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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倚劍誰家少年郎(36)

所屬書籍: 第二卷 帳中香

    慕北湮已不屑道:「靳大德,你在旁人面前裝正經人也就罷了,怎麼著,想連我一起糊弄?你那些破事,瞞得過誰?那日你被從衙門裡帶回,我早就問明白了,你淫人妻子,致人小產而死,確有其事。父親看你多年辛勤侍奉,才肯百般維護。要了這葯來,也不知打算禍害誰。」

    阿原嘲笑一聲,正待說話時,景辭悄悄伸出手去,按了按她的手,止住她話頭,免得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繼續在大庭廣眾之下侃侃談論男女情事。

    阿原卻茫然不解,抬頭看時,景辭已開口道:「世子必定不知,這葯以熏香為主,於房事雖有助興之效,但也不至讓人完全無法把持,所以說他打算禍害誰,著實有點冤枉。不過最冤枉的該數賀王。若他知曉他的心腹把他的帽子染得綠油油,不知還會不會這般維護?髹」

    慕北湮差點跳起來,反應卻極快,「你是說……他和薛氏?蠹」

    景辭淡淡一笑,擊了擊掌,那邊便小鹿便推著一個婦人走進來,手中兀自抓著只剛出鍋的肉包子啃著。

    慕北湮倒也認識,「你是廚娘林氏?嗯,聽過你和靳大德的事……」

    林氏是寡婦,又有三分姿色,靳大德妻妾俱在京城,二人有點什麼倒也不奇,阿原等在賀王府查了數日,也聽過些風聲。

    算來賀王妻妾本就不少,小賀王爺更是戀上情人無數的原大小姐,論起風.流事迹,林氏和靳大德的這點兒完全不夠看,故而根本無人留意。

    林氏剛在廚房被阿原等審過,小鹿等包子時又不知添了多少的話,此刻她滿面的驚嚇惶恐猶存,也不敢瞧向靳大備,只磕頭道:「小王爺恕罪!小王爺恕罪!奴婢雖曾與靳總管相好,但靳總管所作所為從不與奴婢商議,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呀!」

    景辭睨她,「你知道什麼,又不知道什麼?」

    林氏老老實實道:「奴婢只知道靳總管和薛夫人相好,並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合謀殺了王爺……」

    若非有侍從按住,靳大德差點衝上前甩她幾耳光,掙扎著高喝道:「賤人,你胡說什麼?」

    靳大德久在賀王府管家,林氏驚得渾身哆嗦,硬著頭皮道:「我哪知你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若你害了王爺,那是滿門抄斬的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你我不過露水情緣,本就不比你和薛夫人你儂我儂,情意深厚!」

    靳大德怒道:「我和薛夫人不過是主僕情誼,時常在一處打點府中事宜而已,你怎能血口噴人?」

    林氏道:「我不懂得你們是主僕情深,還是夫妻情深。我只知你有一日醉後還跟我提起,薛夫人身體柔軟如棉,令人如痴如醉。又道薛夫人胸間有一豆大紅痣,晶瑩剔透。」

    靳大德浮泛油光的臉漲得紅紫如豬肝,幾乎嘶吼道:「林氏,我素來待你不薄,竟敢如此污賴我,污賴薛夫人?」

    林氏道:「我怎知你們做下了多少殺千刀的勾當!我膝下有兒有女,只求你們做下的那些事別連累我兒女就好!至於我是不是污賴,叫人將薛夫人胸口檢查一下不就清楚了?我久在沁河,身份卑微,跟這次才從京城跟來的薛夫人並不熟悉,編不出這謊來。」

    竟是斷定了靳大德犯下大罪,巴不得跟他一刀兩斷,免得連累他們孤兒寡婦。

    小鹿從懷中掏出絹帕包住的兩隻包子,遞給阿原,悄聲道:「小姐,吃剛出籠的熱包子!可香呢!靳大德翻不了身了,我才不過說了幾句,林氏就認定是靳大德和薛夫人私通,戀慕女色,害死了賀王爺……其實我只是順著你們的話頭胡猜而已!」

    阿原到底沒法像小鹿那般旁若無人啃包子,隨手將那包子接了,遞到景辭手上,說道:「嗯,說書的天分,有時蠻管用的!」

    慕北湮思維更敏捷,看林氏猜疑的神情,由不得驚怒交加,喝道:「如此看來,我父親遇害那晚,你與薛照意的證詞也是作不得數了?姦夫淫婦而已,自然互相庇護!是了,若是你們夜間行那苟且之事被我父親撞破,或存著那天長地久的心思,忘恩弒主又何足為奇?為了不讓自己被疑心,自然得設法把自己撇清。於是,用絹帕嫁禍我不成,聽說言希被疑心,便將香囊等物栽贓到了言希房中?」

    小鹿忙將剩下的包子皮塞入口中,含糊地擊掌叫好道:「對……對……就是這樣!別院和醫館的門禁都在他掌握中,想進左公子房間,誰能比他更方便?」

    靳大德擦著滿額的汗,叫冤不迭,哭嚎道:「小王爺,王爺待我恩重如山,我再怎麼著也不能謀害他的事呀!便是薛夫人,也是老奴一時糊塗,見她常守空房,便不時尋借口去瞧瞧她,挑逗幾句,其實並未真的怎樣。」

    慕北湮道:「我不想知道你們那些破事兒,我現在只要你明白給我一個交待:為何嫁禍左言希?」

    靳大德叫道:「天地可鑒,我並未嫁禍他,而是……而是他的確就是害死王爺的兇手呀!」

    「哦,你還要說是言希從不會說話的香囊上識別出誰害死了小玉?」

    「不,不是……香囊……的確是我放入左言希房間的。」

    「你……還敢說不是嫁禍?」

    「不是嫁禍……就是左言希殺了王爺,是我親眼看到的!」

    「什……什麼?」

    別說慕北湮,就是阿原、景辭都不由得抬頭盯住靳大德。

    靳大德大喘著氣,小眼睛裡突突似有火焰跳動,終於說道:「那夜,王爺將我們都趕走後,我借口尋找薛夫人商談世子之事,在薛夫人那裡待了許久。」

    景辭取出一個包子來,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不緊不慢地問道:「研究她的香料,還是研究陰陽和合?」

    靳大德垂著頭不敢回答,片刻後方繼續說道:「我從薛夫人屋裡出來時已經不早,也怕被人議論,準備悄悄離開,這時忽瞧見有人從賀王卧房後窗奔出,忙閃到一邊。」

    慕北湮抿著唇,咬牙道:「你想說,你看到的人是左言希?

    靳大德道:「薛夫人住處在賀王那院子後面,何況……咳,我也有些私心,那附近夜間沒怎麼安排巡守的人,入夜罕有人至。故發現人影時,著實有點奇怪,看得格外仔細。那人……的確是言希公子。他換了件深色衣衫,並未蒙面,但神情說不出的怪異,好像有點驚慌,又有點傷心,半點不像平時優雅的模樣。我自己心虛,也不敢上前問,也虧得沒上前問,因為他一拔腿便躍身跑了,竟有一身的好武功!」

    他驚魂未定般看向慕北湮,「小王爺,言希公子雖然出門在外的時候多,但在家的時候也不少吧?你可曉得言希公子竟這般地深藏不露?」

    慕北湮唇角彎了彎,笑得有點苦,「我當然知道。九歲那年,我一時看他不順眼想揍他,結果反被他揍了。我老子看我連他都打不過,又把我更結實地揍了一頓,從此他就沒再練武了,後來明明是送出去學兵法的,結果學了身醫術回來。——他當我不知道,他怕折了我面子,又怕我老子比較後會遷怒我,才故意裝出那雲淡風輕的斯文人模樣。」

    靳大德呆住,「我……竟完全不知道!看著言希公子離開,納悶得很,便從他推開的窗戶往內看,便看到王爺已倒在地上。我趕緊跳進去看時,王爺身體還溫熱著,卻已沒了呼吸。待要叫人時,想著言希公子素日聲名極好,說起來旁人必定不信;我又是從薛夫人那裡出來,也解釋不出忽然出現在內院的緣由,只怕反被人疑心,連忙又退出屋去,返身去找薛夫人商議……也是小人懦弱自私,薛夫人也害怕之極,惟恐旁人發覺我們的事,便決定當作不知道,我照舊回自己屋子睡覺……」

    慕北湮微哂,「這樣也能睡著?」

    靳大德哭嚎道:「小王爺,小人睡不著!小人一闔眼,便是王爺遇害的模樣,這幾日何曾睡過一時半刻?後來我還聽說,左言希原先有心嫁禍小王爺,第二日不知是後悔了還是怎麼著,又悄悄將絹帕收了。以性情,若是知道後必定心存威感激,再不肯懷疑他。小人實不想王爺含冤而死,想著一定要為王爺報仇,這才想出嫁禍這招。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甘願領罪,可絕對不能再讓害死王爺的真兇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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