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黑夜中的猙獰 一

「沈言……沈言！沈言，沈言，沈言……」

一個聲音在不斷的敲打著他的精神，每一下都帶著微微的刺痛，終於把沈言從酒醉中喚醒。

「怎麼了，潘妮。我頭疼得利害，很想睡覺。」沈言強忍著飲酒後的頭痛，迷迷糊糊的坐起來道。他迷糊中看了下周圍，絕大部分人都已陷入沉睡，橫七豎八的躺在營地中。這世界的人身體素質各個爆表，一路上都是這麼睡過來的，也不用擔心感冒。

凱瑟琳就躺在他附近，抱著車轅，臉色潮紅的不知在夢著什麼……沈言湊過去聽了下，「不要，人家吃不下了……」

嗯，看來是夢見了食物。

車隊大部分時候都很現實，但也有些方面很有趣……譬如明明已經很緊張的車隊運力，卻偏偏還專門擠出來一部分空間，用來運那幾桶劣酒——就是為了在這個時候喝掉它！

由於接下來一整年都不會有酒喝，因此昨晚每個人都敞開懷抱，舉杯痛飲！

連明明拒絕的沈言都被連續灌了幾杯。他根本喝不慣這種劣質酒……上頭後簡直頭痛欲裂！他原本就不是愛酒之人，現在更是打心眼兒里後悔！

「出了什麼事？潘妮。」沈言揉著額頭問道，總覺得這個頭痛不像是喝酒引起的。

「我有點兒擔心。」潘妮口吻中帶著明顯的焦慮，和一點點心虛。

「擔心什麼？有什麼好擔心的？」沈言還沒徹底清醒，迷迷瞪瞪的重複這潘妮的話。

「我總覺得要有什麼事發生……你知道的，自從下午抵達後，這附近一直給我的感覺就很怪異！我說不上來，不是好也、不是壞，就是很怪異！你還記得我對你用過許願術嗎？應該是命運在指引著我們來到了這兒，既然這裡就是旅行的終點，那綠角灣的附近一定有什麼跟你或者女士相關！你應該去儘快的了解一下！

我，我現在心裡很不踏實，言言。或許……或許你該去問問彌爾頓，當年他們游擊軍團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偵查，到底是為了什麼？我覺得這二者之間，一定有所關聯！最好現在就去！」

潘妮連珠炮似的說道。她鄭重的語氣，終於讓沈言也跟著認真起來。不過這時候去叫醒彌爾頓？沈言還是有些猶豫。人情世故他懂的不算少，再說此刻矮巨人的酣睡聲隔著半個營地都能聽見，人家睡得正香。

沈言向周圍仔細看看，確認那些巡邏人員都沒醉酒並且都還在崗位上認真巡邏後，對潘妮說道。「潘妮，是不是太敏感了？巡邏的人都在，至少今晚應該沒什麼問題，要不我們明天早晨再去找彌爾頓？從明天起，他會是整個營地最忙碌的人，今天先讓他睡個好覺怎麼樣。」

「相信我，小言言！我的感覺……越來越不好了！」潘妮焦躁的說道。

「好吧，潘妮，看來彌爾頓的運氣不好——誰讓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已經是明天了呢！」潘妮從未這樣過，沈言立刻下定決心。他不再啰嗦，站起來朝彌爾頓的方向走去。「嗯，如果沒什麼事，我就說他睡覺的姿勢不對，叫他起來重睡。」

「小言言，我就喜歡你這麼無恥的樣子。」潘妮笑了，勉強開了句玩笑。

*****

盯——

彌爾頓雙眼無神的盯著某個方向看了半天，視線才漸漸凝聚焦點。

「沈言……你來啦，你怎麼躲在那兒？」他好奇的看著縮在馬車後面的沈言。

我怎麼躲在這兒？我這不是怕你有起床氣嘛！誰知道喊矮巨人起床是什麼情景，萬一你抓起什麼東西一陣亂打腫么辦！沈言跟陳小雨都有起床氣，兩個人早晨經常因為起床的事兒打一架……所以沈言認為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有起床氣。

「哈欠~有，什麼事兒？」原因彌爾頓就不問了……為自己的肺考慮。

沈言的話氣人的時候，真的能把人氣死。

「那個，老彌啊，你們上次軍團被派到這兒來，是為了辦什麼事兒？」沈言撐著一雙睡眼，他這時候困勁兒又上來了。看到彌爾頓打哈欠，他被傳染的也忍不住跟著打了一個。「哈欠~不，了解清楚，我就，哈欠~睡不著覺。」

你已經快睡著了好么……但彌爾頓知道沈言人如其名，除了開玩笑的時候之外，每言必中。因此對於沈言的問題隊伍中沒人敢輕忽，再說他都救了這車隊多少次了！

「那次任務啊，」彌爾頓想了想，「是調查這附近的一片廢墟，大概是……東南方向，沼澤南邊的那座雪山的頂上。你知道的，那些魔法師喜歡到處亂飛。有個魔法師恰好路過這附近時看到了有片遺迹，便隨手彙報給了王國。王國也就順便派我們來調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好東西……結果什麼都沒有，除了見鬼的亡靈！那兒亡靈可真多，我們差點兒栽在那裡，結果什麼都沒找到。」

「就這些？」

「就這些。浪費了半年時間，什麼都沒有。對了，倒是有些廢墟的材料看起來像金屬，很沉重也很結實……開始我們還想帶些回去，可惜後來發現原來是某種石頭，一錢不值。」

（「是這個！就是這個！」潘妮在意識中大喊大叫。「噓！」沈言連忙阻止她先不要說話。）

「好了，那你接著睡吧，知道這些我就安心了。」沈言告辭離開，讓彌爾頓一臉懵逼，這就是你想知道的？哪知快離開的沈言，突然又轉過頭補充了一句，「你剛才睡覺的姿勢不對，作為朋友提醒你一下，不用謝我。」

……攤手，好氣啊！彌爾頓覺得自己已經睡不著了。

「環城！那座遺迹一定是掉下來的環城碎片！」剛一離開，潘妮就跳著腳的大喊道。「彌爾頓那個大傻個兒不識貨！搭建環城的地基是山銅礦石，看起來就像生鐵，但那其實是山銅——就算在多元宇宙，山銅也是很珍貴的魔法金屬材料。而我們整個環城的地基，全是用山銅礦石建造起來的！這樣才能漂浮億萬年而不朽！」

「山銅是好東西？」聽見「魔法金屬材料」這幾個字，全宇宙最窮沈「王子」的雙眼立刻亮得像個燈泡！「有多好？能賣多少錢？一個城市的地基，那我不是發財了？哎呀呀，潘妮你還說女士沒錢，又騙人家。」

「想什麼吶！」潘妮朝小財迷翻了一個白眼，「那可是我們的城市，是完全屬於我們的城市！每一寸、每一塊石頭都是我們噠！當然一、克、都、不、許、賣！」潘妮瞬間化身最精明管家婆，插著腰怒視他。

「那我用一點點總可以吧。」沈言很無奈。口袋裡只有來自男爵的那幾枚金幣，至今未能找到發財大計，腰硬不起來啊。

「當然可以，因為那本來就是你的嘛。」潘妮笑眯眯的安撫他。「環城滲透著女士的神力，那就相當於女士的神國。繼承了女士遺產的你多半可以控制，你是想要一座飛在天空中的城市，還是想拆了零賣呢？再說給你山銅也沒用，那些都被神力改造過，這個世界大概找不到熔煉神力山銅的辦法。如果你想用的只是小塊兒金屬，那我就能幫你。」

「這樣啊。」沈言再度失望。就算能控制又如何，城市不能拆，裡面的東西又摔成了廢墟——彌爾頓他們已經搜索過，那兒幾乎什麼都沒剩下。都從天上摔下來，大部分有價值的東西估計都完蛋了。

不過他還是想去看看，山銅不能賣，但別的東西說不定還在……鋼鐵的東西摔不壞，萬一找到把神兵利器呢。

「小言言笨蛋，如果我們能想辦法讓城市重返天空，以後不就有片穩固的基地了！再說了，女士藏的東西，那幫笨蛋怎麼可能找得到。放心好了，那些地方我都知道！彌爾頓那個傻大個兒，一看就像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蛋，他是不可能發現的。」

一直在莫名焦慮，結果發現原來是「環城的遺迹碎片」這樣的好消息，潘妮頓時心情大好，吧啦吧啦說個不停。

而且說什麼「女士藏的東西你都知道」，應該就是你藏的吧！

總之，潘妮開心，沈言也跟著一起開心——不為別的，就為了多了片從天而降的「房產」。哪怕它已經是片廢墟，但知道是「自己的」還是讓人很開心——不活在新時代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富者田連仟伯，貧無立錐之地」，呵呵。

「行，等閑下來且天氣好的時候，多邀請幾個人一起去看看咱們的房產！」沈言笑著跟潘妮說道。彌爾頓說那片遺迹在雪山上，而且有亡靈生物。保險起見，沈言肯定不能自己去。「行了，既然你的事情解決了，我們現在是不是回去睡覺？」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

沈言愕然抬頭，看見一塊巨石狠狠的砸在營地內部……恰好就是他剛剛睡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