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霧季訓練,讓中國空軍的飛行員們有些疲憊。故,航空委會會決定,對於一級戰備單位採取輪班休假的方式休息。
正好,今天是楊文海、張正龍、趙興國三人休息。他們休息幹嘛呢?當然是去廣陽壩,看望自己的心上人。自從他們移防重慶,趙均婷她們調往重慶空情處以來。足足有一個半月,沒有單獨相處了,即使見面,也只是工作上的簡單交談而已。
和平時期,在平常不過的約會,對於他們來說是相當奢侈的。今天,正好是個機會,難得六人都在同一天休假。
廣陽壩內,三個男人和三個女人對視而望,這好像是昆明機場的情景,然,同樣的情景,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地方將演繹不同的故事。
李玲鈺還是老樣子,都經歷了這麼久的戰鬥了,還是小女生模樣,一點也沒長進,總是最先掉下眼淚。心智沒有長進,但專業技能卻長進不少,否則也不可能被調往重慶任職。
她哭著奔向趙興國,她緊緊的抱著趙興國道:「終於又見到你了,都來重慶一個多月了,都不來看我,你可真狠心。」
趙興國將李玲鈺的頭深深的埋在懷裡,他溫柔的說道:「我也想啊!最近訓練任何那麼緊張,難得休假,我這不是來了嘛!好了,別哭了,趁今天,我們好好的逛逛重慶城。」
李玲鈺撒嬌道:「逛重慶啊!重慶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總是在爬坡上坎,我會累的。」趙興國笑著道:「那有什麼關係,你累了,我就把你背回廣陽壩。」
張正龍看著趙興國和李玲鈺那膩歪的樣子,他的內心羨慕不已。沒辦法,孫玥玥就是個冷美人,儘管關係確定了,始終處在知己的狀態,還是以禮相待。頂多就是接個吻,拉拉小手,始終沒有再進一步。
張正龍想道「她是冷美人,那自己也酷點。免得老顯得,自己往上貼似的。」張正龍雙手插衣兜里,冷冷道:「怎麼,都這麼久沒見了,還是這幅表情,想我了沒?」他說這話,其實就是賭一把,其實他真的很想,孫玥玥對他真正的溫柔一把。
孫玥玥並沒有像李玲鈺一樣飛奔,她微微一笑道:「想你,為什麼要想你呢?我自己的事,都還忙不過來。」
張正龍看了看正在嘲笑他的楊文海他們,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沒辦法,孫玥玥就是這麼一個,嘴上永遠不服輸的人。張正龍故做生氣道:「你為什麼老是這樣不解風情,時間長了,會惹人厭的。還有你那頭髮,老是那麼短。」
孫玥玥白了張正龍一眼,便徑直離開了。張正龍懊悔道:「哎呀,這下捅婁子了。」飛快的跟了上去。孫玥玥哪裡是真的生氣,只是她了解張正龍,她知道張正龍會跟上來。
當張正龍跟上來後,她便主動挽著張正龍的手臂,恢復了小鳥依人的樣子,這也讓張正龍感到無比的幸福。
張正龍和趙興國帶著他們的心上人離開後,只有楊文海和趙均婷還在原地默默對視了。他們心中的芥蒂始終揮之不去,他們中間那層膜始終無法戳破,儘管現在他們已經心意相通。
楊文海微笑著走到趙均婷身邊,壞笑著用肩膀頂了一下趙均婷的肩膀。他嬉皮笑臉道:「喲,趙組長,上尉了。我呢。不敢想你能像李玲鈺一樣黏我,也不敢奢望你能陪我逛逛朝天門。你看,那邊的油菜花,開得很好,陪我去看看。」
趙均婷同樣微微一笑,心道「這人還是這樣小氣,這樣記仇,這樣嘴巴不饒人。」她轉念又一想「不過他很可愛,很優秀,讓人從內心裡無法拒絕。」她也不想拒絕,她也想自己和李玲鈺一樣,像廣州來的路上一樣,像在航校一樣。可以撒嬌,可以黏著他,可以不必裝冷漠,傷人傷己。然,她必須裝,為了自己的信仰,她必須裝下去。
趙均婷對著楊文海,溫柔地說道:「你也少校了啊,大隊長了。沒想到,大隊長還是這麼小氣,還是這麼尖酸刻薄。我們這樣挺好的,能夠心意相通,多不容易啊。」
楊文海朝趙均婷嘿嘿一笑道:「行了,哪兒那麼多廢話,願意就去,不願意我自己去。」說罷,楊文海獨自朝廣陽壩,最南端的油菜花甜而去。
趙均婷看著徑直往前的楊文海,無奈而幸福的笑了笑,她快步跟了上去,彷彿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推著她往前,這種力量讓她無法拒絕。
廣陽壩的油菜花,開得很美,蜜蜂正在采蜜,濃密的水霧瀰漫其中,恐怕仙境也不過如此。偌大的油菜花甜里,只有穿著空軍軍裝的楊文海與趙均婷二人,彷彿置身仙境的軍中眷侶。
趙均婷率先開口道:「你,你關注了歐洲戰事嗎?」她總是這麼了解楊文海,她知道,只要是關於戰事的新聞,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不論他是多麼的不高興。
楊文海笑了笑道:「怎麼了?情報官,你是想考我嗎?我一直都關注英國BBC,歐戰戰場也吃緊啊,形勢相當複雜。」楊文海接著道:「去年的九月一日,德國正式入侵了波蘭,這也標誌著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的爆發。希特勒夠脾氣,夠衝動,他就沒想過,他這一舉動會波及蘇聯和美國。」
楊文海接著道:「他前腳進攻波蘭,後腳就樹敵多國。緊接著,九月三日英國、法國、澳大利亞、新西南就對德國宣戰了。九月十日,連加拿大也對德國宣戰了。」趙均婷嘆了口氣道:「但是,德國實力確實不簡單,九月二十三日就攻陷了華沙,真讓人擔心啊。」
楊文海哈哈一笑道:「看來,你這情報官還稍欠火候啊!我們看戰爭要從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是一百年看下去。我們的委員長不是說過嗎?哪怕是一百年,也要打下去。」楊文海接著道:「這一點,陳納德上校和我是最有感觸的。十一個省淪為日佔區,陸軍大部分精銳部隊、整個海軍、幾乎整個空軍都沒了。」
楊文海激動道:「但是我們依然在戰鬥,這從理論上來說,應該可以迫使任何一個國家投降,但我們依然在抵抗。**的毛先生也是這樣想的吧!麻雀戰、游擊戰,儘管單次效果甚微,然累計起來就大了,時間長,就是拖也得拖死日本人。」
楊文海看著趙均婷的眼睛道:「均婷,主動權永遠掌握在先出擊的一方,但那只是暫時的。不用擔心,我相信,勝利卻永遠在正義的一方。你看著吧,時間會證明一切。」
二人沒有再說話,都默默的往油菜花甜的深處而去。趙均婷很驚訝,楊文海早已經不是他最先認識的楊文海了。曾經的楊文海一腔熱血,但骨子裡依然還是個大男孩。衝動,且感性大於理性。現在,一切都變了,她開始心疼楊文海了。她不知道,他在天上經歷了怎樣的苦難,在地上經歷了怎樣的生離死別。也為他的成長高興。
她現在深深的為楊文海的能力感到震驚,分析事物的能力,對戰爭的理解,對戰場情勢的分析,遠遠超過一般人。換句話來說,在她心裡,楊文海已經學會了,用統帥的眼光看待事情。
趙均婷走上前去,眼睛有些酸澀,有些濕潤,那是心疼的結果。她溫柔地說道:「文海,你長大了,成熟了,穩重了。」
楊文海自然知道是在誇他,然,他笑了笑,對著趙均婷壞笑道:「長大,哪裡長大?是上頭大,還是下頭大?你又沒試過,怎麼知道?」說罷,楊文海便壞笑著往前走。
趙均婷正納悶呢!什麼意思,什麼上頭下頭的。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她的臉刷的一下通紅,她衝上去,大叫道:「你,討厭,流氓。」她揮著小粉拳,便要開打。楊文海一把抓住她的玉手道:「想打我,打壞了,可是國家的損失。」
趙均婷放下手,看著楊文海帥氣的臉龐道:「怎麼回事,長那麼多痘痘。」楊文海無奈的笑了笑道:「還不是,我們中壩機場的那個堂主鬧的。」
趙均婷捂著嘴笑了笑道:「堂主?什麼堂主,他怎麼鬧的?」楊文海哈哈一笑道:「你還真笨,食堂堂主啊!一天到晚的辣椒,不長才怪。」
楊文海已經好久沒有看到趙均婷迷人的笑容了,趙均婷正要說話。楊文海用他強用力的臂膀,直接抱緊趙均婷,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巴。他像饑渴的狼,瘋狂的吮吸著甘露。趙均婷一把推開,哭著向遠處奔去。
楊文海拳頭緊握,他不明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怒道:「你就逃吧,逃到天邊,永遠不要面對自己內心的真實。」
趙均婷停住了腳步,她捂著嘴撕心裂肺的哭泣。她是在發泄,楊文海的話戳中了她的要害,她在發泄她隱忍已久的情感與委屈。
突然她轉過身去,向楊文海衝去,她緊緊的抱著楊文海,二人繼續熱吻。這是趙均婷第一次,自願和楊文海接吻的。
我們可以把鏡頭拉遠一點,一幅美麗的圖像映入眼帘。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瀰漫的水霧彷彿仙境,一對軍裝男女在其中擁吻,那將是一副美麗的圖像。
十分鐘後,趙均婷說道:「這油菜花多美啊,可是這油菜花開得最茂盛的時候,就意味著霧季將結束了,日本的飛機就要來了,這裡將變成一片火海。」
楊文海堅定地道:「來就來吧!我一定保住這方美麗。」
航前指會議室內,正在進行緊急會議。毛邦初嚴肅的說道:「經過氣象部門的計算,濃霧將隨時消失,日本的飛機,隨時可能飛臨重慶上空。現在我任命,池步洲為空情處處長,所有空情人員,全天候二十四小時輪流值班。所有防空監測哨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哪怕是一隻鳥飛過,也得給我報告出是公是母。所有空勤人員,取消休假,進入一級戰備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