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萬州上空的鷹上

庫里申科扭頭看了看受傷的左發，在看了看駕駛艙的儀錶盤。臉上頓時出現一絲愁容，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冷靜的說道：「問題不大，我們這就飛回成都太平寺機場。」
機槍手、投彈手都不是傻子。他們知道庫里申科作為大隊長，只是想用他的冷靜讓機組人員不用緊張。雖然他們不是飛行員，然也是飛機上的一員。怎能不知道笨重的轟炸機一旦一個發動機受損，飛機將有可能會面臨什麼。一半的一半吧！
如果是其他飛行員的話，或許就真的一半的一半了。但是這架飛機是領航長機，是大隊長庫里申科少校在駕駛。在他們心裡，另一半幾乎不存在。
投彈手打趣著說道：「是啊！這是大隊長在飛呢！以前飛機沒油了，您滑翔降落不也成功了嗎？現在還有一個發動機在轉呢！」
機槍手也笑著說道：「是的。我們一起飛了這麼多年，沒問題。」
庫里申科豈能不明白機組人員的意思，他明白這兩兄弟是在為他打氣。心中一絲感動飄過，微笑著說道：「謝謝，請放心。這架飛機還能在炸日本人！」
其實他並不知道，機槍手和投彈手兩隻手已經把座椅抓得很緊。此時受傷的左發動機也由濃煙，不知不覺的變為黑煙。
發動機轉速也在悄然降低，隨時有停車的可能。這個細節只有隨時盯著儀錶盤的庫里申科知道。庫里申科立刻嚴肅的下令道：「DB3大隊，全速返航太平寺機場，我來押後。」
二十九中隊和第七中隊，已經幹掉了那五架可惡的米塞斯米特戰鬥機。他們追上了DB3大隊。
楊文海在後面清楚的看見一架飛機左發動機冒出黑煙，他立刻加速追上去，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是庫里申科的領航長機。他匆忙說道：「教官，您的飛機左發動機正不斷的冒出黑煙。」
庫里申科怎能不知道這個情況呢？他轉眼看了看與他平行飛行的楊文海，嚴肅的道：「不用緊張，2901我命令你帶領驅逐機大隊，火速返航太平寺機場。不就是飛得慢點嘛！緊張個什麼？」
驅逐機大隊和轟炸機大隊，一般不能全員通訊。只有兩架領航機可以直接通訊，有相同的頻段。所以領航飛行員可以自由選擇是單個通話還是，對所有人通話。
因此細心的楊文海，說的話只有庫里申科聽得到。但是楊文海說得話，整個驅逐機大隊都聽見了。此刻張正龍的2902號機，趙興國的2903號機也同時飛了上來。
他們也是驚訝、緊張、擔心，複雜的心情湧上心頭。全部大聲的說道：「教官，教官。不能在飛，就迫降，或者跳傘。現在我們在我軍的控制範圍內。」
可是耳機的那頭確是一片盲音，而後出現了楊文海的聲音。「你倆不能直接聯繫教官，跟著飛就行，別讓他分心了。」這聲音明顯有一些顫抖。
王磊、陳成、王志飛、梁炎，還有馬國廉、鄧從凱的二十九中隊此刻也飛了過來。一時間呈現十五架驅逐機，以庫里申科的DB3為中心，他們為兩翼護衛著庫里申科的飛行。從遠處看起就像是一群小雁在代飛一隻受傷的大雁，場面甚是宏偉壯觀，而令人感動。
庫里申科看著駕駛艙外的中國驅逐機，一滴感動之淚悄然而下。隨即立刻嚴肅道：「楊文海，我以長官的名義，命令你。讓驅逐機群快速返航。」
楊文海看了看油料表，立刻嚴肅地對驅逐機群下令：「第七中隊，二十九中隊。全部火速返航太平寺機場。」
二十九中隊這才開始加速往前飛行。楊文海向兩側一看，第七中隊的兄弟們還在。他立刻滿意的笑了笑，突然臉色一沉嚴厲地說道：「第七中隊，立刻加速返航，這是命令。」
王磊四人無奈，這才跟上追二十九中隊而去
楊文海發現張正龍和趙興國還跟著自己。他正準備發火，此刻耳機里便傳來他倆的聲音。張正龍說道：「別拿命令來嚇唬我倆，這個命令我違抗定了。」趙興國說道：「是啊！你的命令，對我倆不大管用。」
楊文海此刻有點生氣，不過更多的是感動。他笑了，他欣慰道：「那好，我們三個就為教官護航，直到他安全降落。」只見水平飛行的三人都在空中相視一笑。
庫里申科見狀也感動得緊。他感動地說道：「好啊！好學生。都是一些不服從命令的好學生！」
其實庫里申科的內心是不希望他們護航的，這架飛機的狀況只有他才知道。
楊文海看了看飛機受損的左發動機，眉頭一緊道：「教官，離這裡最近的機場是梁山機場，我們可以在那裡降落。」（梁山機場位於現今重慶市梁平縣）庫里申科欣然答道：「好！我們這就轉飛梁山機場。」說罷，三架驅逐機和一架受傷的轟炸機轉向梁平飛去，不過飛過的地方都有一條長長的黑煙
突然，庫里申科只感機身一震，左發動機突然傳來一絲爆裂的聲音。左發著火了，飛機立刻失速，直接向下栽去。
楊文海三人見狀大感不妙，來不及多想，也跟著向下俯衝而去。楊文海在向下的垂直面可以說，和庫里申科是平行向下的。
他甚至可以看見，駕駛艙內。他的教官，這位蘇聯援華轟炸機飛行大隊長，第一次露出吃力、緊張的神色。他看見庫里申科咬緊牙關，用盡全力的在把手中的操縱桿往上拉。
他很想說話，然他一直強忍著沒有說話。他生怕這一開口讓教官分心，飛機就在也拉不起來了。只有在心裡祈禱：「快、快、快拉起來。」此刻他心裡已經是把玉帝、如來、耶穌全都問候了個便。
終於在1500米的高度，飛機開始平穩的向下傾斜的滑行。楊文海三人也跟著不在垂直下降高度。終於在800米的平衡安全空域，飛機恢復平穩，開始平穩的向前飛行。
緊張的神經，現在終於得以少許的緩解。庫里申科不用說，汗水已經是打濕了最外層的飛行皮夾。機槍手、投彈手也是冷汗直冒，心跳咚咚的激烈跳動著。
楊文海三人駕駛的是敞篷飛機，高速的氣流並沒有帶走他們身上的汗水。楊文海立刻說道：「好險！教官，終於平穩了。」
庫里申科喘著粗氣，氣喘吁吁道：「是啊！」突然警報響起，叮！叮！叮庫里申科一看油表，眉頭頓時緊鎖。
那警報聲傳入楊文海的耳機中，楊文海異常緊張。他不確定的說道：「教官，我聽到你座艙的警報。是油料報警嗎？」其實他知道是油料報警，只是他不希望這是真的。
庫里申科冷冷一笑道：「是的，油料報警了，看來我已經飛不回梁山機場了。」
話音剛落，機身突然傾斜，起火的左發動機徹底罷工了。庫里申科趕忙轉動操縱桿，機身向上傾斜。此時這架DB3隻能右翼在下，左翼在上。所有的重力都只能靠右發動機了。
楊文海此刻終於忍不住了，一滴淚水落下。他緊張的說道：「教官，在堅持幾十公里。現在我們已經在萬縣上空了。」
庫里申科看了看機艙下面，會心一笑。多麼美麗的地方啊！整個萬縣盡收眼底，長江彎曲而下，美麗的西山就在眼前。（當時的四川萬縣就是現在的重慶市萬州區）庫里申科淡然道：「你們快飛去梁山機場吧！我只能在這裡迫降了。我自己的飛機，我自己清楚。我可以確定，現在無法飛往梁山機場了。」
楊文海看向並排而飛得張正龍和趙興國，只見二人神色緊張。都沒有說話，那看向庫里申科的座機的眼睛，顯得異常無奈。
楊文海取下護目鏡，他擦了下眼淚。哽咽道：「不，教官。我要看著你降落。」
庫里申科感動與緊張並行，他嚴厲道：「這是命令，你的油料也不多了。你們在這裡我無法安心降落。」
楊文海艱難的開口道：「我不！教官」
「這是命令！楊文海，快返航。在不服從命令，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庫里申科嚴肅的大罵道。這是他自上次在航校罵趙興國之後，第一次發火罵楊文海。
庫里申科強作鎮定的笑了笑道：「2901，返航。返航後開車來接我，相信我，相信你的教官。」
楊文海也知道這個道理，及時他在也無濟於事。也知道在不返航，連自己飛回梁山的油料都不夠了。他擦掉眼淚，深呼吸後堅定的說道：「好，一言為定。」
隨即向張正龍和趙興國說道：「全速飛往梁山機場。」說罷，心一橫。拉動操縱桿，油門一踏。只見三架飛機漸漸的消失在庫里申科的眼中，直到安全消失。
庫里申科深呼一口氣，向投彈手和機槍手微笑道：「好了，我們該降落了。兄弟們做好準備。」
機槍手和投彈手同時答道：「相信你，加油，格里格力.庫里申科同志！」
庫里申科深呼吸後，雙手緊緊的握著操縱桿，眼睛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前方。為自己鼓勵道：「來吧！我們將穩穩的降落。」
只是他已經有些體力透支，汗如雨下。不過這些他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