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惡狼已經奔到了他馬前,縱身躍起,就要咬向戰馬的脖子。拓跋山月一扯韁繩,戰馬通人性一樣直立起來,兩隻鐵蹄落下的時候,已經踩碎了惡狼的頭骨。此時拓跋山月陷身在狼群中,隨著一聲大笑,貔貅刀終於出鞘,刀光閃過,一顆狼頭已經帶血飛起。拓跋山月長呼著惡戰,一柄六尺的長刀舞成刀圈,周圍一片都是惡狼的斷肢。拓跋山月的刀如同一條飛舞開的怒龍,狠辣犀利,在狼群中沒有一刀走空。
就在拓跋山月惡戰的時候,一道隱約的黑影夾在無數灰狼中逼近了他。等到大君看見那匹黑狼忽然從狼群中躍起,凌空閃過貔貅刀倒撲下去的時候,想要提醒已經晚了。那隻黑狼這一撲,對於野獸已經巧妙到了極點,拓跋山月的刀劈死右手一頭狼後,刀勢無法收回,黑狼就是鑽了這個空子,誰也不知道它藏在狼群中窺伺了多久。
拓跋山月看見黑影一閃,腥風撲面,知道黑狼已經在自己面前。可惜他刀上力量,發而難收,千鈞一髮的關頭,只能把左臂擋了上去。那隻黑狼惡狠狠地咬住了拓跋山月的小臂,扭頭用力,就要把這塊肉整個撕下來。
「將軍!」隨軍的雷雲孟虎大吼。
「畜生,好一撲,給你個痛快!」拓跋山月冷冷地盯著自己面前那雙狼眼,笑一聲,貔貅刀在自己面前挑起一片血污。隨後他旋身一斬,刀弧有如長河大海,一片血光中,戰馬踏著野狼的屍體奪路返回。
「放箭!」拓跋山月大喝。
「放箭!」大君怔了一刻,斷然下令。
密集的箭雨再次覆蓋了狼群,此時狼群更近,虎豹騎武士們的箭也更准,一片狼屍倒下,拓跋山月揮刀盪開了幾支箭,就趁這瞬間的空隙撥馬返回本陣。他背後,虎豹騎毫不吝惜箭枝地連射,又一次封住了狼群的進攻。
拓跋山月在大君面前住馬,伸手撫摸著自己小臂上的狼頭:「終究是個畜生而已。」
大君和諸王子們仔細看去,才發現那隻狼頭到死依然咬著拓跋山月的小臂,可是它的兩枚尖牙卻被拓跋山月的鐵護腕折斷,只在烏鐵上留下幾道銀亮的缺口。拓跋山月敢於用小臂去封狼吻,是心裡早有打算,野狼終究不能和人類的智慧相比。
「東陸的名將,也是我們蠻族的勇士,今天拓拔將軍的刀術,真是令人敬佩。」大君點頭。 「這算什麼呢?我知道諸位王子看不起東陸的武士,可是若是見到御殿羽將軍息衍的伐山劍術,我這些伎倆還不過是二流而已。」拓拔山月也低嘆了一聲。
「斷其爪牙不如斬其首腦,今日為大王斬狼,來日助大王殺敵。」他從小臂上摘下那顆狼頭,一躬身捧給大君。
大君第一個鼓起掌來,周圍一片都是掌聲,拓拔山月笑而不語。
「將軍!」雷雲孟虎嘶啞的聲音里透著驚惶,「狼群又上來了!」
「什麼?」這次連拓跋山月也吃了一驚。狼性格孤狠,只是為了覓食和交配才會聚集成群,一旦狼王被殺,應該會立刻撤去。最多以後再惡戰一場,決出一頭新的狼王而已。
眾人放眼望去,卻看見先前的那群野狼逡巡在狼王無頭的身體旁不肯退去,而另一側的草坡上,果然是成百上千的惡狼疾行而下,兩群狼之間嗥聲呼應,後來的狼群竟然向先前的數千頭野狼彙集而去。此時秋草的黃色完全被惡狼斑駁的灰色所遮蓋,那些狼矮著身子奔跑,遠看竟像是灰色的地面在蠕動。
「給我射!有多少箭都射出去!」比莫干高呼著下令。
箭雨對著狼群傾瀉過去,不知道多少狼倒下,剩下的又頂著血雨衝鋒。地下躺著的狼屍越來越多,可是狼群卻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拓拔山月帶著戰馬在四周的草坡上巡視,神色漸漸也透出了不安。
「大君,」他湊近呂嵩身邊,「都是殤州的野狼群,確實是虎踏河西邊過來的,不知道為什麼,是幾個大狼群湊在一起,這裡面,也許不只一頭頭狼。」
「拓拔將軍是說?」
「不能再等了,我們所帶的箭枝不多,現在射一輪,狼群退一點,轉眼又衝上來。等到我們的箭射光了,狼群就衝過來吃了我們。只要能夠退出三十里,九王的大軍跟上來,帶著強弓利箭,打幾千頭狼不是難事,可是我們現在,越來越抗不住了。」
大君搖頭:「可是又怎麼衝出去?」
拓拔山月仰頭望了望天空:「天黑了,該點火了。」
旭達罕猛地醒悟過來:「點起火把,所有人都點起火把!」
數百支火把把周圍照得一片通明,虎豹騎武士們的箭壺幾乎空了。貴木拔出戰刀擋在大君面前:「我護衛父親。」
比莫乾和鐵由也夾峙在父親身後。
旭達罕猛地舉手:「衝鋒,把火把都扔出去!」
虎豹騎稍微地停頓,整齊了馬步之後,彷彿洪水開閘的瞬間,數百匹戰馬以排山倒海的力量衝鋒出去,狼群被這種氣勢震驚了,它們退了一步,而後猛然恢復了兇猛,以同樣的勢頭對著人群發起了衝鋒。
虎豹騎們在奔近到一百步的地方對著狼群擲出了火把。無數火把划出照亮夜空的軌跡,翻滾著在狼群中濺開,灼熱和光亮在狼群中炸開了一個缺口。它們不安地四處奔跑,虎豹騎圍護著大君,在短暫的瞬間衝過了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