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然的手遙遙地指點著人群後面的方起召,「就是那一隻……那一隻,對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想起了這個新學會的東陸俗語來,不禁眉飛色舞。
所有人都回頭去看方起召。他漲紅了臉,像是一隻發怒的公雞,也不管丟臉不丟臉,暴跳著沖著船上大吼:「臭婊子,別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我家任何一個燒火的老太婆都比你好看,我家裡的漂亮女人,我排著玩玩到我死也沒個完!我不過是逗你開心,你說誰是癩蛤蟆?」
「哦,逗我開心啊!」羽然也不生氣,沖著岸上比了一陣子鬼臉,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湊過去在姬野臉上輕輕蹭了一下。
「那我失望死啦!就不等方公子家大業大地來娶我了,我找別人去了!」
方起召死攥著拳頭,簡直恨不得一頭栽進水裡淹死,他一生之中從未受過這麼大的羞辱 ,更不能容忍自己敗給一個無家無業的「小妾生的雜種」。
羽然高興起來,又覺得似乎跟姬野太過曖昧,轉頭看見呂歸塵那張清秀得近乎女孩的臉就在身邊,也把嘴唇湊過去蹭了一下,繼續跟岸上的方起召比鬼臉。方起召終於受不了了,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周圍的人全愣了。
呂歸塵獃獃地站在那裡,茫然地摸著自己的臉,他知道羽然只是耍了一個小小的詭計,極快地靠近他耳朵邊擦了一下,並不是親吻,都不知道貼沒貼上。可是這是他一生第一次跟一個女孩那麼接近,雖然蘇瑪以前就睡在他的帳篷里,可是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而這一次,他能夠感受到羽然的呼吸噴在他耳邊的一絲一縷的感覺,他知道自己臉紅了,身上卻輕得像是可以飛起來,方起召坐下去哇哇大哭的時候,他卻像是要高興地喊出來。
「真是個禍水啊。」船艙里的人笑著說。
「誰是禍水?」羽然不高興了。
「彆氣。要當禍水可不容易,長得絕美都不夠,姿容冠絕顛倒終生,悲喜自有妍態,為禍少則幾十年多則千百年,那才叫禍水,」船艙里的人笑著解釋,「這是讚美,禍水也是百十年才出那麼一個的,而且還不一定都能讓你碰巧趕上。人一輩子只能活六十年,連個禍水都沒有見過,豈不是虧了?也不枉我今天救你們。」
「真的?」羽然瞪大了眼睛。
「能算上禍水的,譬如薔薇公主,為禍至今已經七百年了,說書的還在不停地說她,這流毒怕有千年也不盡了。你到底闖了什麼禍事,弄得那麼多人要追你們。」
羽然扁了扁嘴,「其實我們就是跟東宮那幾個人有過節,其他那些,不過是因為我逃跑的時候把他們書館的大棚子扯塌了而已……」
「不過……而已……」船艙里的人大笑,「好一個不過而已,那麼我們做個交換。你唱歌兒給我聽,也算謝我救你們一場,我就幫你賠了那個大棚子。」
「不是不唱就要被趕下去吧?」
「不趕,」船艙里的人還是笑,「但是船到池心會讓你們下去游泳。」
「那就唱唄。不過,你可不知道那個棚子,很大的棚子,賠起來……」
「你別是扯塌了百里公爵的宮殿,別的都還好說。」
「你這麼有錢啊?」
船艙里的人笑笑,反問:「你叫什麼名字?」
「羽然,」羽然扯起身邊的姬野,「這個是姬野……」
她又扯了扯呂歸塵,「這個是……」
「阿蘇勒。」姬野小聲提醒她。
「對!阿蘇勒,」羽然點頭,「我們三個是朋友。」
「都是好名字。」
「那你叫什麼?」
「我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