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梳絡這一卷的內容,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十分慚愧。
書中吏部尚書顏行書,早在皇帝第一次打擊長公主那次中,就已去職,就算長公主謀逆後,重新起用他,也不應該這麼快就起來,出現在太極殿內幫太子說話。
這是大錯,我來慢慢修改,再次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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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他不知道面前這位像個老書生模樣的傢伙,為什麼敢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一個被擒的叛賊,居然想見自家提司大人,就算你是信陽的首席謀士,可是在這樣一個緊張的夜裡,你只有被逮入獄,暫時保住小命的份兒。
在他的心中,袁宏道只怕是知道自己再無活路,所以想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面見范閑,說服提司大人放他一條生路。
可是沐風兒這位監察院官員,打從心眼裡很厭惡這些只知道清談織謀的所謂謀士,他所領受的命令中,並沒有相關的交代,他也不會給袁宏道再多掙扎地時間。
看著袁宏道惶急張嘴欲言。沐風兒愈發確認了自己的判斷,這個小老頭兒看來真是怕死到了極點。
他皺了皺眉頭,沒有再給袁宏道說話的機會,收回短劍,然後一拳頭砸了過去。直接把袁宏道的太陽**上砸出一個青包,把砸他昏了過去。
袁宏道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眼前一花,便昏倒在地,昏倒前地那一剎那,他心中滿是憤怒與無奈,因為身為監察院第一批釘子中僅存的唯一一人,他深深知道監察院的任務要求是如何嚴苛,這名監察院官員既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當然會選擇這種粗暴而簡單的方式讓自己住嘴。
整個天下,只有三個人知道他這個信陽首席謀士是監察院的人,一位是已經死在大東山之上的皇帝陛下,一位是聽聞中毒,正在被秦家軍隊追殺的陳老院長,還有一位是言若海,至於那位曾經與他朝過面的宮女,已經在一次意外之中死去。
袁宏道無法證實自己地身份,沐風兒也嚴格地按照院務條例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這或許便是由古至今,無數世界中無間行者的共同悲哀。他們倒在自己同志手中的可能性,往往要大過於他們暴露身份,被敵人滅
他只是有些悔意與強烈的擔沐風兒不知道昏倒在面前的這人是自己的老前輩,也不知道自己這簡簡單單的一拳,會給後幾日的京都帶來多少不可知的危險。他只是簡單地吩咐手下們將長公主別院清理乾淨,便押解著殘存的幾位俘虜,將他們關進了監察院深深黑黑地大牢之中。
范閑連服兩粒麻黃丸,強橫的藥力讓他的眼珠子里蒙上了一層淡淡不祥的紅色,只是在深夜裡。看不大清楚。
他走到皇城之下,恭敬地迎入那些被太子關押在刑部大牢里的大臣們,一雙手攜住了舒蕪與胡大學士,薄唇微啟。卻是感動的說不出什麼話來。
不需要偽飾什麼,范閑確實感動於慶國的文臣在這樣的緊要關頭。居然會站在自己這邊。雖然自己手中有陛下的遺詔,雖然梧州地岳父在最緊急的關頭,終於將自己在朝中隱藏最深的門生故舊站了出來。可是他清楚。在太極殿上反對太子登基,是一件多麼需要勇氣的事情。
如果李承乾像自己或者老二一樣冷血,只怕這些大臣們早已經變成了皇宮裡地數十縷英魂。
舒蕪與胡大學士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對著范閑行了一禮。舒蕪是世上第一個看見遺詔的人,胡大學士也清楚遺詔上地內容,知道如今的范閑雖無監國之名,卻有了監國之實。
陛下將立皇位繼承者的權力,都交給了小范大人,這種信任,這種寄託,實在是千古難見。
「時間很緊迫。」范閑知道此時不是互述敬佩言語地時機,對著殿內的一眾大臣和聲說道:「麻煩諸位大臣在此暫歇,少時便有御醫前來醫治。」
「公爺自去忙吧。」胡大學士溫和說道:「在這種時候,我們這些人就沒有什麼作用了,旗已搖,喊聲也出,若那些亂臣賊子仍不罷手,便需澹泊公手持天子劍,將他們一一誅殺。」
話語雖淡,對范閑的支持卻是展露無遺。
范閑說道:「不知還有多少大事,需要諸位大人支持,如今太后已然知曉太子與長公主的惡行,心痛之餘,卧病在床,將朝事全數寄托在二位老大人身上,還望二位大人暫忍肌膚之痛,為我大慶站好這一班。」
「敢不如願。」
舒蕪嘶著聲音開口應道,身後的數十名大臣也紛紛拱手,這些文臣知道如今京都的局勢依然複雜,必須要抓緊將大統定下來為好。而至於那句太后卧病在床的消息,這些大臣們下意識里在腦中過濾掉了。
沒有人是傻子,尤其是這些文臣們,他們都知道範閑打算用挾太后以令諸衙的手段,如今手中又有先帝遺詔,有太后,又有諸位大臣支持,整個京都,至少從表面上看來是穩定地。
諸大臣開始在太極殿的偏廂里就地休息。雖然此處比刑部大牢要好很多,但依然是冷清一片,地板冰硬硌人,但眾人清楚,在大朝會沒有開之前。自己這些人還是不要急著享受的好。
而胡舒二位大學士則是跟著范閑走入了御書房之中,在這間慶帝日復一日主持朝政,審批奏章的房間內,燈光依舊十分明亮。范閑在這二位大學士面前再也不需要遮掩什麼,平靜的臉上很自然地流露出了憂色。
一番交談之後,胡舒二位大學士地臉色也沉重起來,他們本以為范閑已經完全控制了所有的局勢,但沒有想到,太子和長公主居然失蹤了!
「一切依祖例而行。」沉默之中。胡大學士忽然開口平靜說道,「不論這些亂臣賊子會做出何等樣荒唐無恥的事來,想必都不會令我們吃驚。雖然如今無法馬上結束當前混亂的情形,但是今日的大朝會必須開,太子和長公主的罪行,必須明文頒於天下。」
舒蕪慎重說道:「明文頒於天下……這……這讓朝廷如何向天下萬民交代?」
胡大學士平靜說道:「正統,大義,便是交代,若一昧暗中行事,而不言明。反而不妥。」
范閑點了點頭,心想這位胡大學士在這樣複雜的時刻,依然堅持著馬上召開大朝會,和自己的想法極為接近。正因為不知道太子和長公主會不會逃出京都,宮裡的這些人才必須馬上廢掉太子,將慶國皇室地大統順利傳遞下去,然後詔諸四野……
議事既定,胡舒二位學士開始親手寫信,將京都發生的事情。擬了個簡略,然後由范閑鄭重蓋上皇帝託付給他的行璽,再蓋上從含光殿里搶過來的太后印簽,再簽上自己的名字。
封好了這十幾封信。范閑交給了自己的親信,由監察院中秘密郵路。向著慶國七大路的總督府發去,同時也發往了駐在邊境線上的五路大軍。
只是范閑清楚,發往滄州征北大營的那封信只怕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當范閑蓋上太后印簽的時候。胡舒二位學士對視一眼,微微搖頭,心想小范大人當著自己地面,居然毫不忌諱什麼,也真真是膽大。
十餘騎信使在得得馬蹄聲的倍伴中,用最快的速度衝出了皇宮,衝進入了京都似乎永遠無法天亮的街巷中,與四處的嘈亂廝殺聲混在一起,與時燃時熄的火頭混在一處,向著城門的方向駛去。
他們的身上肩負著重要的使命。
「能出城嗎?」胡大學士忽然靜靜地注視著范閑,這位大學士想從范閑嘴裡得一個準信,十三城門司現在究竟是在誰地控制之中。
范閑的眉頭皺了皺,說道:「應該沒有問題,我的人一開始就去了。」
胡大學士知道範閑從來不說虛話,既然他已經派了人去,像十三城門司這種要害位置,他一定派的是最得力地人。
范閑走出御書房,揮手召來在房門外守候的戴公公,沉默片刻後說道:「皇后有沒有什麼問題?」
如今地宮中情勢早變,洪老太監和姚太監隨陛下祭天,只怕早已死在大東山之上,而侯公公則被范閑異常冷漠無情地用弩箭射死,這兩年風光無限的洪竹則是隨著東宮裡的太監宮女,被關押進入了冷宮之中。而戴公公今日私開宮門,立了大功,又是范閑信任之人,很自然地重新拾起了首領太監地職司。
如今的後宮由禁軍看管,而內部的事務則是全部由戴公公負責處理。
他佝著身子恭敬無比應道:「奉公爺令,已經押進了冷宮,娘娘身子尚好,只是精神有些委頓。」
范閑點了點頭,半夜出逃卻又被抓了回來,換作誰也承受不住這種精神上的折磨。
藥物的力量漸漸有些弱了,范閑覺得精神有些疲憊,雖然知道此時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可依然倦倦地靠在了御書房外的圓柱上,看著宮旁的那一方廣場,沉默不語。
他沒有對胡學士撒謊,也正如大皇子所論,從一開始他就不可能真正地放棄城門司,只是他在京都的人手實在太少,城門司有數千官兵,根本不可能用那種暴力手段解決,所以他將陛下的遺詔複製了一份,交給了那個他最信任的人。
他對那個人有信心,對城門司的張統領也有信心,那位姓張的統領是地地道道的保皇派,在慶帝遇刺之後,便只聽從太后的命令,從而才能將秦葉兩家的軍隊,硬生生地擋在了京都之外。
不論從哪個方面考慮,城門司此時都應該會做出符合范閑利益的選擇。
范閑不知道,他所倚靠的這根柱子,曾經是皇帝陛下和陳萍萍兩次對話的場所。他也不知道,有一個叫做袁宏道的人,此時已經被自己的忠心屬下打暈,關進了監察院的大牢中。
他只是很擔心婉兒大寶,還有靖王府中的父親,一直沒有消息回報,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救出妻子與大舅子,靖王府此時的安危又是如何。
當一身白衣的小言公子從京都府後園出來時,范閑的突宮行動還沒有開始,負責收服京都府的沐鐵還埋伏在府外的黑夜之中。他理理白衣,走入一條街巷,還有餘情閑遐回頭看了一眼夜空,夜空之中綻開了一朵煙花,十分漂亮。
慣常冷漠的言冰雲看著夜空中須臾即散的那朵煙花笑了笑,知道範閑已經動手了,自己也得快些。
他今天沒有穿夜行衣,而是一身打眼的白衣,與四周的黑夜顯得格格不入。因為他去城門司的任務本來就不是暗殺,而是收服,對付那些忠心耿耿的將士,言冰雲知道如何取信對方。
來到了城門司駐衙,在數十名官兵長槍的押解下,言冰雲平靜地來到了衙門,等候著張統領的接見。
「言大人如今乃是朝廷通緝要犯,居然來見本將,膽子著實不小。」
十三城門司張統領,這個控制著京都九座城門開合的關鍵人物,緩緩走出門口,看著一身白衣的言冰雲皺眉說道。
言冰雲靜靜地望著他,片刻後從懷中取出一張紙,說道:「陛下遺詔,不知張統領究竟是接或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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