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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茫茫,邊城就要關閉城冂了,數十騎快馬從東南方飛馳而來……沐浴著一線夕陽,彷彿戰袍上塗了一層金燦燦的光嶄
他們穿得是明軍的將官軍服,所以正要關閉城門的老兵等了一會兒,候那撥人衝到城門前,驗看了腰牌,便將半掩的城門推開,那數十騎快馬疾馳而入。到了這時辰,集市都已散了,街上行人也不多,一行人放馬疾馳,馬蹄鐵掌敲在碎石路上,如密雨敲窗,霹啪作響。
唐傑請到了魏春兵等好幾個將官,還有從遼陽趕去瀋陽護送山貨的一位熟識的都司,回到開原城,眼前街頭行人寥落,想起寶貝兒子要在獄裡蹲上一宿,唐傑很是心疼,連家也沒顧得上回,與幾位將官說了一聲,便直奔總督府。
幕府下設的一應衙門,都環繞在總督府周圍,這些人堪堪經過長史府時,忽見一行人從裡邊出來,其中一個婦人被兩個人攙著,雙腿軟軟的幾不著地,號哭聲慘不忍聞。
唐傑定睛一看,那哭得死去活來的婦人正是自已夫人可雲,不由大吃一驚,連忙一勒馬韁,那馬沖得正急,被他一勒,人立而起,未等前蹄落在,唐傑便翻身下馬,快步迎向自己夫人,喚道:「可雲,你怎來了此處?」
唐夫人一見是他,本已哭得嘶啞軟弱的聲音陡然放大,號啕道:「相公,相公!我們的孩兒死得好慘啊!物竹他……他被處斬了!」
唐傑一聽,如五雷轟頂,臉色陡地一片慘白,不敢置信地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就算它是提刑按察使司,哪裡有權批斬?」
旁邊他那兄長唐豪含淚道:「總督請出了王命旗牌所以……」
唐傑劇退兩步,幾欲昏刻,幸被隨即趕過來的魏春兵等人扶住。
唐傑的目光痴痴地落在家人抬著的一張床板上,那上邊割著一匹白布下邊似乎躺了一個人,頭部位置的白布已經滲了斑斑血跡。
唐傑顫聲道:「這……這如……」
唐豪擋住他,黯然道:「那是竹兒的屍體……」二弟,你……不要看了,屍首兩分,實在是……」
唐傑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厥過去,他沒想到只是回鄉探了一回親,才只一天功夫白己的兒子便與他陰陽兩隔了。
一時間,唐傑淚如雨下,仰天嘶呼道:「萬世域!楊旭!你好!你們好!」
魏春兵等人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魏春兵原是沈永親信,沈永劇台後,經過飲馬河一戰,他才取得了夏潯的信任,如今,他也有戰功在身互市通商的好處他也獲得了不少,他的個人前程和利益已經綁在夏潯身上,說實話,他是不願與夏潯為難的。只是情面難卻,老友求上門來……
再說只是去向部堂大人求個人情,這事兒哪能不幫忙,於是就硬著頭皮來了。誰想趕到這兒,竟然遇到這樣一副局面,唐傑的公子已經被處斬了,魏春兵莫名地鬆了口氣,眼見老友涕淚橫流,又不覺有些心酸。情同此心,其他幾員將官也是如此,紛紛出言安慰唐傑只是淚流不止。
仇恨滿腔唐傑惡意頓起。
長史府外巡弋著許多兵丁,顯然是要防備他情急拚命的,唐傑咬牙切齒地看著沐浴在夕陽餘暉下的長史府,心中的恨意越來越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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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蘭圖婭輕經擱平眉筆看著鏡中的自己。
眉兒彎彎,硃唇皓齒昏黃的燈光讓她潔白無暇的膚色敷上了一層暖玉般的光澤,憑添幾分嫵媚。
烏蘭圖婭對著鏡中的自已側了側頭,下意識地把辮梢捏在手裡,美麗的臉龐上流露出凄婉的神情。
她曾經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直到一無所有,才知道自己唯一的武器,只有自己。她恨不得把那夏潯千刀萬剮,在此之前還得扮出一副痴迷傾慕的模樣,把自已打扮得俊俊俏俏的呈獻給他,任他享用。「是時候了!」
烏蘭圖婭抿了抿嘴唇兒,堅決地站了起來,腳步輕輕地走出自己的房間。
據她這些時日的觀察,這位大明總督每天都很晚才睡,有時睡得太晚廚下送夜宵進去,她便從廚房的人那裡打聽到,這位總督每天晚上還要處理許多公文。眼下這個時間,他應該還沒睡。果然,當烏蘭圖婭悄悄走到夏潯卧房外時,看見窗上映出了燈光。
這個院落里,除了夏潯的主卧,一排三間的瓦房,便是左右廂房了,自打她來了以後,日拉塔和薩那波娃便如臨大敵,視她為向大人邀寵的勁敵,同仇敵愾,對她很是排擠。所以那兩位姑娘住在對面的廂房,這邊則只有她一個人住。
臨到夜間,府衙也關了門,衙外和衙內沿牆,有兵丁巡邏,這內院兒門口站崗的兩個侍衛反而撤了去,住在左右兩個跨院里,輕易不會過來。
對面,兩個羅斯女人房間的燈已經關了,烏蘭圖婭輕蔑地一瞥,輕輕推開了夏潯的房門。
一進門是堂屋,正對面牆上掛著字畫,一張梨木的長桌,兩邊各擺一張官帽椅,左右豎向還各有一桌雙椅。進兩廂書房和卧房的門口在那掛著字畫的牆壁後面,那是一道木牆,鏤花的隔壁,後邊倚牆反向擺著另一套桌椅,再出去就是後門了。
而左右兩側,則是左書房右卧房,書房和卧房都是大小套的建築格局,書房用了大的一間,小套只擱了一張榻,用來午休小憩的,日間烏蘭圖婭色誘夏潯時,便是在書房的小套里。另一側卧房的大小套其實都不小,因為按照建築格局,這一處地方本就是宅中主人寢居之處,一般住得起這種大宅邸的貴人老爺總有丫頭侍候起居,就住在外間屋要,隨時召喚。
不過,自打這兒被夏潯改了官邸因為沒有女主人,為了避嫌,壓根沒用過貼身丫頭,如今被他留在身邊侍候的三個女子都住在左右廂房裡。
烏蘭圖婭轉進右側的卧房,剛一邁步進去,便是一怔。
那本來空置的卧房炕上,竟然突兀地出現了兩個人,固定在壁上的燭台燃著蠟燭,有些燈下黑的感覺,正好掩住了她們的面孔可是並不暗,還是能夠辨得清楚,她們正是薩那波娃和日拉塔,兩個人肩並著肩,正在說著悄悄話兒,一見她進來,登時瞪大了美麗的眼睛。
同烏蘭圖婭不同,她們的穿著自進了總督府便換了漢人女子的服飾,這時兩人都披一件對襟的紗羅睡衣同蓋一條薄被,肩並著肩,各自胸前分別是一條粉紅色的和湖水綠的「訶子」,一條綉著蓮花出水,一朵綉著戲水鴛鴦裹束著她們那異常豐滿的酥胸。
燈光下,乳龘溝深陷,裂衣欲出,勾勒出驚心動魄的火辣曲線:兩個姑娘都是年少未嫁的妙齡少女,雖然因為人種的原因,身子發育得異常成熟,可是臉蛋依舊清純可愛,一雙藍眼睛如雨後晴空,顯得明艷而清麗,如此體態婀娜姿色絕美的紅塵尤物一對兒地躺在那裡還真夠叫人想入非非的。
烏蘭圖婭呆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副場面,過了半晌,才忍不住問道:「你們怎麼在這兒?」
薩那波娃眨了眨藍色的大眼睛,用生硬的漢語道:「大人睡了!」
日拉塔則掃釁地道:「大人,吩咐侍候!我們!」說到我們,她還刻意地挺了挺那惹火的胸部,比起烏蘭圖婭,顯然她的胸器更勝一籌。
烏蘭圖婭攸地咬緊了牙關,羞慢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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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里,夏潯靜靜地聽著,直到烏蘭圖婭含著怒氣的腳步聲遠去,才向左丹微微一笑,說道:「派人去韃靼控制的耶里古納河流域,持著她的畫像,到處去打聽已遭屠族的樺古納部落和這位阿扒……什麼木其的情況根本是痴人妄想,也無需如此。
他們來到我遼東,外援是指望不上的,如果有問題,有問題的人也一定是她本人和她攜來的那些族人。她的族人已被我分置於二十多處堡塞,到處撒網龘,監控調查也是不現實的,本督在遼東忙得很,沒那功夫把人力全浪費在她身上。」夏潯回到府邸時,那朝鮮使節欠候總督不歸,眼見天色已晚,已經告辭回了住處,張俊在府上等到夏潯回來,把朝鮮使節的來意跟他說了一遍,夏潯並未往心裡去。如果要談,也就是打嘴仗而已,嘴上說的一套,暗下做的是另一套,彼此都是這麼乾的,用不著在意。
所以夏潯只是簡單交待了幾句,叫張俊去與對方周旋,把這討厭的蒼蠅對付走了也就完了。
唐物竹的案子處理得簡捷明快,那劇霉的女真婦人夫死子亡,可罪人只有一個,她和她的親人、族人鬧了一回長史府,也知道那人的父親乃是明軍中的高官,本來預料這案子早晚不了了之,頂多判個流放,回頭一離開他們視線,便會把人放了,那也是無可奈訶的事。
不想這位楊總督的『牧法公正一碗水端平……」還真不是說說的,因此親眼見到了那人犯受刑,既沒有官官相護暗中放人,也沒有拖個死囚來抵數,一腔的怨怒便也平息了,待事情一了,向夏潯感恩戴德一番,該族老幼興沖沖離去,回頭少不得要就此事大肆宣揚。
有德無威必然放縱,有威無德必生異心,夏潯這恩威並施之舉,一旦傳揚開來,必可起到警示作用。
夏潯叫萬世域問案時,特意去台唐物竹家人來,結果來的只有唐氏夫人和她的大伯子,那唐傑卻不在家,料來是促請熟人了,不由暗自慶幸處斷的果決。候案子審結,他擔心那唐傑回來見兒子死了,發了失心瘋闖去長史府鬧事,所以又特意安排了兵丁駐戍。
等這些事情處理完了,他回到府里,便把左丹喚來,開始進行安排了。憑心而論,小櫻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姿容秀美,氣質脫俗,同他的嬌妻愛妾皆不相同,哪怕她抱有什麼目的而來,既已提高了警覺,夏潯便自信不會為她所乘。如果將計就計或許更容易探明白她的來意。
但是今時今日的夏潯已非昔日青澀少年,他已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有家有業、有妻有子,行事做人,便不會那般率性。如果他要了個貼身的丫頭,問題並不大,可若對方身份不明,目的叵測,他還不至於如此飢不擇食,因此才有了今晚這番安排。
夏潯道:「你派兩個人盯著她,她一計不成,必定還有打算,只要有行動,就一定得和人有接觸,盯住了她,早晚能查明她的真正目的。」
左丹應道:「是!」隨即又向夏潯眨眨眼,笑道:「其實,小櫻挺溧亮的,部堂沒有家眷在身邊,她既主動投懷送抱,部堂何不將計就計……」嘿嘿,有個美人兒曖床也不錯!」
跟在夏潯身邊久了,知道夏潯性情隨和,這左丹也敢和他開玩笑了,夏潯瞪了他一眼,笑罵道:「挑唆本督觸犯王法,嗯?認真做事去!皇上馬上就到北京了,我也得籌備趕去北京拜謁,這裡不能出什麼岔子!」
左丹忙斂了笑容,肅然答應一聲,告辭離去。走到外間屋裡時,旁邊炕上就有兩個妖嬈的睡裝美人,左丹卻目不斜視,他能被夏潯一直留地身邊聽用,懂規矩,就是他最大的特點。
被夏潯洞到卧房外侍候,薩那波娃和日拉塔很開心,羅斯族女性對貞潔不太看重,訶況夏潯又是她們唯一的依靠,如果夏潯要喚她們入內侍候,她們是會欣然從命的,不過夏潯沒有示意,她們也不敢做出明顯的挑逗。
古代俄羅斯在彼得大帝的時代之前,各個社會階層共同的理想女性美,是年輕、健康、五官標緻且體態肥滿。所謂「兩百個的美人兒」才是典型,被稱為「密絲俄羅斯」而深受男人的傾睞。這兩位姑娘在漢人的審美觀點中是很漂亮的,但是在羅斯國,雖然不是醜女,卻也只能算是臉蛋清秀而已,那身材實在乏善可陳。所以她們從沒想過主動勾引夏潯,因為有點自卑……
烏蘭圖婭又羞又憤地回到自己卧房,她萬沒想到夏潯竟用這般手段來拒絕她的「獻身」,回頭一想,突然有些心驚:「莫非他察覺到自已有問題了錦吧黃門內品整理……」
反覆想想,自己並未露出什麼破綻,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會!他不應該察覺什麼。今日那番挑逗,他明明也動了心的……」莫非他家有悍妻,有些懼內?聽說他那妻子乃是明國皇后的親妹子,想來這女子不但驕悍而且善妒,應該如此了。」
想到這裡她便放下心來,可是這一來,要如何報仇血恨?烏蘭圖婭不禁犯起愁來,思索半晌,她突然想起了今日看見的那朝鮮使節,心中頓時一動:「一時縱無機會下手,給他製造些麻煩總還是耳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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