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梓祺把夏潯包里的「催夢香」和自己的金瘡葯來了個換藥不換包,小心翼翼重又塞回他的口袋,臉上露卝出惡作劇的笑意。
嗯,這就是彭大姑娘對夏潯最嚴厲的—-報復!
她仔細想了許久,想到劉旭臨死前質疑夏潯殺死馮西輝的話,又聯想到自己葯那晚馮西輝的死,自然也就想到了夏潯給自己下卝葯的原因。
他是去殺人放火嘛,生死攸關時刻,當然不應該對她客氣的,他又不知道我的心意。男人呀,就該殺伐決斷的,要不然哪能幹大事?話說殺人放火也是一種很偉大的事業來著,做好了帝王將相也要虛位以待,所以彭大姑娘很痛快地原諒了她內定的男人對她動過的手腳。
她唯一還沒弄明白的是,夏潯怎麼給他自己吃了這葯,另外就是迷卝葯就是迷卝葯,何必摻些媚葯進去呢?人人都愛十三娘,人人都愛木木奶」
聰明的彭大姑娘很快就想通了迷卝葯的來源:他哪有門路搞到迷卝葯,這迷卝葯說不定是轉彎抹腳從下九流的偷卝香賊那兒買來的,自然兼具媚葯的效果,這種東西可不能讓他再用,太缺德了,所以她用金瘡葯換了夏潯的「催夢香」。她可是最上等的金瘡葯,內服外敷,一葯兩用的。
做完了手腳,彭梓祺又紅著臉偷瞄一眼夏潯下卝體處高高隆卝起的帳蓬,輕聲嗔道:「活該!叫你用卝藥害人,憋死你!」
她吹熄了燈,躡手躡腳地走出門,剛剛把門掩上,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急忙一扭頭,就見燈籠火把一大票人,當先一個帶路的正是二愣子。一伙人急吼吼地衝到門前,二愣子往前一指,大叫道:「我家少爺就住這裡。」
就見兩個白鬍子老頭領著幾個端盆拿碗捧藥罐子的伴計一窩蜂地衝進去。彭梓祺因見是楊府家人領來的,所以沒有阻拉,只是納罕地向二愣子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裡邊兩個老頭兒已扶起了夏潯,輕車熟路,一碗催吐湯就灌了下去……
清早,知府蕭一諾蕭大人起床了。
蕭大人今天心情很好,幾樁案子一朝解決,他已經打好了上稟齊王府和山東布政使司的公腹稿。
蕭大人精神奕奕,練了一趟五禽戲興緻未消,又取過劍來舞了趟劍,這才回去凈面洗臉,準備用餐。
知府大人是陝西人,飲食上仍然保持著陝西人的習慣,今天的早餐是蒸餅、麵皮子、雞蛋醪糟等幾樣家鄉的飲食,知府大人胃口大開,吃得爽卝快。
咬一口蒸餅,又挾一口雞蛋醪糟,正細嚼慢咽的,一個站班衙頭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老卝爺老卝爺,出了大事啦!」
知府大人慢條斯理地道:「沉著一點,咋咋呼呼的,什麼事啊?」
「老卝爺,大禍事啦,昨兒晚上城裡死了七八口子人,都是因為赴生春堂孫家的喜宴毒死的,現在死者家屬都抬屍打上門去了,成千上萬的人圍觀,青州大亂、青州大亂吶!」
「噗!」
知府大人剛喝一口湯,立即從鼻孔里噴卝出兩條麵皮子,蕭大人氣極敗壞地罵起來,這一急也顧不上說官話了,一口陝西腔地罵道:「餓賊你卝娘!餓賊你個親娘哩!」
生春堂藥鋪孫家此時已經被死者家屬團團包圍起來了,紙錢漫天飛舞,披麻帶孝的人群、號淘大哭的場面同孫家府上張燈結綵的情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當地的坊官里正帶著大批民壯正在維持秩序,巡檢、捕快也在不斷地加入他們的隊伍,環著孫府圍成了一道卝人牆,以防激憤暴怒的死者親屬強行衝進去對孫家施行打卝砸搶燒。
孫府里人心惶惶,幾個管事、掌柜指揮著府的男男女卝女找來各種東西死死抵住門戶,膽戰心驚地聽著外面的號啕聲、叫罵聲。
大廳直卝挺卝挺地躺著新郎倌杜天偉的屍體,不遠處是庚薪的屍體,庚父抱著兒子的屍體,痴痴卝獃獃地坐在那兒,滿臉眼淚鼻涕,整整一夜沒動過地方了,簡直就像是一具泥雕木塑。雖然庚薪是這場慘卝劇的罪卝魁卝禍卝,可是一直沒有人去碰他們。如果他們被丟到街上去,恐怕就連庚父都要被憤怒的死者家屬撕成了碎片。
大廳沒有別人了,孫雪蓮已經和女兒低聲講明了真卝相,母女兩人臉色蒼白,對坐無語。
門外傳來吵嚷聲、哭叫卝聲,彷彿已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她們就這麼獃獃地坐著,已不知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今後如何面對自己這唯一的親人……,此刻,她們倒真的希望自己飲下了毒,現在已一命嗚呼,也不用活得這麼難、這麼苦……
趕去搶救夏潯的淵只是一碗催吐湯灌下去,洗胃的葯才服了一半,夏潯就醒了。人人都愛十三娘,人人都愛木木奶」
他根本沒有喝毒酒,被人這麼一折騰哪還有不醒的道理。肖管事也聞訊匆匆趕來,一堆人忙活半晌,夏潯的神志總算是恢復了清卝醒。聽郎說明了事情的經過,夏潯不由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自己一覺好睡,竟然生了這麼多驚心動魄的事情,孫雪蓮和孫妙弋現在正承受著多麼沉重的壓力啊,那種難堪、那種慘痛、那種困局,不亞於天塌地陷吧!
雖說孫府兩母女和他夏潯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但他現在頂的是楊旭的身份,這件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楊旭引起,夏潯總覺得自己有份責任在裡面,連忙趕去孫府,可惜卻吃了個閉門羹。
孫妙弋剛剛由母親口卝得知她們母女竟**於同一個男人,今天家的這番慘卝劇也是因此而起,心恨死了楊旭,若不是她羞窘難當,沒臉再見這個天殺的的情郎,她早已提了刀出來跟他拚命了。
夏潯無奈,只得迴轉楊府,不斷派人打聽孫家的動靜,及至天明,他聽說毒身亡的賀客家屬們都抬屍圍堵孫家去了,終於忍不住了。孫家母女驟逢這樣的大事,家裡沒個男人主事可如何應付?夏潯想也不想,拔腿就走。
肖管事從那郎那裡已經隱約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原因,似乎是自家少爺與孫夫人有染,所以激怒了庚員外下毒殺妻,雖然暗暗嘀咕自家少爺忒也風卝流,怎也不該勾引那有夫之婦,但是畢竟還是要維護自家人的,一見少爺要去,連忙阻攔道:「少爺,這事兒,你實在不宜出名。」
夏潯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出面,現在又有誰肯替她們出面?她們兩個弱女子,一夜之間死了丈夫,現在許多無辜身亡的死者家屬都衝去孫家,這些人激怒之下一旦強闖進去,很難預料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肖管事苦口婆心地勸道:「少爺,這些事自有官卝府出面,少爺若去了,恐怕那些人不講道理,反會牽累了少爺。少爺是本府的生員,前途遠大,可沒理由為了外人,害了自家的前程啊。再說,少爺去了又能如何?少爺能孫家作主么?孫家的人若肯見少爺,方才也就不會讓少爺吃個閉門羹了。」
彭梓祺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夏潯,如果這個夏潯是真正的楊旭,聞聽孫家有難卻藏頭匿尾不肯出頭,她一定會鄙視他的,可是她知道,這個夏潯與孫家母女根本毫無關係,他可以非常坦然的面對這一切,而不必有一絲一毫的內疚。
觀感不同,立場不同,她的想法也就不同了,眼見夏潯猶疑不前,她便想道:「此事本與夏潯毫無干係,孫家母女比不得小荻,小獲與他朝夕相處,本已有了情意,自然是要舍相救的,蒼蠅不盯沒縫的蛋,若是孫家母女謹守婦道,何至會有今日之難?她們……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誰料夏潯蹙著眉頭徘徊半晌,突然一個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彭梓祺有些驚訝,喚道:「楊旭。」
夏潯止步扭頭:「嗯?」
彭梓祺道:「死者家屬洶洶鬧卝事,尤其是這麼多人,聲勢之大,就算是官卝府也彈壓不住的,你這一去,幫不了孫家的,只能把自己拖下水!」
夏潯安然一笑:「管他萬人唾罵,求個心安罷了!」
彭梓祺訝然看著夏潯大步離去的背影,目漸漸漾起閃閃亮的光,她深深吸了口大氣,忽然扭頭對肖管事道:「肖管事,不必擔心,我陪他去,你家少爺,一定不會有事的!」
孫府門前,披麻戴孝的一大幫人,手執哭喪棒堵在孫府大門前,地上一溜擺開八具屍體,都拿白布蒙著,許多男女跪在那兒號啕大哭。後邊是看熱鬧的百卝姓,人山人海,接踵摩肩,跟趕廟會似的。
夏潯拚命向前擠去,彭梓祺緊隨其後,見此情景微微蹙眉。她游目四顧,忽然看到一個潑皮,那潑皮正是昨夜扶庚員外回家的人,此刻他正興高采烈地向別人賣弄他昨晚在孫家的所見所聞,旁邊一堆聽客,個個抻長了脖了,聽得津津有味兒。
這人正口若懸河地講著,肩膀忽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記,潑皮勃然大怒,一擼袖子扭頭看去,就見彭梓祺似笑非笑地站在後面:「我是東城彭家的大少爺彭子期,有點事兒,想請你這位朋友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