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一個音符 上

就這麼過去？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我們彌爾頓老大現在假假也算得上是一方土霸王——麾下有兩大金剛，而且左手一隻蜥蜴、右手一個閑者，身後還站著一名落魄的女魔法師。就這種配置，在荒蕪人煙的南部本應無人敢惹才對！

現在被你羞辱一頓還想走？What are you 想啥嘞！

彌爾頓聽著臉黑黑的，「沈言，我覺得你不像是在誇我?」

沈言用懷疑的小眼神兒回視他，「廢話，你從哪個角度看，會覺得我是在誇你？這隻花孔雀在屁股後面足足盯了我們十天啊十天，這都沒被發現……你們是不是打了場勝仗就膨脹了啊？

你們不是號稱專門完成特殊任務的游擊軍團精英嗎？不是還有說消失就消失的前蜥蜴頭偵查隊長嗎？不是有專門負責突前偵查的遊騎兵嗎？不是砍柴特熟練卻不去搬磚的合格臨時工嗎？

然後呢？

竟然被人無聲無息的跟蹤到這兒，馬上還要被跟到老巢去了，咱們難道真的不覺得被羞辱了嗎？」

彌爾頓跟奧瑪一個個鬧得老臉通紅，好像……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兒？一股被羞辱的感覺油然而生。

「確實感到了。」

「既然感到了還站著幹嘛？上去動手啊，一記左勾拳右勾拳，要揍得他媽媽都認不出來！踢他小弟弟，插他菊花，把他臉打成豬頭！狗！狗！狗！」

看見沈言上躥下跳，「花孔雀」認命的把兩隻手舉的老高。「先別動手！我投降了，已經投降了啊！」可看大家還是擼胳膊挽袖子的，無奈只能轉身向正主兒求饒。「說吧，您想讓我做什麼？」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群人真正拿主意的雖然是前面那個大個兒，但這位精靈少年明顯地位更加超然。這個少年自從看到他的裝束後，眼珠兒就一直再轉，那表情就像看到了一頓美餐似的……看得他毛骨悚然。所以他一開始就想著糊弄過去趕緊溜，這傢伙的眼神看起來太危險了！

然而算計似乎從一開始就破產了……對方的眼神中分明寫著，「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請開始你的表演！」

所以柯蒂斯才嘆氣，對方看起來身份高貴，這類人通常不把人命當回事兒。而且他親眼看過沈言張弓射殺人，那一箭接著一箭的冷漠勁兒，他看著都覺得瘮人！別看柯蒂斯是個老江湖，但他手上沒怎麼沾過血，一向是做偷竊和偵查的買賣，明面上也可以通過寫本子和演戲維持生活。

如今被這樣心狠手辣的人盯上，還有的選嗎？當然是答應他啊。

這下賠大了啊。

這麼多年，柯蒂斯憑藉驚人的隱形匿蹤本領，出入貴族府邸如入無人之境，也闖下不大不小的名聲。他要不是被劇院的人出賣，王國大臣也抓不住他的跟腳。然而這次卻栽得徹徹底底，連一點兒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且不說剛剛那手詭異的魔法有多不可思議，想想看……如果對方將盾牌換成鋼刀或者煉金藥劑，會是什麼情況？後果讓他心有餘悸。

更別說那天他親眼看見的情景——正逃跑的男爵跟這個精靈少年突然互換了位置！柯蒂斯對魔法有所了解，但他琢磨很久也想不出來，有什麼魔法是那樣的效果。況且之前男爵突然中箭也是這個少年做的，那詭異到極點的箭術……太殘忍了！

何況還有那張最為可恨的臉！男人長成這樣不去賣屁股，當什麼魔法師啊！

……我當年年輕的時候肯定比他好看！

二人在短暫的互動中，已經在心中向對方各拋數十瓶濃硫酸——吟遊詩人和術士全都是靠臉吃飯的行當，同行是冤家。

沒錯，艾勒·柯蒂斯，11級的吟遊詩人——演技絕佳，擅長樂器表演，會幾手戲法，會一點點劍術，尤其喜歡挖門盜洞、打探消息——這種人奇幻世界我們叫他「吟遊詩人」，現代社會我們一般稱這種人為「007」。

沈言見到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還真是缺什麼就來什麼……沈言不像某些人，隨便到那兒都能熟練的顛覆整個異世界。

他也就是個剛剛穿越的小公務員，在事業單位人情世故倒是學了一大堆，但格局什麼的還完全沒有。那得是站到一定高度，才能培養出來的。

沈言每天無所事事的跟在車隊後面鍛煉，腦子也不閑著。他在了解了車隊的情況和這些孩子的狀況之後，心中確實有了不少的想法。

首先種田他是肯定不做的！

綠角灣那個地方沈言暫時只知道是一條臨河的山谷，土壤是否肥沃，河裡能否養魚，沈言一概未知。根據這種情況幻想個計劃那太可笑了。別看沈言是農大畢業的，似乎就能種田種的風生水起，不存在的！

他學的東西全都是基於化肥工業的現代農業，在這個時代毫無用武之地。至於農家肥什麼的……農家肥又不能憑空合成出氮磷鉀，沒這些拿什麼增產？再說種地糊口還成，指著種地發財，想什麼吶？可偏偏，沈言的大計劃沒個千八百萬、而且還得是源源不斷的財富，還真不行。

這些想法暫時都屬於天馬行空——就像我們在玩遊戲或者上網時，因為大腦接收信息後思維活躍，會冒出不少想法來。譬如玩LOL時會想，我要是有這個英雄技能會怎麼怎麼樣，然後一本小說的創意就誕生了……但是有過經歷的朋友都很清楚，有想法容易，落地難。好的創意想轉化成一本百萬字的小說，需要大約一整年的辛苦工作和相應的文筆。即使這些你都做到了，最後的收穫可能還是不盡如人意……因此大部分時候我們也就是想想，然後就放棄了。

沈言遇到了同樣的問題，他的「大計劃」看起來很有可行性，前後加起來足有十七八環……唯一的缺點就是暫時還沒落地的辦法——我們心中都有個賺它一個億的小目標，之後拿錢生錢簡直快極了……那個馬總，你看我這PPT做的這麼好，能先贊助一百萬啟動資金嗎？A輪五十萬也行，那就不能給您控股……哎，別打人啊！卧槽，有錢了不起啊！

直到沈言看見這隻花孔雀，他的腦中靈光一閃，豁然開朗！

得，就差你了！

「帶走，條件不忙著提，接下來我們有的是時間詳細聊！」沈言大手一揮道。

「那要綁上嗎？」奧瑪有點兒搞不清楚狀況。還是彌爾頓先看明白了，因為他現在跟沈言想的是同一件事兒——村子的未來是什麼樣的？然後得出同一個結論，那就是覺得現在能用的人實在少！於是一直處於求賢若渴的狀態！他們見到每一個有本事的人，第一個想法絕不是殺掉，而是怎麼能拐賣到自家隊伍中來。

「不用綁著他，我有更好的繩子……」沈言騎著馬靠近垂頭喪氣的柯蒂斯。

「親，知道莎士比亞嗎？」

*****

「你說這個寫的不行？你在開玩笑？這可是莎士比亞的名作！」

沈言懷疑的看看柯蒂斯，再看看手裡的《威尼斯商人》翻譯版，「雖然是抄來的，但我也是譯者，算是半個作者吧，我覺得這劇不錯啊！莎士比亞你知道嗎？你們的文學之神是誰，敢不敢牽出來跟老莎單挑？」

「不，不，不，我沒資格質疑這位莎士比亞先生的才華。」柯蒂斯急忙一連串兒的搖頭，看到這個劇本後，就算是挨打他都不會走了。而且他對這個叫「莎士比亞」的人欽佩得五體投地！不僅僅是因為他寫的精彩劇作，還有舞台劇表現形式的多種創新，多幕劇的結構，那些發人深省的旁白和層層遞進的出場人物，無不讓他深深折服！

但是，他也不是個沒節操的人，作為一個劇院的經營者和劇作家，柯蒂斯同樣有自己的堅持。「這個劇本文辭優雅，諷刺犀利，是一個非常好的劇本，它如果登上舞台一定會引起極大的轟動！可它最大的問題在於，它不符合實際！如果真的公演，以後商人就更沒活路了。」

「對，就是這個。」彌爾頓和奧瑪騎著馬跟在車邊旁聽，這時候也紛紛出聲支持柯蒂斯而不是沈言。「沈言，你是不是被商人給……傷害過？所以對商人有什麼偏見啊。你得相信，這世界不是每個商人都像夏洛克那麼壞，還是好人多，真的！」為了增強說服力，彌爾頓甚至將他那把雙手巨劍都掏出來了。「這把劍，正宗矮人手藝！是一位商人走了兩千多公里路幫我運來的，就為了完成一次承諾，沒多要我一分錢！那些我們戰團的隨團商人，甚至會跟著我們一起作戰，你這個……真的有問題。」

沈言明白了。

他拍拍額頭，覺得自己還是想的太少——之前他先排除了「堂吉訶德」，就因為現在是騎士文化剛剛興起，而非走向沒落之際。連愛格伯特男爵這樣的都還在親臨一線，整個貴族階層尚未墮落。在這個時候諷刺騎士文化根本沒銷路；再有像他之前讀的《小王子》，小資產階級的憂鬱對普通人根本無法引起共鳴。反而是月精靈，因為生活品味相似（小資產階級的調調也是抄襲貴族的），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而《威尼斯商人》是用來揭穿資產階級的虛偽和高利貸商人的殘酷的……這些現在還不存在。商人階層暫時還是依附於貴族階層的萌芽，展現在世人面前的全都是如小白花般的純潔。

「要不改成貴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