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夏潯第一天上班。
準確地說,是正式上崗前的第一天培訓。
夏潯騎在白馬上,穿著大紅的飛魚服,交領右衽,闊袖束腰,前袖後背、兩肩通袖及膝瀾處彩織飛魚、飛雲、海浪、紅崖,在夕陽下金光閃閃,一眼望去,極似蟒袍。腰佩綉春刀,掛穿宮腰牌,頭上一頂烏紗。
帥,帥呆了。
躲在茶樓里的南飛飛憑欄而望,滿眼小星星,原來明朝的小姑娘也有迷戀兵哥哥的。
謝雨靂吃味不已,冷哼一聲道:「不就是換了身衣裳嗎?人還是那個人,有什麼好看的。」
「真的很俊俏啊!」南飛飛摩拳擦掌:「姐,你真的不要了啊?你不要我可下手了。」
「下什麼手啊,不要你的西門大哥了?」
「說到西門大哥……」
南飛飛垮下了小臉:「都這麼久了,也沒見他來找我。這個沒良心的,虧我把家裡住址都告訴他了,他不是同頭就把我忘了吧?不成,我都老大不小的了,再等下去就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了,我可不能等他,我要把握自己的幸福。」
「稱成老姑娘了?」
謝雨靂鼻子都快氣歪了:「你要是成了老姑娘,那我算甚麼?你不要井這麼拙劣的理由好不好?」
南飛飛捂著嘴笑:「那隻能證明,你比我更老。可憐喔,三年之內不能談婚論嫁,你就獨守孤枕吧,妹妹我就不陪你了」這楊旭嘛,要官有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錢有錢,反正是你逼著人家和離的,我也不算是搶了你的人。」
謝雨靂已鎮定下來,曬笑道:「好啊,你要真喜歡了他,那就去追好了,憑你的手段,一定能把他勾搭到手的。等那西門慶興沖沖跑到金陵來找你,誰也不要怪,只怪他自己來晚了。」
南飛飛不笑了」拉著她的衣袖,嘟起小嘴,怏怏地道:「姐,他說很快就會來找我的,怎麼還不來啊」你說他這人到底靠不靠得住?」
「你真的喜歡了他?」
南飛飛想了想,使勁點點頭:「嗯,真的!他很會哄人,很會照顧人,有時候我明明是故意欺負他,氣他,他也不惱。在他身邊」我特別快活。」
謝雨靂嘆了口氣」輕輕把她攬到身邊,幽幽地看著騎馬的夏潯從樓下緩緩馳過:「那就……,耐心地等等吧。姐姐以前等他,等了十六年呢,你這才幾天」至少……你還有個人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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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回來了!」
「哇,太英俊了。」
「咱們家少爺一看就是當大官兒的料。
「不對」是當大將軍到料。」
「你看那官袍,像王爺不?那繡的什麼,好象是金龍啊」
楊家一家人站在大門口等著頭一天上班的夏潯回來,夕陽下,白馬紅袍,一人突現,全家人頓時雀躍起來。
早被夏潯打擊得也沒了氣焰的楊家人都貼著門縫向外看著,一臉敬畏,不敢高聲。
夏潯到了自家門前,一家人都圍攏過來,夏潯端坐在馬上,卻沒動彈。
彭梓祺欣賞夠了,忍不住笑嗔道:「好啦好啦,別擺譜了,還不下來,等著人扶你不成?」
夏潯苦笑道:「你還真得扶我一把,我的腿……,邁不到哇…………」
夏潯房裡,夏潯坐在榻前,彭梓祺和小荻一左一右,給他洗著腳,小心翼翼的,夏潯的腳上已經磨出水泡了。
小荻好奇地問:「少爺,御前侍衛就在宮裡頭,需要跑很遠的路嗎,怎麼累成這樣?」
夏潯愁眉苦臉地道:「唉,我也以為很容易呢,誰知道有那麼多事做呀。皇上上朝的時候呢,我就是站殿武士,皇上處理多久的公事,我在御階下就得站上多久,得一動不動,屹立如山,目不斜視,直到散朝。所以,平時不當值的時候,要苦練站樁功。」
他嘆了口氣,又道:「皇上如果沒去後宮,而走到樓、武樓、華蓋殿、謹身殿處理奏章、會見朝臣,做為御前侍衛,我也要隨行左右,在殿門口站著,一動也不能動。可要是皇上出巡呢,皇上走到哪兒,我就得跟到哪兒,要走出京還有馬騎,要是在京裡頭,就得兩條腿走路了。
好吧,其實皇上輕易不出宮,朝會也不是天天看,如果皇上在殿裡面批閱奏章,偶爾也能偷偷懶,不是那麼累。問題是,午後皇上回後宮歇著了,我還要巡弋皇宮,就是佩了刀,一圈圈地走,走啊走,一直走,其實一個鬼影子都看不見。
我是真不知道御前侍衛這麼累啊。這也罷了,其實不用天天當值,有輪休的,問題是,侍衛不當值的時候,天天都要鍛煉武*奔跑、攀爬、站樁,根本不閑著啊。」
小荻道:「這樣啊,還以為少爺當了官很威風呢,早知如此不如在家享清福了。」
夏潯又道:「也不能這麼說啊,我現在是太清閑了些,要不然這些苦哪能吃不了?鍛煉一下也好,你不知道,那些侍衛們在宮裡頭都是小人物,你也看不出張三李四,可要放到外面,沒有一個吃素的,要知道能在宮裡做侍衛的,幾乎全都是功臣子弟,家裡沒有點背景,想進宮當值難如登天。就是這些在家裡當大少爺的人,在宮裡邊,個個一絲不芶,軍紀森嚴,不敢有絲毫懈怠。這可都是些一生下來家裡就有人做大官的少爺秧子,他們做得到,我為什麼做不到?」
彭梓祺給他擦乾了腳,見他腳上起了幾個大水泡,心疼地道:「挪床上去,我給你挑破了吧,敷上點葯,一晚上也就好了,要不然明兒還要學禮練功,怎能堅持下來。」
彭梓祺取了一根銀針小心地給他挑破了水泡,又敷了點葯,小荻拿來一雙柔軟透氣的蒲草拖鞋給他換上。
夏潯笑道:「好啦好啦,你們真要把我寵壞了,不過是腳上走出個水泡,不是多大的事。我剛才進來,看見前院的ua圃好象修好了?我去瞧瞧。」
夏潯走到門口,忽又想起了什麼:「喔,對了,你們兩個都是好動的性子。前些天咱們家裡事情多,什麼都顧不上,緊接著我又給安排了這麼個差事,沒時間陪你們,你們兩個不用整天守在家裡,有空就出去轉轉,這秣陵鎮一帶的山水還是不錯的,如果去金陵城裡轉轉,路也不遠,天子腳下,不會出什麼亂子,有空就出去走走。」
彭梓祺低下頭,幽幽地道:「是,可是……肖管事說,女人嫁了人,就要安份守己,要有點少***樣子……,他沒明著跟我說,可我知道是說給我聽的。」
小荻也道:「是啊,爹管的越來越寬,他說現在咱們家名氣大了,別人都盯著咱們家呢,又說少爺做了大官,叫我學著些規矩,我這兩天,也連後院都不敢出了,整天和梓祺姐蹲在那兒斗螞蟻……」
夏潯擺擺手道:「不用管你爹,凡事有我呢,咱家不講那些規矩,整天把你們悶在家裡,有什麼好?」
拋開對梓祺和小荻的信任和關懷不談,古人把女人關在家裡的作法,夏潯也不贊成,那些人似乎以為把女人關在家裡就安全了,孰不知那些年輕的女人不會因為關在家裡就能消磨了她的精力。
恰恰相反,她們每天錦衣玉食,卻沒有任何事情可做,誰沒有七情六慾?漸漸的空虛寂寞起來,會讓她變得比普通女人更敏感、更容易跨越法律和〖道〗德的界限,人家幾句甜言蜜語,說不定就跟人家跑了,雪蓮、妙弋、武緋衣,莫不如此,夏潯不想把梓祺變成關在籠渴望自由的金絲雀。
夏潯剛一出去,彭梓祺和小荻兩個裝可憐的小女人就歡呼著擁抱在一起。
「哈,這回得了少爺的令,我爹就不好說甚麼了。梓祺姐,上回去棲霞山,我沒去成,明天咱們去棲霞山走走吧,聽說那兒還有廟,咱們去拜拜,保估少爺做官一帆風順。」
聽見棲霞山,想起與夏潯在山澗前的旖旎浪漫,彭梓祺不禁紅了臉,說道:「不要去棲霞山了,我才知道,這個地方是春看牛,秋看棲霞,春天的棲霞風光可不及牛山美麗。」
小荻倒沒什麼特別的意見,便道:,「好啊好啊,那就去牛山,然後還要去金陵城走走,我還沒認真逛過這座帝京呢。梓祺姐」你看少爺對你多好,旁人的相公,可不像我家少爺這般隨和。」
彭梓祺笑道:「旁人家的少爺,可也沒有像我家相公這麼隨和的呀,對吧?」
小荻聽她話有話,不由得俏臉一紅,沒敢再接她的話碴兒。
夏潯穿一襲燕居常服,趿一雙蒲草拖鞋到了前院,見正門、照壁、前庭、ua圃、主屋都已大致完工,ua圃已植了ua草,絢麗芬芳,心也自喜悅。
夏潯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這下好了,楊旭一房與楊氏家族的恩恩怨怨已經完全了結了,老朱一句話,我被調去了宮廷里做侍衛,傣祿高、待遇好,又安全,根本沒機會在靖難之役給任何一方當炮灰,我終於可以安下心來,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幸福自然有,可他真能年紀輕輕,就此太平一生了么?
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