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哪裡知道他頭上正懸著一把利劍,馬上就要劈下來了。他正惦記著娶媳婦呢。
戰爭期間結婚是沒什麼手續要辦的,有個證婚人就算認可了,兩人鋪蓋合到一起就是夫妻。
早在兩年前,獨立團的部隊就分散行動了,方圓幾百里,這一個連,那一個排,各干各
的,只有在極少數情況下,才召集幹部到趙家峪開一次會。野狼峪伏擊戰時集結了一個營兵力,是自獨立團分兵後最大的一次集結。
團部所在地趙家峪村只有一個警衛排,還有的就是團部的參謀、勤雜人員。剛駐進村時,趙剛和團部的保衛幹事朱子明曾把這個不足百戶的小村子的常住人口過了遍篩子,似乎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可趙剛萬沒想到,這個保衛幹事朱子明就是潛伏在獨立團內部的間諜。他當間諜的經過很普通,決無驚險之處。在1940年的一次反掃蕩中,他單獨執行任務時被俘,審訊時沒抽幾鞭子就扛不住了,於是叛變投敵,被日軍情報部門發展為情報員。他回到部隊時沒人察覺,因為他從被俘、叛變、接受任務總共用了十幾個小時。其實日軍情報部門當時發展他卧底只是例行公事,根本沒重視他,隨著李雲龍的獨立團在晉西北名聲越來越響,朱子明的身價也越來越見長,最後簡直成了香餑餑,只不過部隊集體行動時多,朱子明很難找到機會送出情報,要不然,十個李雲龍也讓人砍了腦袋。
婚禮鬧哄哄地在團部舉行,沒什麼儀式,炊事員老王用臉盆裝了一盆熬菜,白菜蘿蔔和罐頭紅燒牛肉燉在一起,香噴噴的惹人流口水。大家很久沒見油腥了,都饞得要命,都覺得趙剛的開場白是廢話,娶媳婦嘛,不過是一男一女能合法地睡在一個炕上,用一頓飯堵住大夥的嘴,省得有些人心裡不平衡說三道四,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
趙剛說了幾句,也覺得是廢話,便端起酒盅說:「大家都端起來,第一杯酒敬給新婚夫婦,祝他們幸福美滿,白頭到老,幹了。」大家一飲而盡,趙剛突然生出感慨:「老李呀,你該知足了,人家秀芹姑娘不嫌咱八路軍窮,嫁給你這窮光蛋,你上輩子算是燒了高香,你有什麼?要錢沒錢,要長相也不怎麼樣,除了腦袋大點,簡直就沒什麼特色。」
大家鬨笑起來,秀芹羞澀地低頭不語,李雲龍大大咧咧地說:「就是因為咱這腦袋大,她才看上咱,是不是?秀芹。再說啦,她不嫁我嫁誰,想嫁地主老財也沒機會呀。」
秀芹在鬨笑中狠狠捶了李雲龍一拳。
趙剛說:「這第二杯酒,我要代表全團向秀芹同志道歉,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我們全團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拿不出來,哪個新娘子沒件花衣服?今天我翻遍了所有人的隨身物品,心說誰有塊像樣的包袱皮也好,真可惜,我什麼也沒找到,真委屈你了,獨立團先欠著你的情,等打敗了鬼子,我們用綵綢紮起八抬大轎再給你補一次。」
大家都沉默了,秀芹含著眼淚感動地說:「政委,看你說的,俺從小沒爹沒娘賣給人當童養媳,就是做夢也沒想到有今天。全團同志都是俺的親人,俺生是獨立團的人,死是獨立團的鬼,俺還有啥不知足的?」
趙剛接著說:「第三杯酒,還是敬給秀芹嫂子,我代表全團向嫂子提點希望,咱獨立團要壯大,缺人呀,要是秀芹嫂子能給老李生十個八個兒子,咱獨立團就能多編出一個班來,當然,這不是一個人的事,還得看老李有沒有這個本事。」
李雲龍在鬨笑中站起來向大家拱拱手:「這應該沒問題,請大家看行動。」平時潑辣的秀芹此時羞得差點兒鑽了桌子。
趙剛吩咐道:「老王,把貼餅子拿來,大家吃飯。」
李雲龍不滿地問:「老趙,怎麼就這三杯酒就完啦?咱們不是還有酒嗎?幹嗎這麼摳摳縮縮的?敗老子的興。老王,拿酒來。」
趙剛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只三杯,這已經是破例了。咱們有分工,軍事上的事你說了算,生活上的事我說了算。」
李雲龍很掃興,賭氣吃了一個餅子就不吃了。幾個參謀不識相,嚷嚷著要鬧洞房,李雲龍沒好氣地一瞪眼:「鬧個屁,都給老子滾!」
大家沒趣地散去,趙剛根本不為所動,只說了句:「老李,你少給我摔臉子,有能耐你今晚就在這兒坐一宿,別入洞房。」
李雲龍發狠道:「老子這輩子算是倒了大霉,碰上你這麼個政委,連喝酒都管著,操,別以為老子見了媳婦就上炕,老子今晚就坐它一宿,有什麼呀?」
趙剛說:「上炕不上炕是你的事,我管不著,你要賭氣還不如扛枝步槍去村口站崗,跟誰賭氣呀。」
趙剛哪裡知道,就這麼幾句口角,硬是救了李雲龍一命。此時,山本一木的特工隊已經接近了村子。
當初李雲龍和趙剛選中趙家峪作為據點時,就是看中了這個小山村的地形。這村子傍山而立,村後有上山的小道,一條路從前村口貫穿到村後,這是惟一的一條路,若想到村後,只能從前村口進,穿過整個村子,除非對方是猴子,能攀絕壁才能繞到村後。問題就出在這裡,山本一木的特工隊通過朱子明的情報,對這裡的地形了如指掌,要想抓住李雲龍必須要斷其後路,哪能讓他從村後溜進山呢。特工隊員們都受過攀登訓練,再加上專用工具,懸崖峭壁根本難不住他們。也是精通特種作戰的山本一木聰明得過了頭,他早已得知,李雲
龍的團部就在後村口,他的住房是里外套間,有個身手敏捷的警衛員住在外間,李雲龍住在裡間。山本大佐根據這個情報制定出偷襲方案,他把大部分兵力用於攀崖繞到村後,盡量做到不發一槍就能把李雲龍堵在被窩裡。前村口只留了十幾個人,他認為八路軍從前村口突圍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八路軍從前村口突圍,他久經沙場的特種兵一個能頂十個八路。他認為,李雲龍這樣的對手連半點本錢也沒有,配和他對陣嗎?
此時的李雲龍絲毫沒察覺已迫近的危險,和趙剛賭氣是常有的事,哪能真的坐一宿?他抽了幾袋煙,也消了氣,秀芹體貼地給他打來熱水燙腳,他泡了一會兒腳,和秀芹扯了一會兒家常話,這就耽誤了一個小時,無意中使山本一木大佐的計划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漏洞。山本一木預計晚上23點開始行動,因為按往常情況,李雲龍早睡下了,誰知李雲龍和趙剛鬧彆扭耽誤了時間,他洗完腳又想起還沒查哨呢,往常睡前都要到各哨位看看,今天更不能例外。要不然非招大夥笑話不行,團長娶了老婆就急著和媳婦上炕睡覺,連查哨都免了,傳出去可有點兒丟面子。
他向睡在外間的和尚喊了一聲:「和尚,起來跟我查哨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和尚爬起來嘟噥著:「今天還查哨?」
李雲龍掛上駁殼槍說:「快點兒穿衣服,你哪兒這麼多說的?」
秀芹給李雲龍披上大衣,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叮囑道:「別凍著,俺等你回來。」
李雲龍應了一聲,帶著和尚走出院子,他哪知道這竟是和妻子的最後訣別。
22點50分,山本一木的特工隊員已攀崖繞到村後,封住了進山的退路。前村口的特工隊員手中的衝鋒槍保險已打開,全部進入了攻擊位置。他們都在看手腕上的夜光錶,只等23點整行動……
按照習慣,李雲龍查哨前要先就近查鋪。這支軍隊從紅軍時期就有這麼個習慣,幹部夜裡查鋪已成定規。趙家峪是個窮村子,村裡連個能稱為富農的家庭都沒有,所以也沒有像樣點兒的房子,警衛排及團部人員都分住在農民家裡。
22點55分,李雲龍與和尚發現了團部保衛幹事朱子明的鋪位是空的。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拔出駁殼槍,順勢在大腿上蹭開了槍機頭。
一個不祥的念頭在李雲龍腦子裡倏然閃過,朱子明絕不像去蹲茅房,茅房就在院里。保衛幹事沒有查哨的責任,深更半夜他去幹什麼?何況他是披掛整齊出去的,因為他的駁殼槍也不在了。他輕聲喊了一聲:「有情況,通知所有人緊急集合。」說完人已竄出了屋子。和尚推醒了別人傳達了命令,也跟著竄出屋子,追著李雲龍向前村口跑去……
22點59分,前村口的日軍特工隊員接近了獨立團的崗哨,擔任尖兵的一個特工隊員拔出芬蘭刀。
此時,奔跑中的李雲龍還沒打算鳴槍報警,他要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可能是虛驚一場呢。不過警衛排及團部人員已經都被叫醒,正在穿衣服。
23點整,站在前村口的哨兵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突然覺得眼前閃過一道白光,他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頹然倒下。偷襲的特工隊員的確是個高手,他擲出的飛刀極準確地插進了哨兵的脖子,被割斷的頸動脈噴出的鮮血染紅了雪地。一招得手便不讓人,特工隊員們一躍而起衝進村口。
就在李雲龍與和尚快要接近村口時,「叭」的一聲槍響劃破夜空,沖在最前的特工隊員一頭栽倒,他的眉心出現一個小小的黑洞,這個擅長使飛刀的日軍士兵在生命將要逝去的一瞬間還在驚訝地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這一槍是離村口哨位約30米的潛伏哨發出的。如此布哨是獨立團的特色,李雲龍和趙剛在布哨方面觀點是一致的,明哨易受攻擊是顯而易見的。把一支部隊的安全寄托在一個哨兵身上是愚蠢的。在嚴酷的戰爭環境中,任何疏忽都會帶來滅頂之災。潛伏哨是不定期派出的,據情況而定,哨位也是經常變換的,因為任何一件事,一旦形成規章制度就會變得僵死了。今晚的潛伏哨是趙剛安排的,訓練有素的日軍特工隊出師不利,竟栽在潛伏哨上。
要是潛伏哨兵手裡有枝可以連發射擊的衝鋒槍,那特工隊非吃大虧不可,村口的道路狹窄,特工隊員無法展開戰鬥隊形,都擁擠在一起,中彈的士兵離潛伏哨位只有幾米遠,如此的距離開火是不需要神槍手的,又是突然從暗處向明處開火,本來是可以佔上風的,關鍵是哨兵手中的武器太差。他的「漢陽造」步槍需要時間退彈殼重新上膛,這短短的七八秒鐘耽誤使他送了命,特工隊員手中的衝鋒槍一個短點射就將他打倒。
李雲龍和和尚已經發現這伙敵人,他倆正守在路兩側等著呢。有實戰經驗的老兵打起仗來從不詐詐唬唬,像吝嗇的商人一樣仔細算計著雙方本錢之間的懸殊,怎樣才能用自己有限的本錢去換最大的利益。他們見自己的哨兵被打倒後,決不會勃然大怒地撲過去替戰友報仇,而是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哨兵已完成了自己的職責,下面該輪到他們盡職責了。打仗嘛,要是死幾個人就大哭大喊地要報仇,這仗就沒法打了,只有初出茅廬的新兵蛋子才這麼干。
李雲龍伏在一個磨盤後面,幾隻壓滿子彈的彈夾整齊地排列在身前,身體像雕塑一樣保持著靜態一動不動。路對面不遠處一堵矮牆後,和尚手持兩枝上了膛的駁殼槍,靜靜地看著運動中的特工隊員……
其實,剛才槍一響,李雲龍就發現這伙鬼子有點邪乎,他們的姿勢很怪,一手端著衝鋒槍平指前方,另一隻手握著駁殼槍,槍口衝天,身上插滿了彈夾,腰帶上掛著帶鞘的匕首,頭上的鋼盔在月光下竟沒有一點反光。他娘的,怪了,仗也打了五六年了,倒在自己槍口下的鬼子少說也有上百了,還沒見過不使「三八大蓋」的鬼子步兵,真他娘的邪門啦。
20世紀40年代的二戰期間,特種作戰的理論在各軍事強國也是剛剛成熟並付諸實戰,身為土包子的李雲龍怎麼會知道什麼叫特種部隊呢?
別說李雲龍,連大學生出身的趙剛也不知道什麼叫特種部隊。他正帶著警衛排向前村口運動,和李雲龍一樣,他一點兒也不驚慌,鬼子從前村口來這沒什麼可怕的,在村口頂住就是了,大不了從後村口撤到山裡就是了,進了山鬼子就是來一個聯隊也沒用。他不知道,後路已被切斷了。
李雲龍等鬼子尖兵離他只有幾米遠時,手中的駁殼槍突然打出一個長點射,最前邊的兩個鬼子應聲倒下,餘下的鬼子不愧是特種兵,反應極為敏捷。槍響的同時身子已經側滾出去,在滾動中用衝鋒槍連連打出短點射,把李雲龍身前的石磨盤打得碎石飛濺。一發子彈貼著李雲龍的脖子划過去,把他的脖子划出一道血槽,鮮血熱乎乎地順著脖子流進衣領里,驚得李雲龍冷汗順著腦門流下來,這伙鬼子身手不凡呀,沒容他多想,「嗵!」「嗵!」鬼子的擲彈筒響了,兩發炮彈拖著怪叫一前一後落在碾盤上。「轟!」「轟!」炸得碎石紛紛落下,李雲龍啐了一口唾沫兒,暗暗驚嘆,打得真准,兩具擲彈筒首發命中,炮彈都落在一個點上。要不是磨盤擋住炮彈有可能直接命中李雲龍的背上。操,今天算碰上硬茬啦。李雲龍一個側滾翻了出去,再不變換位置,第二批炮彈落下可就沒這麼幸運了。和尚這小子是好樣的,這邊打得這麼熱鬧,他愣是沉住氣一槍也不發,他在等機會呢。
李雲龍離開碾盤後,馬上被幾枝衝鋒槍的掃射壓在地上,動彈不得,而且彈著點越來越近,離他的腦袋只有幾十公分。兩個鬼子在火力掩護下一躍而起……和尚那邊終於得手了,一個長點射,兩個鬼子的後背被打得稀爛,像蜂窩似的,到此為止,這場槍戰僅僅用了五分鐘,就這短短的五分鐘阻擊,就贏得了時間。趙剛帶領警衛排從後面衝上來,戰士們還像往常打仗一樣,前邊是捷克式輕機槍開道,後面的戰士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向前猛衝,李雲龍叫聲不好,大吼道:「不要過來,全體卧倒……」晚了,鬼子幾枝衝鋒槍狂風般掃過去,趙剛和幾個戰士像被砍倒的高粱嘩啦啦倒下一片……
「老趙……」李雲龍狂吼一聲,眼淚奪眶而出,他手一掄,駁殼槍呈扇面掃過去,日軍特工隊員各自依託掩蔽物還擊,槍戰呈對峙狀態。
警衛排長王大榮指揮兩個機槍手用火力壓住鬼子,氣喘吁吁爬到李雲龍身邊說:「團長,後路被封住了,鬼子從後面上來了……」
李雲龍一驚:「娘的,鬼子長翅膀啦?壞了,我老婆……」
王大榮哭了:「團長,我帶一個班,還有團部的十幾個人想把嫂子搶回來,可鬼子的火力太猛啦,一大半弟兄都犧牲了,我他媽的沒用呀。」
李雲龍喝道:「別說啦,政委怎麼樣?」
「腹部中彈,傷很重。」
後面槍聲大作,山本一木的特工隊已佔領了大半個村子。團部炊事員老王抱著一挺歪把子機槍在掃射,團部的幾個參謀、馬夫、通訊員都端著槍依託地形組成一條殿後的阻擊線,情況萬分緊急,前後都是敵人,腹背受敵的滋味兒李雲龍今天算是嘗到了。李雲龍一把扯開衣服,讓自己在寒風中清醒一下,他知道眼下所有幹部戰士都指望他了,自己千萬暴躁不得,獨立團從成立那天起,還沒遇上過這麼險惡的情況,今天算是趕上啦。憑經驗判斷槍聲,前面的鬼子人不多,既然鬼子要抄後路,肯定把兵力重點放在後面,張好口袋等你鑽,
老子偏從前邊突圍。
他下了命令:「機槍掩護,全體上刺刀,除了留兩個戰士背政委,其餘的人準備衝鋒,衝出去的人向桃樹溝集結,編入二營,準備吧。」
兩挺輕機槍打響了,殘存的20多名幹部戰士吶喊著向前方做了一次悲壯的攻擊,頃刻,由衝鋒槍組成的交叉火力構成了一道密集彈幕。又是七八個戰士栽倒了,餘下的戰士又被火力壓在地上,李雲龍兩眼冒火,推開機槍射手,端起機槍喊道:「娘的,拼了……」話音沒落,只見和尚光著膀子提著用綁腿布捆好的集束手榴彈,竄出矮牆,李雲龍一看就驚呆了,對一般人,四顆手榴彈的集束捆就不易出手了,因為這種重量頂多能扔出十米遠,而巨大的爆炸力很可能把自己也炸碎,可這回和尚竟拎著整整10顆。李雲龍已經來不及制止了,只聽見和尚大吼一聲:「小鬼子,我操你姥姥……」身子360度轉了個圈,像擲鐵餅一樣將集束手榴彈甩出去,奇蹟發生了,這捆巨大的集束手榴彈在空中划出一道優美的弧狀拋物線,徑直飛出20米開外,在和尚撲倒的同時,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強大的衝擊波颶風般掠過,兩側的房屋像是用紙板糊成的玩具連同鬼子的衝鋒槍手全都飛到半空中,頃刻間,碎磚爛瓦連同鬼子的殘破肢體下雨般地紛紛落下,眼前豁然開朗,戰士們的視野里出現一片小廣場,突圍的道路打通了,殘存的戰士背著傷員,怒吼著衝出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