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笑容彷彿一朵詭秘的花緩緩地綻放開來,「他真是跟你們這些沒心的男人不同啊,直到死前,他還對我說我身上有股紫琳秋的香味……」
徹骨的寒意忽然籠罩了小屋裡的人。
長刀出鞘的響聲有如彈一根高弦,反應最敏捷的武士側身拔刀,蹬地撲上。他的動作像是在賓士的快馬上揮刀下劈,這是風虎騎軍中特有的武術,極快又極精確。女人在他的刀下根本無暇閃避,她華貴貼身的裙衣限制了行動。女人也沒有想閃避,而是盈盈地輕笑了一聲。難以置信的事情在她低笑的瞬間發生,武士的頭顱忽然落了下去,凄厲的鮮紅色從腔子里
直衝到了屋頂,那具無頭的身軀還揮舞著戰刀從女人身邊掠過,直到撞上了對面的牆壁,才無力地倒在地上。
女人沒有動手,那一刻她的雙手依舊環抱著肩披的紗縷,也沒有人看見刀光,像是在黑暗裡有看不見的魔神武器一揮,就斬下了那名風虎的頭。
「都別動!」首領大吼著。
他要想煞住腳步,可是已經來不及。他感覺到肩胛上傳來了疼痛,卻不劇烈,像是被蟲子咬了一口。隨後那一點疼痛才千百倍地放大起來,他肩上迸出了大朵的血花,血痕貫穿了整個肩膀。有什麼東西切進他的身體里去了,可他還是什麼都看不到。他不由得跪下,更大的痛楚從雙膝處傳來。他哀嚎著低頭,看見自己的腿從雙膝處齊刷刷地斷了,鮮血流得滿地都是。
他的同伴們也一樣陷入了看不見的羅網中,所有撲前的人都被什麼東西傷了,女人身邊有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首領掙扎著抬起頭,看見女人又笑了,這一次,她的笑意中帶著酷寒。
油燈忽地滅了。
黑暗裡充斥著細微的破風聲,極細又極其的銳利,有些像蜂鳴卻帶著異樣的凄厲。每次都有一個哀嚎聲隨之響起,首領感覺到濃腥的血潑濺在他的臉上。這些追隨他一起征戰了多年的同伴在黑暗中根本無從掙扎,只是待宰的羔羊。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很後悔,他這時才想起這個女人身上分明有太多無法解釋的地方,可是那柄劍讓他的心思亂了。太多年了,他一直在渴望握住這柄劍的一天,這種願望已經變成了貪婪。
終於又安靜下去,一點火光顫了一下,亮了起來。
首領忍著失血的眩暈抬起頭,看見遠遠的門邊站著那個女人,她持著火絨。她不再笑了,卻也看不出得手的喜悅。她漠然得像是一張美麗的畫皮。
只有那麼一點火,首領反而看清了,小屋裡布滿了銀色的線,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張網,把他們和女人完全地隔開了。那些線細微得難以覺察,卻又韌得難以想像,像是交錯的一道道銀色的光,最後穿過分布在周圍的金屬環,收束在女人指間那個翡翠的戒指上。
「是……是天羅的刀絲!你到底是什麼人?」他拼盡了最後的力氣大吼。
「是啊,是蜘蛛的絲,你們這些武士總是想靠著蠻力取勝,可是殺人哪裡需要那麼大的力氣,一寸的刀刃就足夠了。」
「天羅的刺客?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天羅也……」
女人搖頭,「我是天羅的刺客,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早已不為天羅殺人,我要殺你們,只是因為你們覬覦我丈夫的東西。」
「你丈夫……你丈夫是誰?」
「我的丈夫是誰?你剛才不是已經看見他的指套了么?」
「你……你是……你是幽長吉的……」
「你說你的父親愚蠢,可是你有沒有真的想過他為什麼要那樣做。有些東西,即使經過很多年,也是不能被褻瀆的,」女人緩緩地走近,隔著一尺跟首領面對面。
「不要……不要殺我……」
「現在悔悟,已經太晚了吧?」
像是拂拭頭髮,她輕描淡寫地揮手,翡翠的戒指牽著的無數銀絲在瞬間全部抽緊,像是無數看不見的利刃在首領身上划過。他整個身體瞬間就迸裂了,變成了一朵巨大的妖冶的血花。
屋外的風還在吹,松濤聲如同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