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休哥

某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趁著夜深人靜，車隊悄悄離開了南下的大路。

奧茲瑪特特意選擇了一段碎石山路作為調頭地點。車隊雖然人馬眾多，但是因為山路都是裸露的石頭，這種堅硬的路面，大大減少了後期清掃痕迹所需要的時間。等到車隊沿著崎嶇的山道連夜走出近兩公里後，再又一次調頭向西，踏上一條更為荒蕪的野道。

這回連順利前進已是萬分艱難，奧瑪等人徹底放棄了遮掩行跡的努力。

這條路似乎很久沒人走過，只能隱約看出一條蜿蜒的痕迹。路上的草深處甚至能沒過成人大腿，小孩子掉進去直接就找不著了……草下面水窪密布，淤泥深淺不知。騎馬還好，車輛走走便陷到泥中，這種趕路方式，讓無論駕車還是坐車的人都苦不堪言。凱瑟琳帶著遊騎兵跑前跑後，充當人力拖拉機，一個個累得不想說話。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天色放白，彌爾頓才讓大家停下來歇息一下。大部分人都累得隨便找個乾地方，倒頭便睡，片刻後鼾聲連成一片。沈言一直騎著馬跟在隊伍後面算是清掃隊里的（然而已經不用清掃），在大家的照顧下成功偷懶。這時候他騎著馬沿隊伍溜達，把幾個快要掉下車的孩子拽回去。

偶爾回頭望卻，原野寥寥，一條深壓的溝壑延伸到天邊。

不知不覺，南下的大道已經在山的那邊。

「這樣不行啊，草太密實了，馬根本走不動。」彌爾頓隨便拿劍脊一拍，倒伏下的長草便墊起足有一掌厚——前文說過，這世界人普遍身材高大。沈言曾以為只有彌爾頓等人長得比較返古，直到他見了男爵才知道這是普遍現象，因為那也是一個身高兩米的怪物！感情這世界的成年男子全都是一米八十打底，上不封頂，橫向亦可。他們不但人高馬大，而且手長腳長，手掌也格外寬厚——估計這世界隨便組個籃球隊，單憑身體素質就能橫掃CBA什麼的。

豎起一掌的高度可比我們睡覺的床墊還來的厚實。

所有沒睡的人，包括新加入的遊騎兵，都跟著四巨頭一起趴在草窠里，看草根下面那又是水又是泥的半沼澤地，一個個愁眉不展的想辦法。

「還有多遠？」有人朝彌爾頓問道。

「我沒想這兩年雨水這麼大，看這草長的……這樣的路，至少還要走五天，過了河才能好些。」彌爾頓發愁的說道。之前那條路就是游擊兵團當年做任務時踩出來的——那時候軍團也帶著幾十匹馬和大車，剩下的人一路步行，並沒覺得有多難。哪知道一旦青壯勞動力不足，這段路竟然如天塹般攔在面前。

「前面說不定更難走，要不要調頭？」

「或許我們可以丟掉一些行李……」

大家一時間面面相覷，七嘴八舌議論著，都拿不出什麼切實可行的辦法來。

「要不要問問魔法師？咦，沈言，你在幹嘛？」這時候，終於有人提到「黑暗中的指路明燈」——沈燈塔的名字，讓大家的眼睛都跟著一亮！是啊，我們沒有辦法，但小叮噹……不，是王子魔法師閣下不一定啊！燈塔同志見多識廣知識淵博，還沒讓大家失望過。

他們之前沒想到，不是因為不夠重視沈言，是因為下意識就沒將這種泥啊、水啊的骯髒事兒跟沈言聯想到一起——人家吃飯前都要洗手，誰這麼講究過？——他們見過的貴族跟沈言比起來，就像個穿金戴銀的暴發戶！沈言也不想的，他已經努力的學著當個土著。但現代社會的生活習慣在他身上根深蒂固，無意間流露出來的「貴氣」，才最為致命！

聽見提醒的眾人齊齊扭頭，就看見沈言臉色莊重的將三根草插在個某個小土丘上，特別虔誠的雙手合十拜了三拜……他又在給艾歐老大上香呢……

（艾歐：你特么要不是環城女士轉世，墳頭草都三丈高了！）

「沈言，你這是？」

看到大家都在看著他，沈言帥氣的打了個響指，「Look，有辦法了！」

*****

聞言所有人統統精神一振！

沈言說有辦法，那就肯定靠譜！至於詭異的過程，我們就別管那麼多了……邪神獻祭腫么了？又沒殺程序員祭天！總之有辦法萬事大吉……經過一段時間布教（洗腦）之後，連新來人的都相信了這種講法。

接下來沈言的表情有點兒高深莫測——以至於大家還沒等提問題，就被他的表情先擊潰了信心——你懂的，就是那種感覺，我就算問了，而他也給我細心的解答了，但我仍然一個字都聽不懂。以至於周圍的人看我就像在看一隻猴子……所以大家都閉嘴等著別人先問，結果楞是沒一個人先開口。

沈言等了半天也沒人捧哏，心裡還有點兒小鬱悶。再說講解起來也挺麻煩的，他們應該聽不懂摩擦力什麼的……沒辦法，只能直接動手示範了。

沈言打量一圈兒周圍，終將目標定在那輛他躺過的馬車上。這世界不知有沒有發明圓鋸，但車廂確實是用切削均勻的木板釘成的。沈言過去，找了個合手的地方，用力這麼一掰！

……

「他在幹嘛？憋的臉都紅了。」

「不知道，啊，腳蹬上去了……這個姿勢，是在做引體向上嗎？」

「滾，引體向上是把身體往上拉，不是腳蹬著車轅往外使勁兒……我猜是在用魔法」

議論紛紛，議論紛紛。

這時候，睡了一會兒的凱瑟琳剛好路過，她看見正掰著那塊木板，臉紅脖子粗的沈言，很好奇的走過去，順手幫著往外一拉——「嘎巴~」一聲，木板兩端的釘子崩開，沈言抱著掰下來的木板開始懷疑人生。

力量7依舊是人間悲劇……跟凱瑟琳的力量差距，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對不起……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摸不著頭腦的凱瑟琳連忙道歉。

「力氣大你咋不去搬磚啊！」沈言虎著臉將木板丟到地上，「把兩邊兒的板子都拆下來，這活兒交給你了！」

「啊？原來是在掰那塊木板……」包括彌爾頓在內，一個個面孔都扭曲得不行。我不能笑，我不能笑……他會記仇的。凱瑟琳摸不著頭腦的去拆木板，大家看到沈言又開始滿地亂轉。這回總算有經驗的蜥蜴頭問了句，「你找什麼呢？」

「刨子……」沈言拿手比划了一下，覺得很難表達出來，「做木工活兒的，用來將木板的表面刮平。」

「刮平，如果你是想要讓它變得光滑，我有別的辦法。」蜥蜴頭看了看丟在地上的木板說道。他隨手摘下背著的那把一隻半手劍，寒光一閃，木板的表面就被削去了薄薄的、大約一毫米厚一層！露出下面的新木，表面光滑如鏡！

「！！！蜥蜴頭，你的劍術居然這麼厲害？！」沈言被這一手驚住了——這一劍揮的即極致又精準，看著簡直像變魔術一樣！

「沒有，沒有，這真的沒什麼，就是練得多些。」奧瑪被誇的不好意思，連連否認。

「哼哼~」旁邊傳來不滿的聲音，之見彌爾頓的腳往另一塊木板下面一踢，那塊木板滾動著飛起。然後他雙手握著大劍的劍柄隨手一輪……從木板表面刨下一層均勻的木花來！

「少見多怪，這有啥難的。」那邊老虎拿起斧子，一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姿勢往下狠狠一砍！也從木板上片下一片完整的薄木片來……幾塊表面鋥亮的木板依次放在沈言面前，彷彿在說……少年，你對力量一無所知。

他們只是在炫耀，能被沈言誇是件很有面子的事兒。

哪知道這場面看在沈言的眼中，卻像是被當頭潑了盆冷水似的，整個人都清醒了！之前連續的成功讓他變得有些飄飄然，但說實在的，之前他能一箭廢了男爵，更大的原因是運氣和工具之利！就像騎士被農夫用弩偷襲一樣……而男爵的12級恰好卡在將進階未進階的關口，身體素質還是凡人。真的正面作戰，對打沈言，男爵能以一當千。

算了，既然動手不行，那就動嘴吧。

「來，蜥蜴頭你拿著這塊板子，將前端向內掰彎……別掰斷也不是讓你攪基……」折騰了好半天，還是沈言又想了個辦法，將木板內側相應處削薄三分，這才順利完成木板前端拗彎這一步。剩下的就是拆下馬車的車輪，替換上簡陋的滑板。

「來，讓馬拉著走兩步。」

「這能行嗎？沒車輪能動？」一群幾乎沒見過下雪、更沒坐過雪橇的人，紛紛表示你這是在報復馬啊！最後不招人待見的老虎又被推了出來，「你來拉車走走試試。」

老虎拉起車，一口氣從隊尾跑到隊頭兒，大氣沒喘一口。等他回來，先是瞪了沈言一眼，轉頭扭捏的對凱瑟琳說。「挺好的……拉著真輕鬆，跑起來都不用使勁兒。」

於是……你以為接下來就是項目上馬、大幹快乾了？才不是！接下來是每個人都拉著跑了一圈兒，還要求有人坐車上拉著才過癮，連凱瑟琳這個女漢子都不例外……一個個新奇得不要不要的，評論起來更是七嘴八舌——完全忘了拉車這回事兒，那是人家馬的工作！你們湊什麼熱鬧！

馬說什麼了嗎？！人家還在旁邊眼巴巴的排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