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時分,草原上又開始大量死人,學校被迫停課,憤怒的郭道甫拉著福明泰一起回到了老家莫和爾圖。年邁的老父親榮祿讓郭道甫不要著急,隨後給了他1000塊大洋。郭道甫定定地看著一堆大洋,慢慢地張口說:我還要10匹馬。父親頭也沒抬:你自己去牽吧。
郭道甫分出了種馬和它們的女兒,要帶它們中的一部分離開了,不能將它們放在一起,種馬如果知道與自己的內親亂倫,就會從山崖上跳下自殺,而等到三歲時,它就會主動把女兒趕出馬群。
郭道甫挑出10匹上好的蒙古馬,挨個地撫摸著它們的脖子,為它們驅趕著不願意飛開的蚊子。蒙古馬大都是中等個頭,有的比較矮小,但腿腳和脖頸、頭顱都很粗壯,濃毛覆身。儘管濃毛密布,但夏季蚊虻肆虐,一把抹下去,全是吸飽了的蚊子血。
郭道甫和福明泰趕著馬群,往海拉爾的市場上奔去。
隆冬來臨時,兩人又在莫和爾圖建起了一所學校,招收達翰爾族、鄂溫克族子弟入校學習。
一批新的青年才俊,先後在這所學校里聚齊,哈斯巴特爾、奈勒爾圖、郭文通、郭文林、哈達,成德公家的額爾登泰,在郭道甫的感召下,成天像兄弟一樣守在一起。他們大多數本就有這樣那樣的血緣或姻親關係。額爾登泰是福明泰的叔伯兄;奈勒爾圖又名郭文貴,與郭文通也是叔伯兄弟;郭文林與郭文通五代之前的先祖也是堂兄弟。郭文林出身一個較為富裕的家庭,與末代皇帝溥儀的皇后郭婉容是親族。
奈勒爾圖和郭文通哥兒倆的家庭都很類似,奈勒爾圖家在避匪亂時家產損失殆盡,父親也在上一次傷寒傳染時去世。然而這些突生的變故都沒有讓奈勒爾圖趴下。
瞪著一雙大眼睛,總是精力無窮的郭道甫,不但親自給學生授課,還給他們講授各種知識,特別是剛剛發生的俄國十月革命,他一遍又一遍地講述每個細節,就好像這些轟轟烈烈的戰爭都是他親自導演與指揮的一樣。
革命的種子在年輕人的心目中開始生根。
熬過了嚴寒的冬季,郭道甫又開始為恢復在海拉爾的官立學校而奔走於京津等地。到了1921年的秋季,學校不僅複課,還設立起了小學部和中學部。交遊甚廣的郭道甫又從蘇聯聘請到布里亞特共和國主席瑪莉婭?薩哈諾娃的胞妹索尼?薩哈諾娃到校任教。
成德也在衙門裡四處奔走,不久,在他的協助下,福明泰、郭道甫與蘇聯布里亞特人色登依西在海拉爾開設起了呼倫貝爾蒙古合作社,合作社主要事務是領導牧民們經營畜產品,打擊奸商盤剝。色登依西並不長住海拉爾,每次來都必到郭道甫的學校暢談一番,隔天又不見了人影,有人說他又回了蘇聯,也有人說在「外蒙古」看到過他。
因為有了女教師索尼?薩哈諾娃,五名達斡爾女子進入了學校,她們都是成德家的親屬,從成德的公子額爾登泰的角度來稱呼,索布多,是額爾登泰的姐姐;薩朗,額爾登泰的叔伯妹妹;海瑞、貴瑞、孟賢,均為額爾登泰的同族侄女。
索尼一邊教授俄文,一邊也給學生不斷地宣傳著十月革命和蒙古的平民革命。
福明泰的弟弟華林泰也常常到學校里來,郭文通知道華林泰是從早稻田大學留學歸來,就對福明泰說自己也想去日本。19歲的哈斯巴特爾則找到校長郭道甫,不願繼續待在學校。郭道甫也不勉強,就介紹他隨呼倫貝爾蒙古合作社的運貨牛車,一路顛簸到了蒙古桑貝子,也就是今天的喬巴山市。其實,這是一支專為運送蘇聯秘密支援蒙古武器的隊伍。幾經周折,哈斯巴特爾在桑貝子加入了蒙古人民游擊隊。
郭道甫繼續組織學生會,不斷地向學生們灌輸革命意識。索尼則重點跟五名女生反覆講述著同樣的道理。
不久,在恰克圖粉碎軍閥的一次戰鬥中,身強力壯的哈斯巴特爾立下了卓越戰功,蒙古人民革命軍司令部授予他五星勳章,並被任命為蒙古人民革命軍游擊隊指揮員。消息傳來,學校里群情激昂。
此後,越來越多有關哈斯巴特爾的消息不斷傳來。1921年6月,在蘇聯紅軍配合下,哈斯巴特爾率領革命軍先遣部隊向哲布尊丹巴盤踞的烏蘭巴托進軍,屢立奇功,隨後又被任命為炮兵團團長。
遠方的召喚在每一個青年學子的心裡都投射下革命的種子,他們似乎已迫不及待地看到了未來的方向。特別是海瑞,在婦女解放和十月革命的雙重引導下,她也不想在學校再待下去,在郭道甫、索尼的支持和幫助下,海瑞與索布多、薩朗、貴瑞、孟賢等五名女生瞞過家人,以到海拉爾辦事為由離家出走了。行前,她們都得到了郭道甫父親榮祿贈送的一身民族服裝,以及銀大洋一千元。得知消息的成德把額爾登泰叫回家中,訓斥了幾句,由她們去了。
色登依西的活動漸漸地多了起來,他的布里亞特蒙古人身份,逐漸引來更多布里亞特的蒙古人越境進入到呼倫貝爾。天下蒙古族都是一家人。《蒙古秘史》不離身的成德,找了個時間專門去面見副都統勝福,說服他給由境外遷入的布里亞特蒙古族划出了錫尼河一帶的草場。隨即,烏爾金與一部分布里亞特人於1921年攜帶財物越境進入到該地區定居下來。這個烏爾金,本於1918年在由白俄將軍謝苗諾夫主持、設在達斡里車站的軍官學校學習,未及畢業,謝苗諾夫部隊被紅軍打敗,烏爾金由此離開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