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達罕拿著地圖:「不去沙倫堡了?」
拓拔山月搖頭:「從銀羊寨被毀掉以後,沙倫堡以西都是野獸的地方,沙倫堡也只是可以駐紮的空寨。如果有狼在沙倫堡出沒,那麼再進總是危險的。」
「調轉馬頭!」比莫干高呼起來,「回去!回去!」
虎豹騎們調轉了馬頭,這時候天空忽然陰了下來,颼颼的冷風在身邊吹著。人們回望東邊的天空,發現成片的烏雲已經席捲著退了過來。雲層推進得很快,半個天空很快都是雲了,騎兵帶著戰馬小跑起來,可是烏雲追得更快,空氣中夾著一股水汽的味道。
「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起來。」旭達罕皺著眉。
「快一點!急行軍趕去紮營地的帳篷!」大君下了命令。
拓拔山月卻拉住了戰馬,他輕輕抽動著鼻子:「這是壞運氣,晚了,是狼群。」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話,疾烈的風忽地從東面掃了過來,每個人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腥臊氣味。
「我猜得沒錯,我們的斥候獵到的是狼群里的斥候。」拓拔山月策馬衝上一個小坡,「現在大軍來了。」
遠方的草原上有幾片灰白色,漸漸的近了,虎豹騎的武士們都微微變色。真的是狼群,而且是成千上萬頭的大狼群,雖然是生在草原長在草原的漢子,虎豹騎的武士們也不曾見過如此之多的狼聚集在一起。它們綠色的眼睛在即將降臨的夜幕下一齊閃爍,瑩然得令人肌骨發麻。
都是白狼,一色的灰白。
「報!」前方放出的斥候忽然馳馬回來了,「前面看見了狼群。」
「前後都有狼,」大君皺了皺眉,「真是掃興的事情。」 「我們帶著弓箭,還怕幾隻狼么?」貴木拍了拍馬鞍上的死鹿。
「是狼啊!可不是只會奔逃的小鹿。」拓拔山月接過他手裡的弓箭,微笑著拈了拈弦。忽然他張弓搭箭,三尺長的利箭驟然離弦,貴木嘴都來不及合上,百步外一頭死狼忽然離地倒竄了幾步。等到它落地,人們才看清那支長箭刺入了它的額心,它是被可怕的箭勁帶著退後的。
狼群圍著死狼的屍體,止住了腳步。不知道是哪一頭狼長嘶了一聲,忽然附近的狼都圍了上去,撕咬著死狼。阿蘇勒打了個寒噤,他也出獵過,可這是第一次看見狼慘殺同類,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頭狼被咬破了肚子,粉色的腸子流了出來,被一頭黑狼竄進來拖走了。
大君扭頭看見小兒子在一旁的小馬上臉色蒼白,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戰馬上,摸了摸他的頭髮:「沒事的,一些野獸而已。」
自從這個小兒子失而復得,大君對他的慈愛就遠遠超過了兄弟們,只是不讓他學刀,供給比以往多了幾倍,安排了虎豹騎的武士跟隨他出入。
群狼撕食了狼屍以後,就緩緩退去。但是狼嚎聲依然在周圍相呼應,那股腥臊的狼尿氣味也越來越濃重。兩百名虎豹騎圍繞成圈,守在一片微微下凹的低地中,放眼看去,周圍的草坡上不斷地有狼影閃現,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野狼在徘徊。虎豹騎武士們扣箭在弦上,不敢放鬆。
「現在該怎麼辦?」大君看著自己身邊的人。
王子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都說不出什麼。
「倒是不錯的機會。」拓拔山月笑了起來,「將來諸位王子上陣,總會遇到意想不到的敵人,這次遇見狼群,也算是我們的敵人。既然我們是出來狩獵的,只打一些小獵物未免也會讓人恥笑吧?憑著強弓利箭,難道不可以殺退這些惡狼么?」
旭達罕引著一名虎豹騎從後面轉了回來:「父親,這人是個獵戶,以前打過狼。」
虎豹騎戰士翻身下馬,臉色有些難看:「大君,還是趕快想辦法發信號給九王吧。」
「幾隻畜生,真的非要我們的大軍出陣?」
「稟報大君,狼這個東西一旦成群就不比普通野獸。孤狼好打,群狼難當,成群的野狼最狠,看見狼群連獅子老虎都逃。我二十歲時和十幾個獵人去火雷原西北,想打幾隻白鹿,可是放馬在草原上走了幾天,居然連一隻鹿都沒有,當時一個老獵戶就說不能留了,怕是有狼群經過附近,野獸都逃走了。於是我們急忙往回返,拼著跑死了三匹馬,好歹總算趕到了附近的鎮子。後來聽說……」戰士吸了口氣,「瀾馬部一位王爺手下的五百個武士也是那時候在附近經過,就再也沒回來……」
「五百武士?」比莫干大驚,「都被吃了么?」
「到了那年開春,老獵戶才說狼群必然是去北方水源了,我們才敢離開鎮子去草原上看看,後來找到那群武士的營寨……幾百具骨頭都在那裡,附近中箭的死狼不下幾千頭!」
大君臉色不變,沉默了一會兒,扭頭看了看一言不發的拓跋山月。
「狼群的事情,我也曾聽說過,」拓跋山月點頭,「和他說的差不多,狼群大起來,幾萬頭狼一起出沒。當年東陸風炎皇帝北征,一支千人的輕騎繞過眉陰山奔襲貴部後方,大勝而返。這個故事,大君想必也知道?」
「胤朝李凌心?」
「不錯,大胤李將軍的名號,那時僅在蘇瑾深之下。不過那也是他最後一戰,他再未回到胤朝在雪嵩河的大寨,傳聞都說他半路上被北斗貪狼所殺。」
「北斗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