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大喝著震動槍桿,暴烈的圈勁從槍桿上激發出去。人們只聽見兩聲有力的空震,蠻族少年跌跌撞撞地倒栽出去,仰面坐到地上,兩根錐槍呼嘯著衝上天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仰對天空,直到兩錐並排落下,「砰」,幾乎在同一瞬間扎進了土裡,正在下唐國主的坐席面前,錐尾還在飛快地振動著。短暫的寂靜後,一個觀禮的妃子驚叫了起來,整個坐席上的人都驚得面無人色。紫寰宮的武士們慌張地衝上坐席左顧右盼,可是只有兩柄扎在地上的錐槍,他們彷徨四顧,很多人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國主的呼吸急促,臉上血色都褪了。百里氏重文輕武,幾十年太平君主當下來,還不曾有這樣利刃從天而降的危險。那邊坐席上的青陽九王臉色卻忽地陰沉了,冷冷瞟著自己手下幾個目瞪口呆的伴當。全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呆了,本來覺得是場惡戰,居然過手那麼一瞬,就定了勝負。
一記響亮的鑼聲驚回了人們的心神,息將軍含笑看著那個蠻族少年,「可要空手一搏?」
蠻族少年獃獃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終於搖了搖頭,「不比了,我輸了。」
「第三場,下唐國,姬野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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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場,下唐國,姬野勝!」
「第五場,下唐國,姬野勝!」
鑼聲一再地響,下唐的捷報頻頻傳來。金帳國的坐席上,蠻族武士們抿緊了嘴唇,九王也變得面色冷峻;而下唐的坐席上,君臣也沒有談笑風生,一場場下來贏得實在太過順利。
演武本來也沒有敵意,最後無論勝負,都無傷大雅,可是如今已經連下三場,都是幾槍就崩掉了對手的武器。金帳國王爺的神色,公卿們也是看在眼裡的,本來演武完畢就在城外的青玄古城賓主暢飲,可是這麼贏下去……
哈勒扎垂著頭被帶到了九王的坐席邊,他不敢看九王,小心地瞥了呂歸塵一眼。
九王壓低了聲音,「這是怎麼回事?哈勒扎,你父親是我們北都城有名的雙槍手,這次讓你跟著世子來東陸,連幾個大汗王都推薦了你,可是你難道連東陸人的一槍都接不住么?」
哈勒扎搖了搖頭,「九王爺,我……他力氣太大……」
「九王爺,」一個伴當湊過來,「也怪不得哈勒扎,我們再上的人,也一樣幾下子就被奪了武器。這演武,是不是下唐國特地安排的?」
「愚蠢!」九王低喝了一聲,「再怎麼安排他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同樣年紀,我們青陽的武士殺不過人家,難道特地安排的我們就不丟臉了么?」
場上再次傳來了驚呼,九王猛地一推哈勒扎放眼看去,眼睜睜地看著鋒利的刺劍從天而降,刺進土裡。演武場里的蠻族少年躺在地上喘著粗氣,黑色犀牛皮鎧的下唐少年以槍鋒壓在對手喉前不過一寸的地方,讓蠻族少年想抬頭都沒有機會。
前後只是幾個來回,又一人敗下,青陽部的七名精銳少年就只剩下兩人了。
「沒用!」九王壓低了聲音。
高瘦的少年從旁邊緩緩站了起來,他的面色彷彿紫銅,胸前懸掛一面厚實的鐵鏡,身挎蠻族擅用的漆合角弓。
「鐵葉,你去吧,」呂歸塵看著自己的伴當,「你的刀是他們都比不過的,可不要輸給東陸人。」
「不會讓主子失望了!」鐵益的兒子鐵葉摘下了角弓,拍了拍腰間的馬刀。
「等等!」一旁的哥哥鐵顏解下自己的佩刀遞了過去,「帶我的刀去,他的槍好!」
鐵葉掂了掂哥哥沉重的戰刀,大步下場。
姬野喘息著,連續擊敗四人,他的體力再充沛也支撐不住,只能借對手下場的間隙恢復。可是他的心裡滿是狂喜,沒有半點要退卻的念頭。
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驚嚇了國主。他一生中第一次遇見真正可以和自己對抗的人,以前自己在槍術中領會的東西全部被打散了又再次組合,老者展示的雷霆一刺開始在腦海中成形。這些勇武的蠻族少年讓姬野發現世界上有如此多和他相似的人。不斷模仿這些蠻族武士的武技,複雜的攻擊和防禦漸漸地彙集到他的槍術中。最終的目的卻是凝結為唯一的一槍。
極烈之槍。
背後隱約的議論聲又傳來了。
「司馬公,想不到還是個悍將,你說他這一陣撐不撐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