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驚訝。但她已習慣他這古怪莫測的性情,遂懶懶道:「既然景典史不想與我同行,那就請便吧!我隨身帶有蓑衣,倒也不擔心淋雨。」
她轉身欲走時,景知晚又喚住她。
他低咳了一聲,說道:「從那隻兔子的傷處和所中毒性來看,那毒蛇似乎並不是這一帶所產,那暗害丁曹之人也可能還在山間,你需多留意。若是害怕,此刻跟我一起先到坡上避避雨也好。」
害怕?
阿原已辨不出他是嘲諷還是激將。
他話語間似有關心之意,只是他武藝這般高,卻要先行離去,留她孤身在密林荒草間尋線索,著實看不出半點好心腸。
她有些著惱,唇角抿了抿,說道:「我自然不害怕。既然景典史尊貴,怕被風吹著、雨淋著,那我一個人繼續搜好了。」
景知晚出乎意料地不曾嘲諷回去,只淡淡道:「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小壞陪你。何況這山坡也不大,若是遇險或有急事,可以撮口為哨通知我,我會立刻趕過去。」
阿原暗自腹誹他太虛偽,但心念動處,卻已撮口為哨。哨聲響起,一長二短,出奇地悠揚婉轉,流暢悅耳。
這幾個月馴鷹,似乎不曾對小壞用過這樣的韻律。但她吹來很是自然,得心應手得像已吹過很多次。
小壞斂翅立於樹上,側耳傾聽著,不知所措地看她。
阿原自己也有片刻恍惚,才向景知晚笑道:「就用這樣的哨聲,如何?」
景知晚盯著她,眼前卻似有白鷹的翅翼掠過,接著是少女明亮的笑容,那樣清脆脆地向他道:「師兄,若我有事,便有這樣的哨聲喚你,好不好?」
除了眼底少了永不離棄的追隨和深入骨髓的眷戀,眼前的女子似與記憶中的女子並無二致。
他終於唇角一動,簡潔地答她:「好。」
他的神色很怪異,連聲音也怪異。
但鑒於此人一向怪異,阿原便忽略了他所有的怪異,向她的鷹招呼了一聲,徑自向前搜尋,搜尋風雨將至時越來越緲茫的線索。
走出數十步,阿原心頭忽然也怪異起來。
景知晚如此刻薄可惡,剛剛也只同行了不到半個時辰,為何她跟他分開後,會忽然覺得心頭空落落的,說不出的不安?
她轉頭向後方看去,卻見林木森森,在暗夜裡隨風起伏,如一張將整座山坡都扣住的巨大的黑網。她再看不到他的身影,甚至連他那盞燈籠的微光都找不到。
想他身手高明,輕功極佳,必定早已離去,奔向坡上那間獵人搭來遮風避雨的小木屋了。
他尊貴,自然該享受;於是自願當小捕快的原大小姐,只能繼續在黑夜中跋涉於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