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空戰結束後的十分鐘,中國空軍就統計出了戰績。不算在返航途中墜落的日轟炸機,只算當場打下的,是三十二架。中國空軍空中損失三架、地面損失三架。當局公布此次夜間空戰6:32。
廣陽壩機場內,中國空軍目前之最高司令官毛邦初,以及深夜聞訊前來的宋美齡,及下屬所有參謀人員、空情人員都穿戴整齊。他們立於跑道兩側,準備迎接大獲成功的戰鷹歸巢。
此次夜間空戰,也是唯一一次,將敵轟炸機群成功攔截與主城以外的成功戰例。空軍上下無不歡喜。
數十架打開夜視燈的飛機,出現在機場的上空。此刻,廣陽壩機場跑道的所有航道燈全部打開,為他們的歸來,指明家的方向。
一架、兩架、三架,每一架飛機的平安降落,都讓宋美齡緊張的心,輕放一點。飛行員出來後,沒走幾步就被地勤給抱了起來。他們將飛行員拋上又接著,如此反覆多次,就這樣慶祝這罕見的重大勝利。
大部分飛機都以平安降落,只有三架還在天上,他們最後進入降落航線。但兩翼的夜視燈不斷左右搖擺,極其不穩定。細心的毛邦初發現了這一細節,他睜大眼睛,大聲道:「那三架飛機有戰傷,快去幫幫他們。」
毛邦初帶領著地勤,率先提著滅火器沖了上去,而剛剛放下心來的宋美齡,再次雙手於胸前緊握。她的眼睛,淚汪汪的看著天空中不斷顛簸著降低高度的飛機。
怎奈第一架飛機,尾翼被打碎了一半。駕駛戰鬥機的飛行員,沒掌握這種情況下的降落方法。由於飛機降落的仰角太低,整流罩直接觸地,高速與地面摩擦的飛機,火花濺起,飛機瞬間爆照。
緊接著,後兩架飛機同樣受傷嚴重,無法採取剎車制動,全部撞上剛剛爆炸的飛機。霎時間,三架飛機炸起滿天紅光,飛行員化為灰燼。
剛剛大喜的飛行員們,瞬間大悲。明明回家了,卻在家門前喪命,這是一種令人痛心的無奈。張正龍掙脫眾人,痛哭流涕。正欲衝過去的步伐,在其他人的阻攔下原地痛哭,他大哭道:「鐵頭,你怎麼降落的呀!你他娘的怎麼降落的呀!」其他飛行員也同樣痛哭:「陳成,陳成,為什麼不拉起來?為什麼不拉起來?」
楊文海,看著這一切的一切,他只得默默流淚。他恨,恨那些不負責任的義大利教官,拿了這麼多錢,為什麼這麼不負責任。三名飛行員就這麼沒了,其中兩名都是早期義大利人教出來的。那些所謂的義大利顧問團,拿著中國的錢,背地裡與日本人狼狽為奸,只教中國飛行員最基本的動作。現在有幸還活著的人,都是邊打邊自學而成。
宋美齡看著這一切,她流著淚,聲音顫抖道:「為什麼?為什麼呀?這太慘了,這不是都到家了嗎?我的孩子們。」說罷,她脆弱的蹲下身去,埋頭痛哭。但是僅僅一分鐘後,她便堅強的站了起來,擦掉眼淚。不錯,她不能在眾人面前哭泣,只能躲在自家被窩獨自哭泣,因為這是領導者必須的。
宋美齡那一分鐘的脆弱,幾乎沒有被人看見,卻被楊文海看在了眼裡。此刻,他第一次看見了蔣夫人流眼淚,第一次看到了蔣夫人脆弱的一面。不知怎麼的?楊文海的心,痛了,就好像母親受到別人的欺負一樣心痛。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父親一手帶大的楊文海,第一次有了心痛母親的感覺。他拳頭緊握,心中暗道「義大利人不教,我來教。從現在開始,我要教他們最實用的特技動作,最實用的帶傷降落。為了兄弟們不做無謂犧牲,為了眼前的女人不再流眼淚。」
漢口機場內,山本五十六、山口多聞、大西瀧治郎全部站在機場跑道的盡頭。他們就這樣站著,久久沒有說話。不久前剛剛得到戰報,這對日本人來說,這是痛苦而恥辱的戰報。
五十架飛機,還沒到主城區,就被打下了三十二架,還有三架在返航的途中墜落了。待會兒,只有十五架會降落在漢口機場。
山本五十六那像狼一樣的眼睛,充滿血絲與淚水。然,那淚水始終沒有落下。他閉上雙眼道:「讓所有人穿禮服,以戰鬥英雄之禮,於跑道兩邊隆重迎接。」
山口多聞和大西瀧治郎用不解的眼光,看著山本五十六。山口多聞道:「將軍這是為何?」山本嚴肅道:「此戰,不是他們的錯,是我的錯。不能因此,讓帝國的飛行員沮喪,不能因此,讓支那飛行員得意,更不能,讓帝國其他飛行員心寒。按我說的話辦。」
不多時,漢口機場所有日本將軍、參謀、情報員,全部穿戴禮服,並特派多名***,在飛行員及機組人員的房間等待。
機組人員下機後,看見如此之景象,先前的陰鬱一掃而光。全部感動倍至,重新鬥志昂揚的向前。當他們走到一半的時候,看見一名只有一隻手臂的將軍,一隻向他們九十度鞠躬,而遲遲不起。這一幕,更讓大多機組人員,流出感動的淚花。
山本五十六就這樣,一隻九十度鞠躬,直到最後一名機組人員離開自己的視線。其實,這就是他成功的重要一點。雖為敵國,然,也不得不對他敢於擔當的品質,善於安撫的手段而點贊。只有這樣厲害的敵國將軍,才有後來的悲壯故事,和太平洋上的噩夢。
次日清晨,廣陽壩校場內。所有飛行員都站得筆直。楊文海向毛將軍敬禮後,他便開始實踐他昨天,心中許下的諾言。
昨晚,當所有人都散去之後。楊文海對毛邦初談起了,他對此次降落失事的看法。毛邦初也欣然同意他強化教學的方案。
楊文海向所有飛行員敬禮道:「兄弟們,昨天很不幸,我們在取得勝利後,降落時犧牲了三個兄弟。」
楊文海想了想後,他認為自己從回中國以來,一直低調,從來沒有談起過在美國的經歷,也從來沒有炫耀過,在美國的受訓情況。然,今天。不,應該是昨晚,他就後悔了,他認為,他的低調,是個極大的錯誤。他應該,早日分享他的受訓經驗,早日教大家複雜的飛行方法。如果他不低調,那麼昨天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他向大家再次敬禮道:「首先,我要向大家道歉。我原本以為,自己應該謙遜一點,因為我對於你們其中一些人來說,是後生,是晚輩。然,我不應該謙遜。」
大家正感到奇怪,都在議論「少校在說些什麼啊?」「是啊,我不太明白。」眾人之中,只有張正龍、趙興國、周志開明白他的意思。
楊文海繼續道:「其實,嚴格來說,我比大多美國教官的飛行技術還要高超。我是從美國X航校畢業的。曾經「鞦韆三人組」之一威廉.查爾斯,是我的授業恩師。在他那裡,我學會了他能教我的一切。英麥曼螺旋機動、眼鏡蛇機動、半滾倒轉、滾筒機動、帶傷降落、滑翔降落等等等等,我都會,都能熟練的完成。另外,在學飛之前,我是全美國最好的航空機械專業,畢業的優等生。」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張正龍他們。就連毛邦初也大為驚訝,全部目瞪口呆的看著楊文海。一名飛行員咬著牙道:「大隊長,你這麼厲害。為什麼?為什麼不教我們?如果教了我們,昨天的慘劇就不會發生。」「是啊!大隊長,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楊文海在兄弟們的責問下,向大家深深的鞠躬道:「是的,這是我的錯,所以我要彌補我的錯誤。為了不再有無謂的犧牲,為了不再讓關心我們的人流淚。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我將全力教授大家我會的一切,好嗎?」
眾人聽後,全部興奮得拍手道:「好,這才是我們的大隊長。」「好啊!不求有你這麼厲害,有你一半,也能多打下幾架飛機啊!」
楊文海看著大家的反應,他笑了。不僅沒有過多的責怪他,更願意接受他這個後來者的教學。中國空軍就是這樣,不論資歷,不論先後,善於向一切值得學習的人學習,學習一切只要能殺敵的知識。
自此,楊文海帶著飛行員們,開始了平時訓練,戰鬥中實踐總結而不斷提高的特訓之旅。
與此同時,漢口機場內。山本五十六正嚴肅地下令道:「我漢口聚集一百架轟炸機,於日間強襲以報昨夜之恥。」
說罷他再次下令道:「致電孝感機場,讓其六十架護航飛機,全部加裝可拋式副油箱。三日後,中途加入護航。另,改裝可變式油路,飛赴重慶時用副油箱的油料,到達重慶後,立刻拋棄副油箱,全程投入戰鬥。決不能讓支那人在士氣上,有絲毫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