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呂歸塵結結巴巴的,「我只是實在沒有什麼事可做。本來那個柳瑜兒和小蘇是在歸鴻館的,她們也跑過去了,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只是想看看他們在幹什麼。」
「原來是你的使女被煜少主搶過去了,不過,這樣的你也看得上?」姬野從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我……我不是……」呂歸塵不知道怎樣解釋。他的臉紅得發紫,像一隻還沒熟透的茄子,只好深深地低頭下去。
「能不能出宮?」姬野拉他的袖子,「明天晚上帶你出去看新鮮。」
「新鮮?」呂歸塵抬起頭,詫異地看著他的朋友。
姬野臉上滿是得意之情。 12
「生年總有盡時,英雄莫死床榻;
借雨磨得鐵劍,長鞭跨馬稱王。」
台上的先生把手裡的雲板一扣,清聲滿堂。
「今日翻來說薔薇帝,又是英雄長醉篇。各位聽客少歇,待我潤喉,稍後盡我綿力,說這一曲陽關血戰。伏屍十萬,霸王定國,玉女惜別。」先生說完了這一句,又掀起帘子回了幕後。
呂歸塵被姬野拉著,一步踏進這個喧鬧的所在,正是一片歡聲震得屋頂都顫的時候。放眼無處不是人,空氣悶熱,還帶著微微的汗味,他左顧右盼,張大了嘴,只覺得是踏進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喂,快去給我們找個位子,我們還要一壺茶和一碟豆乾,」姬野在腰間摸了摸,「再加一碟子胡豆。」
「喲喲,是禁軍的小軍爺啊,」夥計堆著笑臉打哈哈,「裡面實在是沒有座位了,這一陣子的戲是《薔薇百戰錄》,請的是有名的先生,唱曲的絕頂的亮嗓子,前幾場人都滿棚了,差點把我們樓板也給擠破。今天說到『陽關一戰』,客人都是結伴來聽的。說實在的,我們做夥計的還想聽這一場呢,也都撈不著座。要不然,兩位小軍爺先在場邊湊個熱鬧聽著,我在裡面找找,一旦有了位子,立刻出來引座。」
姬野掃視了一圈,也只能點了點頭,拉著呂歸塵往前擠了擠。兩個孩子被周圍一同站著聽書的成年人擠在中間,姬野用力推了推,才好呂歸塵騰出了一片地方。
「這是什麼?」呂歸塵覺得無比的新鮮,緊張地貼在姬野身邊墊腳去看。
「這是說演義,來一趟下唐沒有聽過這個都是白來了。」
「什麼是說演義?」
「你怎麼什麼都不懂啊?」姬野埋怨著,「說演義就是說英雄故事。讀書的可以看書,像我這樣,再怎麼讀都是一知半解的,總要有人說給我聽。而且這個說得可比看書有趣多了,有琴聲,有人唱,後面還有鼓點,不過你看不見。」
「嗯!」呂歸塵使勁地點頭。
姬野看著他滿是興奮的臉,「其實這些還不算什麼,我是帶你來看一個朋友。不過你不要太親近她,她瘋起來也是很難纏的。」
「她一會兒來么?」呂歸塵愣了一下,「這裡那麼多人,能找到我們么?」
「一定能!」姬野神秘地笑。
掌聲忽地鬨堂而起,有人尖銳地打著呼哨。剛才走進後面的先生又悠然地踱步回來,這一次他捧了一張長琴放置在桌上,以衣袖洒然一掃,端坐在桌子後面。整個台上,只有一角有那麼一張桌子,桌子上一副雲板、一塊醒木和一張長琴,而台前則站著一個戴面具、穿紅衣的人。
「說書的先生是聲角,前面的人是色角,」姬野解釋著,「先生只是說和彈,前面的人會唱和跳舞,他現在臉上戴的面具是額頭抹金的。那是薔薇皇帝的面具,戲台上只有薔薇皇帝的面具是額頭抹金的。」
先生的手指輕輕掃弦,一扣醒木,周圍全都安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