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緊趕慢趕地回了北京,那守城門的官兵忽見輔國公儀帳去而復返,不禁目瞪口呆,守城的百戶慌忙迎自迎上來,鞠躬道:「國公爺,您怎麼又回來子?」
夏潯自車中探出頭來,問道:「朝鮮使節可曾離開?」
守城百戶忙搖頭道:「還沒呢!」
夏潯擺手道:「進城!」
百戶官一見,趕緊喝令守城官兵把等候進城的百姓趕到一邊,大開城門,先放夏潯進去。
夏潯回程比去時更快,隨行參加的官員如丁宇,歸附的部落守領如阿哈出、蒙哥貼木兒等都繼續北行了,因此輕車簡從,十分迅速。
夏潯進城之前,已使快馬趕回,約了禮部員外郎楊峰出來相見,一見夏潯的車駕過來,早已迎候在路上的楊峰馬上迎上來,被夏潯的人帶上了夏潯的車駕,夏潯細問經過,知道他們確實沒有在遼金兩朝的《地理志》上查到可資為據的史料,只好如實稟報皇上,幸好那個喜歡與人唱反調的陳壽使了一招拖刀計,要不然此時皇帝已經依照前諾,正式行文,把朝鮮主張主龘權的那片地方劃歸他們了。楊峰說完蹙眉道:「國公,朝鮮使節所言,在遼金《地理志》上確無記載,朝鮮對我大明一向禮敬,臣屬之國,並非敵寇,既然人家言之有理、言之有據,似也不該為了彈丸之地,辱我大明國體。」
夏潯冷哼道:「糊塗!你們這些讀書人吶,就只讀些微言大義么?疆蜮地理,也該認真研讀才是。我漢人江山,那是祖先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豈能輕輕巧巧,便白送了人家?人家要你查遼金《地理志》,不用問,也是遼金《地理志》上確實不曾有所記載,他們才敢如此哄弄皇上的,你們就不會動動腦子,查查漢唐史料么?」
楊峰眨眨眼,咿啊半晌,無言以對。
眼看行宮將近,夏潯吁了口氣道:「好在郫陳壽精明,要不然皇帝金口玉言,聖旨一下,便再無挽回餘地了。你先回去吧,依我所言,詳查漢唐史料,漢唐若無記載,便查先秦、戰國、春蜘……」
那時候一些史科不但存放混亂,而且檢索手段非常原始,哪像現在,一個關鍵詞輸入電腦,片刻間你所需要的一切便呈現眼前,夏潯只這一句話,就不知要動用多少人手,日夜窮究,才有所得。
恐怕等到鄭和從淮西回來,他們都查不到什麼有用的資料,更何況這是夏潯的吩咐,不是皇帝的命令,楊峰所能差派的也僅僅是他屬下幾個小吏,指使不動旁人。再一個,北平府的藏書是否那麼齊金,也是一個大問題。錦吧小品整理
因此一聽夏潯這番吩咐,楊峰自知其中辛苦,不禁咧了咧有,不過若真能有所發現,無異大一件,所以楊峰的勁頭劇是很足,他答應一聲,便告辭,離開了夏潯的車駕,急急趕回行部衙門去了。
夏潯往後一靠,長長地吁了口氣,此時才算是放下心來。
夏潯往遼東去時,已將穿宮腰牌繳回,此時要進宮,還需皇上准許,門口的侍衛已經認識了他,一聽他說明來意,便往宮中傳訊去了。
皇上此時不在行宮,而是丘福等陪同,去保定巡視了。保定和永平,再加上北京,這三府是朱棣起兵時最早擁有的三塊地方,其他地方在和朝廷的爭奪中,總是得而復失、失而復得,唯有這三府之地,始終牢牢把持在他的手中,他的兵、他的糧,全靠這三府接濟,感情甚深,此番回北京,自然要故地重遊龘。
行宮裡面,現在是皇后娘娘當家,那校尉進宮,就是稟報娘娘去了。
徐皇后聽說夏潯去而復返,心中也自驚訝,情知夏潯必有大事,便著人回復,叫夏潯進宮,暫回原住處歇著,皇上傍晚時候就會返回,介時再見駕不遲。
內侍把懿旨傳給守門校尉,守門再傳回宮門處,夏潯領了穿宮腰牌便舉步進了行宮。
行宮裡面,自然是不能胡亂走動的,夏潯徑直奔了自己住處。
一進那處宮殿院落,迎面巧雲姑娘正走過來,一眼看見自家老爺,巧雲傻了,她站在那兒,幾乎以為看花了眼,定了定神,再仔細一看,才確定眼前這位的確就是自家老爺,巧雲不禁吃吃地問道:「老爺……怎麼又回來了?」
夏潯知道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心情已經放鬆了許多,瞧見她傻兮兮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輕佻地一勾她的下巴,笑嘻嘻地道:「老爺想你了,成不成?」
「啥?」
………啥?」
巧雲聽傻了,好半天才像喝醉了酒,暈陶陶地扭回身去,就見自家老爺正走向夫人寢居之所,手舞足蹈地念著戲腔:「娘子,為風……回來了……」
「人家一個知縣老爺,也知道架子得端著為官要深沉,偏是我家老爺……像只大馬猴
巧雲摸著被夏潯勾過的下巴,痴痴地想:「不過這隻大馬猴兒,比那些一本正經的大老爺們,要可愛多了……」
秋天到了,俏婢巧雲春心蕩漾,或許這是一個暖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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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很難!」
黃真沉聲道:「這事兒很麻煩,拿不出憑據,講不出道理,以勢壓人么?若是不想講道理,當初皇上只要臉色一沉,就能把那劉宋耕趕走了,他又敢怎麼樣?現在若翻臉,那就是理屈辭窮,被迫翻臉了,恐怕皇上寧可割讓鴨綠江、圖們江以西部分領土和部落給朝鮮,也不願干出這種貽笑天下、貽笑千古的事來!」
夏潯又轉向少擊峰,少雲峰也面色凝重地搖搖頭:「國公,如今只有寄望於陳壽,找到那本金國的孤本《地理志》了,否則……」難,很難……」
他們都是通過科舉踏入仕途的,而科舉是不考地理的,讀書人十年寒窗,可以讓他們讀而優則仕的聖人文章都研究不過來呢,哪有夫看那些閑書?
尤其是關外,對於關外,中原朝廷一向是很陌生的,比如明中期,與大明朝廷為敵數十年的韃靼小王子,其出身、來歷、所轄領域、兵馬多寡,朝廷所掌握的情報就有好幾個版本,至於張冠李戴,把其他的部落首領錯當成小王子的事情也屢見不鮮,甚至和人家打了幾十年仗了,連對方的真正名姓,都沒有一個權威的認定。
這兩位御使沒有隨著夏潯一起走,他們本就是朝廷的官員,接下來對遼東頒改制,少不得也要建立督察衙門,在京里還有事情要忙,夏潯回來要和朝鮮人打文案官司,便想到了他們。
皇上去保定還沒回來,夏潯心中有事,哪能與娘子一味恩愛,說明了自己趕來回的用意,他便離開行宮,找黃真和少雲峰議事了。誰料這兩個人大搖其頭,都覺得事情甚為棘手,夏潯才意識到問題嚴重,要解決它,恐怕並不像自已想像的那麼簡單。
這不是明刀明槍的打仗,強大的武力用不上;這也不是說服朝廷官員同意改革遼東,只要講事實、擺道理,說明其中的必要性,駁斥的他們無話可說就行的。這需要專業知識,需要黑紙白字抹之不去的歷史證據。這一下夏潯也著急了。
眼見黃真和少雲峰愛莫能助,夏潯只得離開二人的住處,愁眉緊鎖地往回走。
「唉!一直覺得歷史學家無甚大用,想不到這時候他們劇成了緊缺貨,這個年頭,有歷史學家么?這學科太偏了些,沒能力讀書的人,不會去了解它,有能力讀書的人,都去學聖賢書了,還是沒人去研究它。
尤其是……不光得精通歷史,還得熟悉地理的演變、人物的遷移等許許多多記載在其它典籍裡面,從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證據,這種證據太不明顯了,如果不是專業研究地理和人口變遷流動的專家,誰有那閑夫去浩翰如海的故紙堆里扣這字眼?
耳畔,不由自主地迴響起了黃真追出來,對他推心置腹的那番話:「國公,此事無關國公的責任,無論如何發展,蓋與國公無關,國公還是不要參與的好。一旦國公插手期間,卻又不能駁劇那劉宋耕,這本不該由國公來背負的罵名,就再也洗脫不清了,國公位極人臣,什麼不能擁有?只是這身後之名……」不可不慎啊!」
夏潯很清楚,黃真是為他考慮才說出這番話,確實是為了他好。如果他對此事置之不理,與他個人,的確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一旦涉入其中,很有可能反要替別人擔負罵名。可是,就這麼放棄?他不甘心!如果那麼做,如果真讓朝鮮人得逞,後世子孫的確不會罵他,這件事中根本不會留下他的身影,可他自己會罵,會罵自己一輩子!
然而面對此事,他是狗咬刺蝟,有心無力啊!
夏潯苦惱地嘆了口氣,無意識地向路旁一掃,看見一樣東西,一個念頭便怦然躍上心頭:「著哇!誰說一定就山窮水盡了?這不就是柳暗花明么!我沒辦,那些科舉入仕的文官們也不專攻此道,可是他們,豈不就是這方面的專業人才么!」。嘿嘿,此處伏筆,埋藏甚深,在十多卷前有交待喔,各位兄弟姐妹,認真想想,我說的是誰,謎底馬上就解開,不用你絞盡腦汁地想著去呼呼~,不過如果你沒想到,保底月票就投下來吧!如果你想到了,你我如此心有靈犀,不是更該投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