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隊的二十六架驅逐機,沿著長江下游起飛,均拉高至4500米的巡航高度,他們在空中迅速形成了長僚機的戰鬥隊形。
重慶的天是那麼的藍,雲是那麼的白。他們透過白雲的縫隙,看著美麗的重慶城,所有人都暗下決心,一定要把來襲敵機堵在主城區外。
楊文海說道:「各位,戰時首都百姓,就在我們的機翼下方。他們一天到晚的吃糠面、吃窩頭,我們吃肉,還有那辣死人不償命的辣椒。這些東西是他們給的,我們的父母就在機翼下方。請用盡我們的全力,去保護機翼下方的父母、兄弟、姐妹,還有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兒女。」
三大隊所有飛行員都已經熱血沸騰了,他們真的很想,儘快的按下操縱桿上的紅色發射按鈕。藍風堅定的道:「放心吧,大隊長。我會讓我座機的機槍彈,全部招呼在他們身上。」楊文海嘴角一揚道:「好,藍妹妹好樣的,各位可別輸給我們的藍妹妹哈!」
飛行員們都笑了起來道:「放心吧,大隊長,我們一定雄起!」雄起二字,是他們學的重慶話,也是他們平時訓練的時候,中壩的當地人最常對他們說的話。這兩個簡單的字眼,也代表著重慶人民對空軍最真摯的感情。
幾句話過去,楊文海他們已經抵達伏擊空域,他們全部飛到雲上,盤旋待擊。楊文海對著耳機說道:「周志開學長,你在哪裡,四大隊是否已經到了伏擊空域?」
四大隊已經到了他們的伏擊空域,周知開道:「到了,我們已經爬到雲上了。剛和五大隊聯絡,他們也已經到了。現在我們就在主城區的外圍,構築了一道空中圍牆。」
楊文海道:「好啊!鄭大隊,可是在下面看著我們。我們打好了,地下才輕鬆啊。」正當他們說話的時候,耳機里響起了毛邦初將軍的聲音。
毛邦初,嚴肅地說道:「各機隊注意,敵三批轟炸機已經在豐都與涪陵交界處匯合了。你們立刻也合流於涪陵上空,在雲上等著他們,他們快來了。」
三大隊的楊文海立刻答道:「是。」隨即,二十六架驅逐機,都朝涪陵中心空域轉向而去。四大隊的周志開、五大隊的馬國廉全部帶部下,駕機往涪陵中心空域而去。
日本八十架滿載航彈的轟炸機,正全速通過涪陵,殺氣十足的朝主城區而來。而我中國空軍,三個大隊也從三個不同的空域,合流於涪陵上空。一場六十一架驅逐機,對八十架轟炸機的大戰,即將上演。
四月六日,十三點三十分。雙方在涪陵以西,靠近巴縣的空域遭遇了。中國空軍在4500米的空域飛行,日本航空兵在3000的空域飛行。他們一方向西,一方向東,終於相遇了。
鹿屋航空隊的司令官,藤田大佐道:「各機注意,我們立馬進入巴縣空域,再有二十分鐘將抵達渝中半島上空。投彈手,檢查投彈裝置。機槍手,防禦準備,我們可能會遇到支那驅逐機。」只見,八十架日本轟炸機的,投彈手立刻做最後一次投彈檢查,機槍手已經趴在自己的位置。
尤其是那二十架九六式二型,它是一型的改良型,兩翼和機腹靠尾部的地方都加裝了水滴形機槍塔。它的防禦攻擊能力遠比一型強大,也就是它讓中國空軍不少飛行員,血灑長空。
突然,大功率引擎傳來隆隆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清晰。直到楊文海他們清楚的知道,那聲音就是從他們的斜下方傳來的。楊文海耳朵一動,他大聲道:「他們來了,就在我們下面。兄弟們,跟我下去,打掉他們。」
說罷,楊文海的2901號驅逐機,以最快的速度向下,垂直栽了下去。隨即,一架、五架、十架、三十架、六十一架驅逐機,全部如流星一般,向下而去。幾乎,楊文海、周志開、馬國廉是同時向下的,他們是大隊長,必須沖在最前面。他們沒有絲毫遲疑,沒有絲毫猶豫。飛速向後的空氣,讓他們耳朵有些刺痛,臉頰有些凹陷,然這一切都擋不住他們打下敵機的**。
藤田看見上空不斷掉下的敵機道:「不好,有支那攔截飛機。機槍手開始射擊,駕駛員全速航行,衝破他們的攔截網。」只見八十九六式全部以最大航速向前,此刻,他們已經在巴縣上空了,主城區近在咫尺。
楊文海與周志開率先開火,他們倆同時,分別向一架轟炸機的兩翼開火,高速機槍瘋狂的吐著火舌,準確度極高。轟炸機兩翼的引擎在中彈數十發之後,全部冒煙,向下墜去。中國空軍其他飛行員見狀後,都興奮異常,高興異常。他們都咬著牙,向自己身邊最近的目標開火。
藤田看見五六十架驅逐機向自己的機隊開火,他一下慌了。他大聲道:「支那空軍是瘋了嗎?這幾乎是垂直面的衝撞,稍有不慎就有撞上來的危險。」他說的不錯,這一切都是他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日本飛行員逼的。
中國空軍的小夥子們,只有不斷的在垂直面上機動,要麼垂直自上而下攻擊引擎,要麼自下而上攻擊油箱、彈藥倉,只此二樣,別無他法。
只見六十架驅逐機,在轟炸機隊的空襲里,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攻擊,機槍彈打穿了他們的機翼,打進了他們的機身。然蘇聯7.2毫米口徑的高速機槍要打下一架龐大的轟炸機,也實屬不易。
很快,一名五大隊的飛行員,從下方垂直攻擊一架九六式二型轟炸機油箱的時候,不幸被機腹下方的機槍塔打中腦門心,座機失去控制,空中爆炸。此刻,轟炸機以被我中國空軍打下七架,中國空軍損失一架飛機,一名飛行員犧牲。
藤田見狀後,咬牙啟齒道:「命令,二十架九六式二型轟炸機全部丟下航彈,為九六式一型護航。」此言一出,二十架九六二型轟炸機,在巴縣與南岸區的交界處,將炸彈全部丟下。與此同時,五大隊剩下的那一半共計十一架驅逐機也已經起飛了,他們在廣陽壩上空待擊。
就這樣,轟炸機與我方驅逐機在纏鬥中,向渝中半島靠近。楊文海道:「不行,這樣下去,朝天門就遭殃了。」說罷,對五大隊的馬國廉道:「還請你們五大隊在廣陽壩附近纏住那些該死的九六二型。」
馬國廉隨即帶隊脫離隊伍,與廣陽壩上空的十一架五大隊驅逐機一起,專門攻擊九六二型。二十一架五大隊的驅逐機和二十架丟掉航彈的九六二型,在廣陽壩上空激烈空戰,幾乎沒有見過飛機的南岸人,看見了這激烈的空戰,他們看見了中國空軍的翅膀,不在害怕,全部在空地觀看。
三大隊和四大隊也與其他日本轟炸機,出現在了長江與嘉陵江的交匯處。渝中區數萬人沒有進入防空工事,大多還站在朝天門碼頭,站在屋頂觀看空戰。他們高呼:「中國空軍萬歲,空軍雄起!」然,這一切,從民族氣節上,可以說重慶人勇氣十足,從防空意識上,只能說那時候的老百姓防空意識差。
防空指揮部內,空情人員來報:「報道,朝天門碼頭擁擠著數萬人,他們觀看空戰,不願進入工事。他們還說:空軍在,怕撒子。」鄭少愚聽後,差點氣得吐血,扔掉手中的筆,大聲道:「簡直是胡鬧。」說罷,他眉頭緊皺,憂心忡忡起來。
在這裡,不得不對日本人點贊。他們視自己的隊友被打下於不顧,也視即將被打下的自己於不顧。終於,他們成功了,他們成功到達朝天門、望龍門、南紀門、七星崗上空。他們將自己座機的炸彈,全部傾斜於這幾個地方。
落入江中的炸彈,將江水炸起數十米高,好多魚都被炸起來了。隨著炸彈的落下,朝天門至七星崗一線到處都是火海、濃煙。瓦礫飛濺到人們身上,血與肉都漫天飛灑。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瞬間四分五裂,屍骨無全。一顆樹上還掛著一條腿,腿上已經沒有完好的皮膚了,只有腳上那紅色高跟鞋還是完整的。
長達十分鐘的爆炸,讓重慶老百姓覺得像是很久很久。就這度日如年的十分鐘,讓朝天門碼頭500人喪生、南紀門兩條街道被毀、望龍門一條街道被毀、七星崗三百間房屋被毀。
整個渝中半島以南,隨處可見倒塌的房屋、隨處可見冒起的黑煙、隨處可見廢墟底下埋葬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所到之處,無不呈現地獄之色。據不完全統計,本次轟炸,死傷者超過2000人。
美國人陳納德,走在被炸後的街道上,他流淚了。他在回憶錄中寫道:「此刻,我所站在的這個地方,地獄也不過如此。我路過一家醫院,我看見一名女護士,正在用針,縫自己被炸開的肚皮。我不明白,為何我的祖國到現在還不肯伸出援手。」
一座倒塌的學校內,身著白色旗袍的女教師,看著自己腳下,數十具長度不足150公分,年齡不足十四歲的小屍體。她撕心裂肺的哭泣,黑色的煙煤已經讓她的臉不在白靜、讓她的旗袍分不清是黑是白。
她怒視著天空,用重慶話大罵道:「龜兒子的小日本,我操你祖宗。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龜孫子,我咒你們祖宗十八代都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咒你們子孫十八代都不得好死」
這是一名南開大學畢業生的罵聲,這是一名高學歷高素質的大學生的罵聲,這是一名教師的罵聲。按理說她不應該罵得如此難聽,這樣的叫罵與自身的素質,顯得那麼格格不入。然,這與日本侵略者的罪惡比起來,顯得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不足掛齒,那麼的九牛一毛,那麼的可忽略不計。
此戰,雖然沒有完全阻止住日本轟炸機群的強襲,中國空軍卻打出了18:5的驕人戰績。中國空軍此戰共犧牲五名飛行員,損失戰機八架。
次日,毛邦初對楊文海和周志開說道:「18:5本應該是很驕人的戰績了,然,今天我不能表揚你們,窗外的濃煙還未散去。初步統計,此次轟炸,共2000人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