候,兩三個大漢迅蒙住了她的口鼻,抬起她快步如飛地遁去。唐家娘子只覺左轉右轉,頭都快要被轉悠了,然後雨聲漸稀,似乎進了一個院落,又過片刻,只聽「吱軋軋」一陣響,似乎又沿著台階向下走去。
隨即蒙面的黑巾被揭開,唐家娘子現自己已置身在一個很靜謐的所在,完全聽不到雷聲、雨聲,面前是一條通道,左右是對門兒的一幢幢房間,房間都沒有門,只掛著帘子,這種格局緊湊的房舍非常少見,顯得有些古怪。
她被兩個大漢架著往前走,匆忙間現有些房間的帘子掀著,裡邊錦幄綉帳,布置得十分華麗,每間房總有一個身著難以蔽體的薄紗春衫、**妙相畢露的美貌女子,或坐或站,正獃獃地看著自己,她們的膚色都有些蒼白,面上了無生氣,彷彿幽幽的鬼魂,看得唐小娘子更增恐懼:「這倒底是個什麼地方?」
她被架進一間空置的房間丟在床上,唐小娘子雙手反綁,很費勁地拱起腰肢,渾圓的臀部翹起,還未等完全轉過身來,就覺一支大手在自己臀上使勁地擰了一把,唐家娘子大吃一驚,趕緊側身滾開,定睛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紫銅紋員外袍的男人正笑吟吟地站在那兒,這人五旬上下,身材魁梧,五官相貌端正威嚴,頜下三綹微須,顯得頗有氣度。
唐家娘子驚恐地睜大一雙嫵媚的杏眼,困惑地看著他,那人微微一笑,俯身拿出了塞在她口的那團布,唐家娘子立即驚恐地叫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擒我到此?」
「嘿嘿,唐小娘子,你說老夫擒你來,還能做些什麼呢?」
那位員外笑得很邪氣,頓時破壞了他的氣度:「嘖嘖嘖,瞧瞧這妖嬈的身段兒,瞧瞧這迷人的模樣兒,老爺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良家女子,那種風情氣質,風月場的女子是無論如何也學不來的。嘿嘿,唐小娘子,你不要怕,你那男人不過是個臭破爛匠人,怎麼配養著你這麼一朵嬌美的鮮花兒呢,從此以後你就隨了老爺我,老爺叫你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員外淫笑著便向她撲過來,「你滾開!」唐小娘子氣紅了臉,抬腿去踢,卻被那員外一把捉在手,手掌貼著她的大腿淫邪地滑向腴潤動人的大腿,色眯眯地道:「好有力的一雙大腿,纏在爺腰間抵死纏綿時,一定**的很,小娘子,你就不要白費氣力了,被老爺我弄回來的女人,哪一個當初不是尋死妥活的,現在還不個個任由老爺擺布。」
說著一個餓狗撲食,壓到唐小娘子身上,就去撕扯她的衣衫,唐小娘子縱然雙手沒有被綁,也不是他對手,片刻功夫,衣衫被撕得稀爛,衣衫一去,唐小娘子哪敢再挺身掙扎,只能白羊兒一般蜷縮在床上,盡量遮掩自己的要害,可那晶瑩的酥胸,腴潤的玉股,粉彎玉股,半遮半露,更加誘人。
員外看直了眼,連忙揮一揮手,一旁幾個看得口誕直流的護院家丁立即退了出去,給他放下了門帘,員外淫笑道:「小娘子,陪老爺我快活一番吧。」
站在簾外的幾個護院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只可意會的猥褻笑容,可笑容還未斂去,就聽裡邊那員外「呸」了一聲,連聲道:「晦氣,真他娘的晦氣!」緊接著門帘一掀,那員外滿臉懊惱地走了出來。
幾個護院連忙斂了笑容,躬身道:「老爺。」
員外悻悻地道:「娘的,偏偏這時來了紅,真他娘的晦氣,叫個丫環來,給她穿戴整齊,侍候飲食,等她月事盡了,老爺我再好好受用一番。」
「是是是……」幾個護院連忙答應,員外慾火已生,又不得泄,扭頭看見另一幢房坐著一個穿著寢裝的妙齡女子,水紅色綉鴛鴦的胸圍子,緊裹著那聳挺飽滿的酥胸,讓人想入非非,不由淫笑一聲,興沖沖地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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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夏潯和彭梓祺把三個混混拖上騾車,攙著唐婆婆趕往縣衙,一路上許多百姓看了蹊蹺,不免有些好事者跟上來,到了縣衙門口時已聚集了數十人,縣衙門口的衙役見此情況連忙橫了水火棍來攔,夏潯放開唐婆婆,舉步上前,拿起鼓槌「咚咚咚」地敲起了鳴冤鼓。
片刻功夫,三班衙役紛紛上堂,蒲台縣正堂單生龍單老爺腳步匆匆地從後堂鑽出來,威風凜凜地往「碧海紅日圖」下一站,抓過驚堂木,狠狠一拍,大喝道:「何人擊鼓鳴冤,帶上堂來!」
一行人等被帶上公堂,夏潯是秀才功名,無須下跪的,他表明了身份一旁站過,唐婆婆哭天抹淚地道:「大老爺要替民婦申冤吶,我那媳婦兒姓黃名吟荷,洪武二十六年嫁入我家……」
唐婆婆雖不識字,口才卻極了得,片刻功夫便把一樁案子說的清清楚楚,單大人臉色一沉,立即喝問三個潑皮:「爾等三人,各自報上名姓、身份,說明犯案經過,如何擄走唐家婦人黃氏,否則,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冤枉啊老爺!」
三個潑皮異口同聲地喊冤,他們自報了名姓,分別叫徐亮、陳成、廖良才。領頭的那個就是寥良才,寥良才叫苦連天地道:「昨兒晚上,有人找到我們哥三兒,答應付一筆錢,叫我們幫忙去接個人,我們哥三兒苦哈哈的,只要有錢賺,哪管他是什麼人吶,接個人而已,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就答應了……」
三人你一語我一句,說出一套與唐婆婆完全不同的說辭來,按他們說法,他們並不認識僱傭他們的人,他們只是拿錢辦事,騾車也是那人以他們的名義從本縣騾馬行里租借來的。本來按照那人吩咐,是要把人送往西城去為主人妾室接生的,誰料剛剛拐上大街,那人和少*婦便不見了人影,唐婆婆見了驚叫起來,他們哥三也不知緣由,正莫名其妙的當口兒,就被跑出來幫忙的彭梓祺給打暈了。
「喔?」單大人手撫鬍鬚沉吟道:「那人你們並不識得?」
彭梓祺聽了忍不住說道:「大人,草民所知並非……」
單大人啪地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本官尚未問話,豈容你胡亂插嘴。再敢亂了規矩,就掌你的嘴!」
彭梓祺大怒,肩頭一聳就要起身,夏潯伸手一按,輕輕壓住了她的肩頭。
單大人又轉向那混混頭兒問道:「爾等將那人形貌、前後情形仔細說來。」
寥良才道:「回大老爺,那人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生得一表人才,穿著打扮,像是個有錢的主兒,小的們在本縣從沒見過這人面孔,聽他說話,那語氣有些怪,也不像是本地口音。」
徐亮插嘴道:「對對對,和這位唐婆婆的口音倒是有些相像。」
陳成道:「可也怪了,在唐婆婆家叫門的時候,他說的卻是地道的本地口音。」
單大人沉吟半晌,說道:「擄人?未免不合情理。你唐家只有一老一少兩個婦人,那人若要擄人,何必如此大費周意,只須闖進門去,制住你這老嫗,你那媳婦兒還不乖乖任他擺布?再說你那媳婦兒本來跟在車後,怎會無聲無息地便不見了?
依本官看來,那人既與唐婆子口音相似,當是淮西人氏。如果本官揣測無誤,擄奪民女未必是真,十有**是你家媳婦不守婦道,在淮西時便與那人勾搭成奸,如今你家遷來蒲台,那人戀姦情熱,追尋而來,與你媳婦合謀,施計調開了你,與那人私奔去了。」
三個潑皮異口同聲地道:「大人英明!」
唐婆婆叫屈道:「大老爺,不是這樣的,我家媳婦端莊本份,怎麼會做出這般不守婦道的事來?再說,昨晚那人老婆子從未見過,說話的口音也不是淮西口音吶。」
單大人道:「這人既能獨自一人追到蒲台來,想必是個走南闖北的行商、赤腳郎一類的人物,這人懂些各地方言有甚稀奇,為掩你耳目,誑你出門,自然要做些矯飾。」
夏潯聽到這裡,心頭暗暗生起一股寒意:「如果本地縣太爺和那掌握著本地蛇鼠的惡霸同流合污,我一個外鄉人會怎麼樣?難怪那三個潑皮如此篤定,昨夜竟然出言威脅,若再多管此事,恐怕我要無聲無息地喪命於此了。」一直以為,夏潯為了做好楊軒,在這個世界上好好活下去,潛在意識就是把所有人都當成對他有威脅的人物,心一萌此念,立即起了明哲保身的念頭。
彭梓祺卻氣憤難平,插嘴道:「大人如此斷案,小民不服,這三人說只是受人僱傭,並不知其詳情,可昨夜小民攔住他們去路時,這三人曾經與我動手,若說他們不是那惡人同黨,豈非不合情理?」
寥良才嚷道:「這位小哥兒,黑燈瞎火的,你突然冒出來,手裡還提了一把刀,我們哪曉得你是什麼人物?還道是個劫道兒的,能不反抗么?」
單大人捋須道:「唔,這個理由也說得過去。」
唐婆婆大叫:「大人,他們與那歹人分明是同夥,在車上,老婆子看見媳婦兒被人擄走時,曾大聲驚呼救命,他們不但不聽,還捂住老婆子口鼻,驅車疾行……」
廖良才叫道:「唐婆婆,你莫要為了追回媳婦兒就謊報案情啊,我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本份人家,只為賺點辛苦錢,無端被你媳婦那姦夫利用而已,婆婆可不要坑了我們。我們一聽你喊,就驚得不知所措,自始至終,何曾動手?」
唐婆婆大哭喊冤,單縣令又問彭梓祺:「彭壯士,你趕去巷,可曾見過唐婆子的媳婦兒,地上可曾遺留什麼痕迹?」
彭梓祺道:「草民趕去時,巷空空不見人影兒,天色昏暗,又下著雨,並未現什麼痕迹。」
單縣令又問:「那條巷子多長?」
彭梓祺略一估量,說道:「百十步總是的有的。」
單縣令道:「這就是了,雨夜泥地,巷長數百尺,如果那婦人不是與之早有苟合,互相串通,那歹人怎能這麼快將她擄走。」
彭梓祺急道:「大人……」
單縣令一擺手,睿智英明地道:「此案疑點重重,唐婆子所告者乃強擄民女,從寥良才三人所供來看,倒是與人私奔,真相未曾查明之前,本官也不好妄作決斷,這樣吧,寥良才、徐亮、陳成三人不管是受人利用,幫閑惹禍,還是與奸人同謀,擄奪民女,案情未查明之前,暫時收押,不容走動。」
三人一聽,連連叩頭喊冤,站堂班頭一揮手,立即衝上一幫衙役,把他們押下去。單縣令又對唐婆婆和顏悅色地道:「唐婆子,你也不要著急,此案案情未明,本官不能聽你一面之言,貿然定個強擄民女,本官會吩咐巡檢衙差,鄉官里正們四處查訪,尋找你家媳婦下落,你也可以求助於鄉鄰親友,一俟確定是強擄民女,本官才好稟報州府,畫影圖形,遍張榜,通緝天下。來啊,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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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狗官,竟然如此糊塗辦案。」
將哭天抹淚的唐婆婆送回家去,好言安撫一番之後,二人離開唐家,彭梓祺立即憤憤然地道。
「糊塗么?」夏潯淡淡地道:「這位縣太爺似乎並沒有做錯啊,三個無賴已經收監了,唐婆婆說媳婦是被人擄走的,縣太爺也吩咐三班六房的衙役和鄉官里正們尋找了,還要怎麼樣呢?」
「那幾個潑皮無賴明明與那擄人行奸的歹徒是一夥,他若用上大刑,怕他不招。」
「用刑?就不怕落屈打成招?」
「哼!難說這狗官與賊人不是狼狽為奸。」
夏潯道:「也許是,也許只是那縣官做事慎重,站在你的角度,當然恨不得打那幾個無賴一頓,叫他們乖乖吐實,可是主審官不應該感情用事,不管你說的多麼可憐,他應該只看證據。何況,治內若出現一樁私奔案,不過是有傷風化的小事情,如果出了擄人案子,那就是大事了,為他自己頭上烏紗考慮,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人之常情,不可驟下結論。」
彭梓祺勃然道:「昨晚經過,你親眼目睹,難道你不知道那分明就是強擄民女?」
夏潯沉默片刻,輕輕說道:「此事已經經官,不是我們兩個小民可以左右的,離開這兒吧,馬上走!」
「我不走!」彭梓祺目欲噴火:「你若貪生怕死,你走,那唐婆婆好生可憐,我既然看到了,就一定要幫她!」
「你倒是個熱心腸。」夏潯淡淡地道:「這天下有許多不平事,我們管不過來。這天下的不平事,以前有,現在有,以後還會有,我們拼上了性命,能幫幾人呢?你不走,我走!」
彭梓祺冷笑:「我不是讀聖賢書、理天下事的讀書人,沒有你那麼聰明的腦筋。我也不知道過去未來,不知道天下事,我只知道,這件事就生在我眼前,我只知道,如果我肯去管,就有希望救回這個可憐的女人!天下事我管不了,力所能及,管得了的事也不去做,那就枉稱為人!」
夏潯停住腳步,慢慢轉過身,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在他印象一向只有冷漠和霸道的姑娘,沉聲道:「那人敢強擄民女,勢力一定不小,官府如此辦案,十有**與之勾結,官匪兩方面,明裡暗裡兇險處處,一著不慎,不但救不得人,自己也要陷於萬劫不復之地,你真的願意幫助他們?」
「我願意!」
夏潯點點頭,向她走過來:「走吧。」
「哪裡去?」
「看看唐家娘子被擄走的地方,想個擒賊的法子出來。」
彭梓祺有些意外,有些驚喜,遲疑道:「你……你不怕其兇險了?」
夏潯微微一笑,柔聲道:「好歹我也是個讀過聖賢書的人,你願以身涉險,楊某慚惜自身。你願意,我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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