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噗」地一笑,「公主說對了!這個瑟瑟,的確是死了,所以才沒法放手;若死後有靈,大約也不肯放手!」
黎煥嘆道:「對呀,小印子到底是個太監,再怎樣兩情相悅,有國法宮規在,也沒法活著做夫妻。瑟瑟明知逃不了,便寧願抱住他同赴黃泉。這份情,真真是感天動地!感天動地!悅」
同為太監,他頗是心有戚戚焉,惋惜地搖頭嘆息不已。
阿原抬腳踏在亭中石凳上,拍著腿笑得樂不可支,「黎總管,他們的故事有沒有感天動地我不知道,但我算是聽出,至少是感動你了。可惜……只是個故事而已!」
黎煥看她一身精美女裝,容色清麗之極,行止卻如此豪氣,全無往日的嬌婉柔媚,一時竟顧不得聽她在說什麼,驚駭地連忙揉眼睛,差點以為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攙。
長樂公主卻已聽出她話中之意,忙走過去仔細檢查時,黎煥慌忙道:「公主,這裡腌臢,小心弄髒了裙子。」
長樂公主不由皺眉,沉思著看向阿原。
阿原待要回答,忽發現亭邊的山石後,有兩道人影閃過。她笑了笑,悄聲道:「公主,剛死之人,身軀是柔軟的,但很快就會僵硬。如今天氣頗暖,估計有那麼半個時辰,四肢關節就該開始僵硬了。」
長樂公主雙目立時燦亮起來,笑道:「這就是了!」
阿原道:「公主有何推斷?」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長樂公主使了個眼色,向亭邊指了指。
長樂公主瞥到山石邊的一角男子衣袂,頓時連心頭也敞亮起來。
她朗聲道:「那夜小印子背著瑟瑟屍體,的確是過來拋屍的。他背上屍體時,瑟瑟應該剛死不久,屍體還未僵硬。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小印子背著瑟瑟,並沒能立刻拋屍。或許繞了遠路,或許中途在哪裡耽擱了,總之……」
她抱肩看著小印子的屍體,有些鄙夷地說道:「他打算拋屍時,發現瑟瑟的屍體已經僵硬,緊緊扣在了他身上,——就和打撈上來時你們看到的一樣,屍體雙臂、雙足都已僵硬,鎖鏈似的纏緊他。當然,小印子若是鎮靜下來,也不是不能將瑟瑟的關節掰開。但那時是深夜,他剛殺了瑟瑟,至少也是殺瑟瑟的幫凶,在這麼個黑漆漆陰森森的湖邊,忽然發現背上的屍體如有神助般摳住了自己,怎麼也甩不脫,他會怎樣想?」
阿原拍手道:「他當然心虛害怕,或許第一個轉起的念頭,就是瑟瑟變成鬼找他來了!」
長樂公主更是滿面春風,明眸顧盼之際光華閃耀,竟比亭畔盛放的薔薇還在艷麗幾分。她道:「不錯。他發現屍體甩不下來,驚懼之下顧不得看腳邊,很可能就此滑落水中。近岸處水雖然不深,但他落水後行動不便,越掙扎往下沉沒得越厲害,越疑心是瑟瑟在找他索命,於是真的溺死在水中了……」
黎煥和幾名太監已聽得目瞪口呆。半晌,黎煥才道:「或許,真的是瑟瑟索命?」
旁邊一名小太監猶豫良久,忽撲通跪於地間,說道:「公主,原大小姐,小人冒昧說一句,小印子不會殺瑟瑟!小人跟瑟瑟是同鄉,知道的可能比旁人多些。瑟瑟跟小印子的確……的確很要好。瑟瑟曾跟我說,如果有一日被放出宮去,便在宮外等著小印子。」
長樂公主不覺看向阿原,「哎?真的有苦情戲?」
若這小太監說的是真,小印子的確沒有殺瑟瑟的動機,更不可能拋屍滅跡。
阿原不覺抓頭,低低道:「公主,看來咱們推測的方向不太準確……」
長樂公主一直留意著山石後的動靜,早已發現謝岩的衣角消失,身影轉向另一個方向,聞言也不著急,悄聲道:「沒事兒,咱得聰明,但也只能適當聰明,太聰明壓過了他們,反而會壞事!」
阿原也注意到謝岩的行蹤,忙贊道:「公主英明!」
二人正盤算著各自的小心思時,亭下已傳來謝岩清朗的聲音。他嘆道:「恐怕不只是苦情戲,還有殺人滅口的把戲!」
長樂公主往下一探,正見謝岩清素的身影,唇角便不自禁地浮上笑意,卻只柔聲道:「阿岩,你怎麼下去了?快上來,小心腳滑!」
謝岩不知什麼時候已走到小印子落水處,負手觀察著,然後一招手,「你們過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