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74章 夢日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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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梓祺一語未了,夏潯整個人都不見了。
黑衣人一刀刺空,刀鋒前指,刀尖幾乎刺到庚薪的鼻子上,把庚薪嚇得後退兩步,一跤跌坐在地。
原來夏潯恰在此時藥性作,雙膝一軟,整個人仆倒在地,頓時呼呼大睡起來。結果陰差陽錯的,竟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黎大隱這一刀。
與此同時,彭梓祺一把推開孫雪蓮,拔刀沖了上來,「鏗」地一聲響,彭梓祺揮刀架開了黎大隱向地面的夏潯劈出的一刀,運刀如風,步步進逼,「鏗鏗鏗」一連三刀,迫得黎大隱連退三步。
「殺人啦有刺客」
整個大廳頓時亂作一團,那些衣冠楚楚的客人有的鑽進了桌底,有的抄起了椅子,有的躲到廳柱後面,有的大呼小叫,孫雪蓮扶住庚薪,也做出驚駭尖叫的樣子,心卻在暗暗著惱:「大隱這個廢物這樣都殺不了他?他有天神護體不成」
趙推官會武,雖然不甚高明。最近青州府一連串的人命案子,已經把他攪得焦頭爛額,烏紗帽都快保不住了,如今眾目睽睽之下,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兇殺人,真把趙推官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左右看看,看到門側立著一個花架,立即大步走去,伸手一拂,把花盆拂到地上摔得粉碎,抄起花架沖了過去。
「是他(她)」
彭梓祺和黎大隱只一交手,兩個人心便同時暗叫一聲,都已明白對方就是昨夜與自己交手的人,黎大隱立即知道,致命一擊既已失敗,有此人在,自己萬難得手了,雖是一千一萬個不甘心,也只得猛劈三刀,重施故技,準備逃走。
他的絕命三刀劈出,迫退彭梓祺,拔腿就要縱身掠走,不料雙腿一屈,縱身躍起,飛掠出一丈多遠,雙足落地正欲再次縱身而起的時候,忽地悶哼一聲,腳下一個趔趄,幾乎失足跌了個大跟頭。
他只覺膝彎似乎扎了一根針,不動時還好,一旦用力,痛澈入骨,根本使不得力氣,彭梓祺杏眼圓睜,鬼眼刀帶著嗚咽的泣嘯聲,便在此時刺向了他的肋下……
黎大隱這一耽擱,彭梓祺已騰身追到他的身邊,一式「葉底藏花」,揮刀撩向他的左肋,黎大隱騰身欲閃,腳下剛一力,膝彎處又是一陣劇烈的疼楚,氣力頓時全消,閃避不及,竟被彭梓祺這一刀撩開了左肋,鮮血登時染紅了衣袍。
緊接著舉著花架猛衝過來的趙推官搶起梨木製的沉重又結實的花架,「砰」地一聲砸在了黎大隱的頭上,登時腦袋開瓢,黎大隱萬萬沒有想到擺平自己的竟是被他放在那兒,還擦得亮亮堂堂的花盆架子,這件武器也太兇悍了些,黎大隱的腦袋立即變成了血葫蘆,他眼前一黑,便栽到地上,暈了過去。
趙推官不惱了,他很開心,開心得兩條腿都在打顫,一股暖流從腰部直涌到心裡去,激得他熱血沸騰:「這刺客是沖著楊旭去的他是沖著楊旭去的這一趟可真他娘的來著了,攪得我青州府不得安寧的凶頑賊徒,竟是被本人親手擒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彭梓祺見那刺客已無力反抗,是不是還活著都不好說,立即返身撲向夏潯。她堂兄擅長飛針絕技,她又如何能不擅長,這種輕巧的暗器,本來就適合女孩子修練,只是她自恃刀法了得,一向不屑使用這種東西,可是昨晚這刺客自她手逃脫,彭梓祺終於消了傲氣,危急關頭用了鋼針,射入黎大隱的膝彎,留住了這個不之客。
彭梓祺把夏潯抱起來擔在自己膝上,焦急地喚道:「楊旭,楊旭,你怎麼樣?」
「呼……呼……」
夏潯呼吸均習地打著鼾,神態安詳。
「睡著了?」
彭梓祺有點啼笑皆非:「這種時候,他居然睡著了?這也太詭異了吧?」
雖然彭梓祺也覺得夏潯在這個時候睡著絕非正常,其一定有什麼自己還未明了的原因,可是他性命還在,心便不著急了。那邊驚魂未定的庚薪也跳將起來,狐假虎威地叫:「來人吶,沒聽到大人吩咐嗎?拿繩子來,把那歹人綁起來。」
庚薪一面喊,心一面暗暗得意:「天助我也,這刺客來的真是時候啊,簡直是專業背黑鍋的,有他這麼一鬧,待到晚間毒,誰還會想到另有兇手?哈哈哈……」
庚薪得意忘形,全未覺自己妻子慘白如紙的面孔,旁人縱然看到也不以為奇,還以為婦道人家膽子小,見不得血腥呢。
趙推官厲喝:「來個人,去街上把巡檢喊來,通知府衙多派人來。」
趙推官立功心切,衝上前去一伸手便扯下了黎大隱的面巾,緊接著便去搜他身上,想找出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
「啊」
一看黎大隱的模樣,幾個孫府家丁便驚叫起來,趙推官俯身往黎大隱懷裡一摸,覺囊有塊牌子,摸出來一看,登時也是一聲驚叫:「啊」
圍觀的人群站得雖遠,其卻有識得此物的,安員外第一個變了臉色,這時有一個家丁終於忍不住指著鮮血模糊的黎大隱驚叫道:「是他,是黎叔」
趙推官扭過頭去,雙目一厲,喝道:「你認得他,什麼黎叔?說」
那家丁被他一吼,嚇得兩腿軟,忙顫聲道:「回……回大老爺,這人……這人是我們孫府的家丁,他叫黎……黎大隱。」
趙推官一怔,心道:「孫府家丁?他身上揣著齊王的穿宮牌子,怎麼又成了孫府的家丁?」
「齊王……」
一想到幕後真兇可能正是當今齊王,趙推官心裡咯噔一下,不由得寒氣直冒,他也不知道這內倒底有什麼驚人的內幕,只知道這功勞怕是不大可能了,此事一旦揭開,說不定還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一時間心七上八下,患得患失起來。
這時黎大隱悠悠醒來,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趙推官一聽聲音,立即揪住他衣領,俯身貼近,壓低了聲音森然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問題:「你是齊王府的人?」
黎大隱醒了,他剛一蘇醒,立即意識到壞了大事,他不怕死,可是他的身份一旦暴露,那小姐……,黎大隱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而且是掉進炭火堆里燒成一段焦屍,最好任何人也認不出他的身份,一聽趙推官問話大有蹊蹺,這個曾在山賊寨廝混多年的孫家老僕馬上察覺有異,立即機警地閉緊了嘴巴。
趙推官急了,周圍就圍著許多人,幸虧自己是官,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可是已經使人去喚巡檢了,知府衙門馬上也會來人,現在不把這刺客的身份弄清楚了,及早做個防範,說不定他就得成為某個陰暗交易的犧牲品。
他立即又問:「你是齊王府的人?」
黎大隱眨眨眼,讓被血糊住的眼睛看得清楚了一些,低低喘息著,含糊問道:「為……為什麼……這麼問?」
趙推官把穿宮牌子在他面前飛快地一亮,又馬上收回袖,低聲問道:「若是不然,這牌子你從哪兒來?」
「牌子?」
黎大隱先是一怔,隨即便想起了昨天晚上小姐對他說過的話,他馬上明白這位趙推官因何誤會了。黎大隱心頓時一陣狂喜,也許小姐可以安然無恙了,蒼天有眼吶
趙推官氣極敗壞地喝問:「快說,是不是?」
黎大隱嘿嘿地笑起來:「不錯,你猜得不錯,很聰明嘛,趙大人。」
趙推官心裡一涼,五指一軟,鬆開了黎大隱的衣襟,痴怔半晌,忽地清醒過來,顫聲問道:「你……你……,幾次三番刺殺夏潯都是你乾的?張十三……,也是你殺的?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黎大隱剛要否認,忽然想道:「我若把青州最近生的事兒全招攬到身上,豈不是讓他們更加摸不清頭腦,不知道我為何殺人么?如果我承認自己就是所有殺人事件的兇手,我既授,楊旭出出入入一定再也不會擔心,到那時……,我那個既無能又膽小的同行,說不定就有機會得手,替我宰了楊旭這個王八蛋」
想到這裡,黎大隱突然哈哈大笑,趙推官正在心亂如麻,被他一笑下意識地退了兩步,全神戒備起來。
黎大隱大笑著,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輕蔑地掃了眾人一眼,當他看到臉色慘白的孫雪蓮時,他鮮血模糊著的雙眼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不舍和心疼,隨即,他就冷傲地揚起了頭:「我黎某藏身孫府多年,所謀甚大,可惜,可惜呀,一時大意,一番心血,盡付東流。」
他抹一把臉,抹去粘稠的鮮血,結果臉上花花的,反而更加猙獰如同厲鬼,唬得本來就站得遠遠的眾人又趕緊退開了些。
黎大隱獰笑道:「張十三,是我殺的馮西輝,也是我殺的還有這個楊旭,我在雲河鎮時,就殺過你一次,可惜,可惜,你為什麼不死……」
黎大隱咆哮著,突然一探手,拔下了簪的釵子,已被鮮血浸透的頭立即披散下來,眾人一聲喊,迅向後退去,趙推官也急退幾步,全神戒備,黎大隱最後看了一眼站在人群當的孫雪蓮,他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啊,偏偏這時一句話也說不得。
黎大隱張了張嘴,突然嘶聲大吼起來:「啊……啊……」
那嘶吼聲悲愴憤懣,也不知蘊含了多少情感,聽得人心弦震顫,長嘶聲未了,他突然反手一拍,釵子狠狠地貫進了自己的咽喉,長嘯聲戛然而止。
黎大隱一頭一臉的鮮血,大口仍保持著張開的動作,兩隻眼睛凜凜地瞪著眾人,目猶有神光流轉,那身子直挺挺地站著,雖已氣絕,竟是仍不倒下,威猛若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