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出師未捷身先死
清晨，趙均婷從昆明發來消息。
巫家壩機場接線員帶著笑容拿著趙均婷發來的電報，向戰勤室飛快的奔去。芹澤徽看著跑的氣喘吁吁的接線員道：「怎麼了，這麼著急。什麼情況？」
接線員忙敬禮，開心的道：「剛航前指傳來消息，趙興國有消息了。」話音一落，飛行員們都高興了起來，自從唐隊離開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如此開心的笑。
楊文海忙興奮的問道：「他怎麼樣了。快說啊！」張正龍也興奮得很，說道：「他有沒有受傷，你倒是快說啊！」
接線員微笑道：「趙興國在打下那架日機後跳傘了，剛好落在我軍陣地上，只是手臂受了傷。由於那邊通信較差，也為了安全起見就沒有發電報。現在陸軍已經把他送到昆明航校了。」
霎時間，所有人都站起來鼓掌。這的確是好消息，對於剛經歷不幸的第七中隊來說，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芹澤徽忙高興的說道：「我們的飛機還在維修，新支援的飛機還未到達，反正今天沒得訓練了。」
芹澤徽接著道：「楊文海、張正龍，給你們一個命令，開車去把他接回來。你們是一起來中隊的航校同學，正好去看看航校，看看航前指。」
「是的，長官，一定做到。」只見楊文海和張正龍相視一笑，迅速去車庫開車了。……
昆明航校內，只見左手打著繃帶掉在脖子上的趙興國，剛剛在航校門口下了陸軍部隊的軍車。揮著右手向司機道別道：「謝了，兄弟。」司機微笑道：「沒事，你在天上的戰鬥，俺們都看著呢!這是俺我們應該做的。」
汽車的啟動，掀起陣陣塵土。趙興國隨著汽車的漸漸遠去，緩緩轉頭向航校里看去。因為航校和航前指都設立在昆明機場不遠處，趙均婷、孫玥玥、李玲鈺都早已站在航校大廳看著大門等著趙興國。
只見中間的李玲鈺看著受傷歸來的趙興國，早已捂著嘴細細的哭了起來。而趙興國看見眼前的三人先是微微一笑，然後看著流淚的李玲鈺。
一陣心酸湧上心頭，他為了安慰李玲鈺反而故作輕鬆起來。他微笑著朝李玲鈺走去，用右手一把抱住李玲鈺道：「小玲鈺，我沒事。就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沒事，真的沒事。」然在說這話的時候，他在李玲鈺後背的臉上流下了兩滴淚水。
身旁的趙均婷和孫玥玥也為他們高興。自航校分別後，李玲鈺在見到趙興國。沒想到卻是看到他挂彩而歸。……
二人的擁抱還在繼續，可是無恥而殘忍的日本陸軍航空兵打破了這一美好的時刻，防空警報全城響起。
四人立刻反應過來，均以最快的速度向航前指跑去。而剛剛到達航校的楊文海與張正龍也意識不妙，轉向航前指開去。
航前指內，潘承文嘴裡叼著煙桿，皺著眉頭道：「還好我們有了敵陸軍航空兵的密碼，不然昆明的百姓就要遭大難了。」
情報員取下耳機道：「報告。文山一號防空哨報告，敵三十架九六式轟炸機，十七架九五式驅逐機以越過文山邊境。」說罷，繼續開始監聽。
此刻趙均婷、趙興國四人也趕到了航前指。趙均婷她們三個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潘承文看著趙興國，笑了笑道：「回來啦！回來就好。安心養傷吧！」
趙興國立刻敬禮道：「長官，剛才的警報是不是日軍來空襲昆明了，我隨時可以升空作戰。」
潘承文看著他受傷的左手道：「你的手得先好了，才能作戰。就在這看著吧！」
趙均婷立刻取下耳機道：「文山2號防空哨報告，我第八中隊已經在文山上空與日驅逐機交火了。但轟炸機群還有九架日護航驅逐機朝昆明而來。」
此刻楊文海、張正龍和陳納德也到了航前指，三人向潘承文敬禮。潘承文說道：「不必多禮，你們來看。日機明顯是朝我昆市中心而來，而他們的根本目的是航校。」
陳納德根據航空哨的報道，分析道：「不錯，該死的日本人，知道我們才從長沙會戰中抽身出來。根本不給你喘息的機會，現在直接奔航校來了。」
孫玥玥立刻起身報告道：「報告，紅河一號防空哨報告。我第二攔截梯隊，三大隊第一中隊已經與日機交火。雖有斬獲，還是有大批日機朝昆明而來。」
陳納德與潘承文看了看航校和停放在昆明機場的十七架教練機，無奈的搖了搖頭。潘承文對著陳納德道：「沒辦法啊！本來用於昆明駐防的位於巫家壩的第七中隊，因為在長沙會戰中損失慘重無法升空。」
陳納德當然知道潘司令的意思，看著航校道：「那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潘承文立刻下令道：「讓約翰.布萊克帶領航校學生上。讓地勤立即給教練機加滿油彈。半小時內必須升空。絕對不能讓日本的炸彈，殺害我昆明百姓。絕對不能讓日本炸彈，落在我昆明航校。要落，也只能讓飛機帶著炸彈一起落。」說罷，一拳砸在桌子上。
楊文海和張正龍是航校出來的，他們聽到一陣緊張。因為他們知道航校學生出戰會是什麼後果，尤其是才學會飛行的新生。
楊文海和張正龍立刻敬禮道：「長官，我們代表第七中隊出戰。同時也是為我們的母校出戰。請答應我們。」
潘承文看著二人，滿意的笑了笑道：「好啊！你們在前線的表現，我是有所耳聞的。去吧！帶領你們的學弟還有兩個學妹出戰吧！」
二人覺得很奇怪，什麼時候來的女飛。很是不解，想要發問。潘承文立刻說道：「別覺得奇怪，人家是韓國僅有的兩位女飛，韓國流亡政府就在重慶。」
「是。」二人敬禮後，拍了拍趙興國的肩膀，三人相互點頭鼓勵。楊文海與張正龍便立刻跑去換飛行服了。……
楊文海與張正龍站在約翰.布萊克的身邊，看著約翰對面前的十四名還未畢業的學員訓話。楊文海轉睛看向最後的兩位女飛，都是短髮但長得還算漂亮，她們的風彩毫不輸給男飛。
十七架，教練機在跑道的盡頭一掠而起，先後進入雲層。約翰用英文說道：「楊、張歡迎回航校參觀，沒想到卻要一起作戰了。打完日本人，晚上我請你們喝酒。」
楊文海立刻笑著道：「好的，教官。我自入學以來就想和你喝酒，只是那時候不敢啊！」張正龍也說道：「以前都是被你訓，被你罵。還真沒喝過，晚上得好好敲你一頓。」
約翰說道：「好啊！沒問題。」說罷約翰立刻下令道：「我們立刻飛往玉溪方向。楊，你帶五架飛機去西南邊。張，你帶四架去東南邊。我帶五架去正南邊。兵分三路，做張網。決不能讓炸彈落在昆明。」
說罷，立刻十七架飛機，兵分三路朝玉溪方向飛去。…
終於，楊文海和張正龍的機隊都發現敵轟炸機群，全部發起攻擊。九六式轟炸機的火力還是很強的，六挺大口徑機槍幾乎是全方位的防護。它們的射擊死角只有垂直上方和機腹之下。也就是說只有垂直面發起攻擊，才最為有效。
楊文海的垂直機動是出了名的好，在學弟學妹們面前漏了一手，乾淨利落的幹掉兩架轟炸機。張正龍也不甘示弱，幹掉轟炸機一架。還幫著學弟們助攻，順帶掩護他們。幫助學弟們順利打下三架轟炸機。
日軍的護航驅逐機在第八中隊和第一中隊的打擊下已經不多了，他們沒有管正在挨打的轟炸機，而是保護著剩下的轟炸機直接飛到昆明上空。
約翰帶領學員，奮力抵抗。一邊打驅逐機，一邊打轟炸機。楊文海和張正龍得知約翰遇敵後，立刻帶隊回援。
很遺憾，約翰一連打下三架驅逐機，包括帶隊長機。日飛行員被打紅了眼，他們不在管還在被我空軍學員攻擊的轟炸機群，全部驅逐機都朝約翰而去。
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啊，約翰的座機冒黑煙了。約翰從容跳傘，但就在他開傘的一剎那。兩架日機向他同時開火，約翰.布萊克尚六彈。
他犧牲了。降落傘帶著犧牲的約翰緩緩降落……
楊文海與張正龍率隊趕到的時候剛剛看到了這一幕。他們怒了、學員們怒了，自己的教官就這樣被殘忍的殺害。
空軍所有驅逐機，都對剩下的日機瘋狂的發射子彈，直到全部彈藥打光。而楊文海不在對飛機的機身發射子彈，他的子彈全部打進了日機的駕駛艙里，直到見紅後才去攻擊下一架。……
深夜的葬禮上，我軍旗下擺放著六具棺木。潘承文將飛行勳章一一放在他們的遺像上。然後將五枚，鐵制的飛鷹空軍軍輝放在五位學員的棺木上。這也表示他們都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了，但是很遺憾沒有進入戰鬥中隊。
對於軍人來說，最大的遺憾莫過於此，出師未捷身先死。
楊文海和張正龍還有趙興國眼含熱淚，將三瓶酒撒在這位美國教官的棺木前。潘承文下令道：「鳴槍，敬禮。」
最終六位烈士，被葬在昆明航校的後山中。讓我們記住這五位英雄學員，他們是歐陽富、周綏鼎、陳文灼、梁紹剛、徐乾三。讓我們記住國際主義戰士約翰.布萊克（美國）。戰爭結束後，他們被移葬筧橋烈士墓。
然為保衛航校犧牲的教官學員豈止他們六個，還有很多至今被葬在昆明，不少老人至今依然為他們守墓。
而那兩位韓國女飛，在此次空戰中表現不錯，都各自擊落一架敵機。她們是權基玉、李英茂。1945年抗戰勝利後，她們回韓國建立韓國空軍，因功勛卓著，她們被稱為「韓國空軍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