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來我往

等到餐廳內再沒外人，沈言來到玻璃牆邊。這是建築用強化玻璃，就算他手裡握著的是一把真手槍，也打不穿這種加厚的雙層玻璃牆。沈言也沒有那麼做，他將左手的中指——就是那片黑指甲，頂在玻璃牆壁上。

「是這樣嗎？」

「嗯。」

沈言感覺左手中指的指尖上伸出什麼東西，透明的，手被反向作用力「頂」了一下。隨著他用稍稍加力，從指甲上延伸出的「東西」輕而易舉的刺入並切開了那層厚厚的玻璃牆，好像熱刀切牛油。

彷彿在他的中指尖上，頂著一片透明而又鋒利無匹的刀刃。

「不是透明刀刃，而是一根肉眼無法看到的金屬細線……我現在只能控制一毫克這麼多的金屬。」那個她解釋道，「現在跟著我一起用力。」沈言跟著手上的力道，輕鬆的在玻璃牆上切割出一個完美的圓。然後換手輕輕一推，那大半人高的圓形玻璃便脫離了牆面，從幾百米高空墜向地面。

從孔洞驟然湧入的狂風，猛烈的吹飛了餐廳內的諸多輕薄物品。

「你所謂別的辦法，不會是讓我從這兒跳下去吧？」沈言僅僅看著樓下那些像甲殼蟲似的車輛，就覺得頭皮發麻。他沒有恐高症，那是生理系統在報警。要知道這兒可是位於四百多米的高空，摔下去渣都不剩！

「你猜的沒錯。」

「……所以你的能力就是操縱金屬？你除了金屬絲，還能變成滑翔翼？」沈言滿含期待的問道，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有別的可能。雖然沒用過，但滑翔翼也不失為一種從高樓逃生的經典手段。

「並不能，而且我的能力不是操縱金屬，那只是……某種副產物。況且我的力量幾近於無，這個還要靠你自己！」她斷然打消了沈言的幻想。「我幫不了你太多，但你自己可以。你身上有著驚人的天賦，也就是那些人想從你身上獲得的寶藏。當你瀕臨絕境時，你的血液還有你的天賦，肯定會幫你打開一扇通往其他世界的大門……想想你的超能力！」

「超能力是我用來騙自己的！」哪怕總是將超能力掛在嘴邊，但沈言也知道自己就是體力好點兒。再說了，重點不在這裡。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詞，「其他世界，你是說穿越？肯定能成功嗎？」

「唔…很可能…可能性很大。」

沈言的臉頓時就黑了，「很大是多大？我要具體的概率！我可是買過銀行理財的男人，這種話再也騙不了我了！」

「那你還是別問了。」

「怎麼可能不問？！」

*****

「……所以，你所謂的抗爭，就是站在窗前自言自語？」一把手槍被大手穩穩握住，槍口對準了沈言的後背。黑衣人首領撩開掛在門上的那片飛舞的桌布，獨自走了進來。「我按照你的邀請一個人上來，你卻什麼都沒做？簡直太讓我失望了。」他看了眼牆上被切出的那個圓洞，「或者你的想法是從這兒跳出去？」

「開什麼玩笑，我還沒活夠。」沈言立刻舉起雙手，並向前走兩步，離開那個危險的窟窿。高空中的氣流變動劇烈，剛才還在往室內灌風，轉眼氣流就變成向外抽氣！站在那邊兒上，萬一被吸出去怎麼辦。「你知道在我們這裡命最重要，一般遇到搶劫，我們都會很配合。所以你要什麼？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給你。」

「停！別耍花招。」黑衣人首領向後退了一步，將距離保持在兩米左右。他不怕沈言衝上來奪槍，他怕因為沈言做出什麼不冷靜的舉動，自己失手把他打死。本能這種東西最難控制。「你想主動交出來？那很好。如果我拿到了我想要的，我可以保證不殺你。我要找的東西應該是某種特質……或者寶石？特別的首飾等等……把你身上感覺奇怪的東西都拿出來！」

換句話說，其實黑衣人首領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具體是什麼，是某樣物品還是沈言這個人。因此哪怕出於保險起見，他也不可能真的放過沈言。

「你說寶石晶體？是這個嗎！」聽見寶石這個詞，沈言的眼睛明顯一亮！他伸手就去抓桌上的大包，這個突然的舉動，刺激得黑衣人首領差點兒開槍。「你看是不是這個？」低著頭毫無所覺的沈言，從包中掏出一個東西來。那個物品被他握在手裡，但從指縫間透出的部分，依舊能看出是白色的柱狀晶體，就像一塊長條形的鑽石！

陽光照在上面，泛起點點晶瑩。在看到東西的那一刻，黑衣人首領連呼吸都為之停頓！他的眼神乃至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找到了！居然是神晶！是女士隕落後的精華！不會錯，就是這個！

「崩~！」

「呯！！！」

連續兩聲響動，然後兩個人都呆住了——黑衣人首領捂著胸口，那兒插著一根黑色的碳素箭！而他右手拿著槍，槍口上升騰著裊裊青煙，一股淡淡的硝煙味道被風吹散；沈言也捂著胸口，血跡從他的手指縫中滲透出來。一把原本藏在桌底地下的滑輪弓，掉落在他的腳下。

那本是他Cosplay用的滑輪弓，被沈言事先布置在餐桌下面。這個陷阱是他最後的殺招，之前的演戲全都是為了這一刻。他唯一沒料到的便是，對方的反應居然會這麼快……或者說，對方中箭後的反應居然跟沒事兒人似的，還能瞬間發起反擊，這讓他沒預料到。

「原來如此。先讓我站到預定的位置上，再吸引我的注意力，最後用預先固定好的弓箭攻擊我。這就是你的陷阱？很不錯的設計。」黑衣人放下捂著胸口的手，任憑那根幾乎射穿身體的箭，深深的插在那兒。他很是惋惜的說道，「想法很好，可惜你不知道的是，我並不是人類，我只是變成了人類的樣子。胸口不是我的弱點，因為那裡面沒有心臟。看，我解釋了你的疑問，你現在能把神晶給我嗎？」

「草！」此時此刻，除了髒話，沈言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的鬱悶。你說你心臟長另一側我都能接受，可你說你居然不是人類？！我幾十年才尋覓到一點點超能力，突然冒出一個非人類，我香蕉你個巴拉啊！「神晶？呵呵~你要那就給你好了！」沈言將手裡握著的東西朝黑衣人用力一丟。

就在黑衣人伸手去接的時候，他撿起地上的滑輪弓，轉身穿過玻璃牆上的孔洞，朝著大廈之外的幾百米高空用力躍去！黑衣人首領輕鬆的接住了丟過來的晶體，等他再舉起槍的時候，沈言已經掉出視野。

黑衣人首領頭腦懵懵的，他本來就不是個心思敏捷的聰明人，剛剛突發事件一樣接著一樣。還沒等他想明白，沈言已經中槍，再想想，連人都跳樓了！我的移動寶藏啊，就這麼……沒了？

還好把神晶拿到手了，這波不虧。

他攤開握著晶體的手一看，等等，這是什麼？

小小的玻璃瓶，上面寫著——「二鍋頭」。

*****

摔，我去尼瑪的二鍋頭！

「不好了，首領！他們都……」一個黑衣人驚慌失措的跑進來。還不等他說完，一隻大手就抓著衣領將他拎起來。「你也給我滾出去！」黑衣人首領隨手用力，將他的手下從那個窟窿丟了出去！

「啊~」被丟出去的黑衣人先是發出慘叫聲，可隨即卻變成驚喜交加，「首領！傳送門！這裡有傳送……啊~~！」

傳送門？！這個詞忽如一道閃電，劈開了黑衣人首領頭腦中的迷霧！對啊！是傳送門！那位留下這份寶藏的人，她隕落之前最為著名的特點，不就是掌握了多元宇宙最多的傳送門嗎！

這麼說，寶藏其實還在那小子身上！甚至就是他本身？

首領毫不猶豫的鑽出玻璃牆洞，將身體探出樓外向下張望。

只見從樓頂到地面這四百多米的距離，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這兒已經看不到下面的車水馬龍，更看不到原本就在那兒的江水和綠地。只有瀰漫的白色濃霧、無數的七彩霓虹與各種裂隙，曲折撕裂的布滿了整條下墜通道。

那些裂隙高高低低、層層疊疊的填滿了整個立體空間。有的裂隙形狀如同叉狀閃電，但寬度卻只有巴掌大小；有的彷彿漂浮的一層薄霧，半透明的形態既能看到後面，又隱約浮現出另一個世界的景象……看到這種情景，黑衣人首領倒吸一口冷氣！這哪裡是傳送門，傳送門是指能穩定通行的通道，而這分明是堆疊著的、通往無數世界的裂縫！

儘管透過這些裂縫能看到對面世界的景象，搭配上從裂縫中溢出來的各色雲霞，是看起來真是瑰麗無比。但黑衣人首領知道，這瑰麗的美中，蘊藏著無限殺機！那條條空間裂縫，根本不是穩定的世界通道，而是世界上最鋒利的刀，沒有它切不開的物質！哪怕穿過裂隙就能抵達另一個世界，但寬度不足的裂縫卻只能把人切成幾塊。

剛剛被他丟下去的手下，就是撞在了某條裂隙上！他先是被腰斬，然後隨著一層層墜落，被更多的裂隙分割，最終屍體大概會分散墜入十七八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然而在這雨落的鮮血和碎肉中，卻有一個身影，如蝴蝶般張開雙臂，在裂隙與裂隙之間蹁躚飛舞。

就在黑衣人向下看的瞬間，彷彿感覺到他的注視，沈言也在空中轉過身來。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沈言愜意的笑著，朝他比了一個開槍的姿勢。然後他飄向另一側，身影被上面的裂隙擋住。

「首領，首領！」更多的黑衣人湧進樓頂餐廳。他們每個人都像之前進來的那個人那般神色驚惶，不停的看背後。最後一個進門的人，還不等他說話，他的後背就突然燒起金色的火來。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便被燒成一撮灰燼！整個過程中，除了絕望的眼神，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就什麼都沒了。

剩下的人臉色慘白的向周圍散開，如同躲瘟疫般離開自燃者。然而那火焰彷彿傳染一般，這邊化為灰燼，那邊就在另一個人身上點燃。看到這一幕，剩下的人更多的是絕望。

「是世界的反噬。」首領說道。在製圖室內搞事的人，沒誰能不付出代價。他們的行為已經影響了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行，艾歐的懲罰自然會降臨到他們頭上。「你們有兩個選擇，要麼跟著我跳下去，要麼在這裡等死。」

說完之後，黑衣人首領鑽過玻璃牆洞，毫不猶豫的朝著彷彿那長滿利牙的虛空跳了下去。是僥倖活還是必定死？剩下的黑衣人僅僅猶豫了一下，就跟著紛紛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