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之下,所有九期十期飛行學員跨立在操場。他們一個個精神抖擻意氣風發,各個如雄鷹待擊一般。空情專業、天氣、機務等所有地勤人員都毅然站在操場。
主席台上,周將軍拿著話筒:「諸位,很遺憾,你們當中的一批學員將不能完成教學大綱內的教學任務。」
台下的所有人都很納悶,議論紛紛。怎麼回事,為何要提前畢業呢?
周將軍繼續道:「諸位,不需要疑惑。就在我和你們講話的同時,日本的人飛機正在向我們的戰時首都重慶不斷的扔下炸彈,然我空軍之抵抗是捉襟見肘的。成都、柳州都是蘇聯援華空軍在苦苦支撐,人家給我們戰機,我們卻沒有那麼多成熟飛行員去駕駛。這豈不貽笑大方嗎?」
周將軍接著說道:「日本人要得就是這個結果。飛機沒有了,工業國家半個月就可以出廠,然飛行員沒有了,則需數年之久。然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重慶的毛將軍天天焦頭爛額。等你們等得頭髮上的毛都沒有了。沒辦法呀!你們其中一批學員必須提前畢業也緩解我前線壓力。」
周將軍忙向學員們敬禮道:「對不起了,各位。我等不了你們羽翼豐滿,剩下的課程就在戰場當中去學習吧!上前線者我為你們祈福,即將血灑長空者,我為你們落淚。」說罷!忙站得筆直,向四周學員敬禮。
台下的學員頓時熱血沸騰,其實他們早已經等這一天等得不耐煩了。紛紛響應道:「我要出戰」「老百姓養了我們這麼久,在不上戰場就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了」「對,我要上天,揍他娘的小日本。」
周將軍擺了擺手示意安靜道:「你們有如此反應我很欣慰,然不是每個人都能提前畢業。前些天的筆試就是能否提前畢業的考試之一,今天將進行最後一項考試。優異者提前畢業,今天我們的飛行學員、空情學員、天氣學員將和美國教官組進行模擬對抗,這對抗不分勝負只考技巧。之後由教官提名,提名者方可畢業。機務不參加此考試由教官直接推薦。」
兩架E-15和兩架E-16乘著風飛向天空,那四名飛行員全是美國教官。而其中的主考官便是比利.麥克唐納。
陳納德在塔台看著天空和起飛線上的四架飛機及駕駛艙的四名飛行員,下命令道:「第一組考試成員立刻升空。」四架飛機隨著空氣的不斷後流,機頭一仰,輕鬆的升空了。而陳納德在他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這是他最不願意下的,而不得不下的起飛命令。
第一組考試成員中,楊文海作為帶隊長機,駕駛著E-15第一個飛到作戰空域。他嚴肅的說道:「各機注意,比利教官是只老狐狸。他善於在天空中捉迷藏。時刻保持戰鬥隊形,切勿掉以輕心。」
只見楊文海的E-15之後一百米上一百米的空域,一架E-16平穩的飛行著。張正龍自信的說道:「不用擔心楊兄,我一直在你的上方看著呢!如果他們敢來,定會第一時間發現。」
楊文海接話道:「萬不可掉以輕心,他們可鬼得很。小心著點,注意雲層裡面的聲音,說不定比利教官會從雲洞里突然襲擊。」楊文海心裡壓力很大,張正龍不了解比利,他可清楚的知道這位身為「鞦韆三人組」之一的比利有一項別人都沒有的本事,就是在一定區域內用耳朵聽發動機聲音就能確定位置。
頓時心裡七上八下的,這可是典型的敵在暗我在明呀。心中立刻擔心起另一組來,忙喊話道:「趙興國報告你們那一組的高度。」
趙興國答道:「我在你正下方500米空域,目前沒有發現異常。」而飛趙興國僚機的是另一名十期學生,他緊緊的盯著趙興國的飛機始終保持在僚機攻擊位置。他向楊文海報告:「班長,我跟著趙興國呢。你放心!」
怎麼能放心呢!這些教官個個都是高手,比日本人可鬼多了。楊文海的心裡壓力是很大的,如果失敗將繼續留在航校,這不是他所想的,前線才是他的歸宿。
「都給我盯著點,不要還沒弄清楚情況就被幹掉了。」楊文海接著命令道:「各機匯合,三分鐘後我們將進入教官們的伏擊空域。這就是一場老鷹捉小雞的遊戲,誰能不被那四隻老鷹抓住誰就能畢業。」
其實所謂的模擬空戰就只有一種規則,好比空中廝殺一樣。攻擊一方如果在你水平飛行之時,能垂直從你身邊穿過就等同於擊落。那個時候沒有教練彈,在加上飛機太寶貴了所以不能開火。可以假象一下,一架飛機如果能垂直從一架平飛的飛機身邊穿過並同時開火,後果是怎樣?那將是被擊落。……
前方出現大片的積雲,楊文海自感不妙,心中一緊。暗道:「不要緊張,不要緊張。」眼看自己與積雲越來越近,突然從雲層中傳來沉悶的響聲,那響聲越來越清晰。楊文海大感不妙立刻喊話道:「不好,有情況,全速拉高。」
楊文海和張正龍立馬加大油門,將操縱桿拉起。飛機幾乎同時垂直以最大升限向上爬升,之後在下方的趙興國與那名叫王志飛的學員也拉了起來。
很遺憾當趙興國剛過雲層,立刻雲層中一架E-16穿雲而出猶如滿弓之箭、又猶如惡鷹撲食般向最後的王志飛而來,怎奈王志飛做不到垂直攀升沒能逃脫厄運。教官的E-16從正在攀升的王志飛所駕駛戰機的機腹邊穿過。
緊接著,四人的耳機中傳來令人不愉快的聲音「王志飛,返航。」這是剛從他身邊穿過的教官克拉克的聲音。
楊文海、張正龍、趙興國三人看著孤獨返航的王志飛心理不是滋味,然也感到幸運還好不是真實空戰,否則等待他的將不是返航而是墜落。
楊文海隨即命令道:「趙興國你飛我的二號僚機。他們快出來了,準備迎戰。」隨即三人呈三角戰鬥隊形飛行。
果然另外三架飛機不在躲藏,全部朝他們三個飛來。陳納德挑選的教官個個是高手,緊追楊文海他們而來。時而在垂直面上周旋、時而在水平面上周旋,一會兒你向我撲來,一會兒我向你撲去。都在用盡自己的全力進行廝殺。
當飛機飛到滇池上空時,很大一片空域都沒有了雲層,這模擬空戰的場面在市民面前顯露無疑。其空戰場面甚是震撼,甚是真實,唯一不同的是沒有高速機槍射擊的聲音。要不是眼力好的市民看到全是中國空軍軍徽,恐怕都要躲進人防工事了。
整個「空戰」進行十五分鐘後,只見四架教官駕駛的飛機不在緊追不捨,全部朝昆明機場飛去。楊文海正覺得奇怪,怎麼個情況怎麼就不返航了,此時耳機里響起比利教官的聲音:「楊文海、張正龍、趙興國考試合格,隨我返航。」
懸在三人心中大石頭終於落下,只見三人並排向機場飛去。三人同時摘下護目鏡擦擦臉上的汗水,相互豎起了大拇指。
三架飛機在機場上空打了個滾之後平穩的降落在昆明機場,只見楊文海三人從駕駛艙緩慢爬出,當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依然汗流不止,然心情卻興奮不已。
比利向楊文海走來,微笑著說道:「不錯,小夥子們。我敢說你們的表現非常優異。這只是一個開始,下一刻你們面臨的將是毫無人性的日本飛行員。加油小夥子們。」
楊文海三人忙向比利敬禮道:「是,教官。」比利微笑著搖搖頭道:「不!現在不要稱呼我為教官,叫我長官吧!你們已經畢業了。恭喜。」
只見三人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謝謝長官。」此同時另一組教官和學員又飛向天空繼續考試。
細心的楊文海看向沒有通過考核的王志飛,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氣餒,我們在前線等你。」王志飛立馬哭了起來道:「班長,我沒用,我丟人。老百姓這麼辛苦的養著我們,我卻還要繼續吃白飯。」
楊文海聽後,心裡很不是滋味。他為這位同學未通過考核感到遺憾,然此刻必須鼓勵他,故楊文海故作憤怒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等你學好了,才能打下更多的敵機。記住只有學好了本事,活著打下更多的敵機才對得起養我們的百姓。」楊文海收起了怒容拍了拍王志飛的肩膀道:「行了,我在前線等你,到時候做你的長官。」
王志飛立刻站得筆直敬禮道:「是,長官。」
與此同時,空情考試也結束了。趙均婷與孫玥玥二人都在最快的時間內,破譯了美國情報教官加入亂碼的模擬敵方空情。李玲鈺的天氣預報精準度也得到教官的讚賞
深夜,書桌上的檯燈依然亮著。陳納德手中的筆懸在空中,久久未能落筆。最終他把楊文海、張正龍、趙興國三個名字都寫在了畢業分配表上。只見上面寫著此三人分配至駐防雲南巫家壩機場之三大隊第七中隊。然趙均婷、孫玥玥、李玲鈺被他分配到位於昆明的航空戰前指揮中心。
陳納德緩緩站立起來,點燃一支雪茄。胸中之氣隨著那一口煙霧長長的吐了出來。他望著藍天微微閉上雙眼,好似在思考著什麼。
其實陳納德這樣分配是有私心的。雲南大後方的主要敵機都是來自於日本陸軍航空兵,而重慶及漢口都是海軍航空兵,眾所周知日陸軍航空兵要比海軍好對付一些。故將一部分飛行員分配到重慶。之所以把楊文海他們分配到巫家壩是想讓他們先練練兵,有經驗之後在去重慶,那樣生存的機會將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