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夫當關 七

盔神的神國。

一間與沉沒大教堂警衛室布置得一模一樣的房間，神殿指揮官仍然坐在桌後，寫著那封永遠寫不完的信件。

他身後架子上擺著木頭盾牌，牆上掛著一柄普通的寬刃劍，桌角放著單只手套……一切似乎與時間靜止那百年沒什麼兩樣。

指揮官身上的不死生物特性被沈言藉助神殿的力量洗去。因此當指揮官前往盔神的神國時，很容易便被接納成英靈，從此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種平凡的日子讓指揮官見到了很多老朋友，回憶起很多往事，包括他自己的名字——亞特伍德，很普通的名字。

神國其實挺無聊的，練劍、祈禱、聚在一起吹牛逼，剩下的就是發獃。

按照「凡間事凡間了」的原則，死後之人一般不會再被允許去干涉主位面的事情……除非你曾是擁有極大名望的史詩英雄。那麼偶爾能接到「顯靈」、「新手指引」這種任務。

亞特伍德恰恰屬於不上不下的那種——本職工作做的很好，實力也很不錯，但也只是這樣而已——不要說從神的名額（這個一般都是用來跟某些強大者做交易的），就是聖者化身的名額，他也排名在一百開外。

那些勇於犧牲的狂信者都還沒排上號，新來的仍絡繹不絕，亞特伍德恐怕沒希望能排到的那天。未來可以預見的結果大概是——隨著時間流逝，他漸漸忘記了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思想，最終變成純粹的神國祈並者……

*****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房間內無聲息的多了一位身體殘疾、花白頭髮、穿著樸素全身甲的老者。

「冕下！」注意到後，亞特伍德連忙從桌後站起身來。

「嗯。」老者點點頭，「你有一個弟子？繼承了你的劍和盾牌？」來的顯然是神國之主盔神。

次神器的流轉肯定有記錄，盔神很容易便找到「不屈之牆「鳶盾的倒數第二位主人，而且這個人居然就在神國，他肯定要來見見。

「是的，一個很不錯的小傢伙。」想起沈言，亞特伍德笑了。「或許是因為年輕罷，他暫時還無法認同我們的理念。但我相信終究有一天，他會走上冕下的道路。」

在神國之內想獲得信息變得非常方便，各個世界教會提交上來的、別的神共享的情報在神國內能無障礙瀏覽，他也大致查到沈言做過些什麼。當了解之後，亞特伍德不但胸中最後那點塊壘消去，甚至變得為這個弟子感到自豪起來！

「還是別……沒錯，年輕人都喜歡走極端。」

盔神評價道，說的是沈言參加「秩序之光」這件事，全宇宙最固執的老頭子居然好意思評價別人……

「亞特伍德，我查了一下，你來神國的過程有些奇怪，似乎沒在死神克藍沃那兒登記？」

「冕下，這一點我其實……」他停下來不知該如何解釋。

被發現了嗎？亞特伍德苦笑，那段想不起來的記憶果然是有問題的……接下來是要被驅逐出神國，還是會被糊牆或是放逐到下層位面？

「不，亞特伍德，別想太多！我可以肯定，你是位品行高潔的聖騎士。」盔神連忙安撫道，「只是現在有個小任務需要你來完成。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沒在克藍沃那兒登記過，就不算真的死亡。我讓你在人間直接復活，並不違反與克藍沃的協定。」

亞特伍德一臉懵逼，等等，大佬你還有這種操作？！

神國的好工作只有那麼幾種：

第一等的是好工作是從神，老大當紅臉時你要主動當白臉；老大是公正無私的主神，你是陰險貪婪的小人；老大寬厚仁和，心慈手軟。你刻薄記仇，手段狠辣！

除了襯托老大之外，當從神別的時候自由度還是蠻大的，能夠建立自己的派系和教會。

第二等好工作是聖者，偶爾出門顯個靈、發個預言、下凡合體什麼的……雖然因為需要保持神秘感，頻率不能太高，但也好過悶在神國。

第三等就是雜兵了，老大走路你舉刀，老大騎馬你挺腰的那種。

偶爾出門晃兩圈兒，也能吹好幾年。

可你跟我講復活？

亞特伍德突然明白，一定是自己的那個弟子又做出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讓盔神都忍不住為之破格！

所謂沒登記什麼的，借口而已……難道盔神想復活誰，克藍沃還真能打上門來不成？

*****

原因不複雜，盔神既然關注了沈言，自然隨手看了看他的情報——然後就看到了「聖堂孤兒院」，和孤兒院代表的重大意義！

如果將每個位面看成是集團公司，那些地面上的帝國、種族其實不算什麼，諸神才是這間公司真正的股東和經營者——神祗的經營才能有高有低——有的神將位面打理的井井有條，有的卻經營得快要破產了。

譬如馬上要墜入深淵的天鵝大陸。

別看盔神代表著對律法和秩序的維護，他其實並非徹底站在貴族那邊。盔神一直在試圖制定一部更好的法典，來作為聖武士的行為準則，而不是遵守貴族制定的那些噁心的律法！

這個老牌兒神祗早看出來了，要維護位面平衡，一味偏向貴族利益是絕對不行的！只有普通人的利益同樣得到保護，位面才能穩定有秩序。

關於法律的部分當然是他的工作，但對於「聖堂孤兒院」這件新生事物——亞特伍德和阿娜嬸嬸看到的是善行，而盔神看到的則是普及後所能緩解社會矛盾，帶來社會穩定！

要知道發生在孩子身上的悲慘經歷，才最容易激起社會的怒火……

幫著推廣這件事，也能為他制定《萬全之律》爭取更多時間。

「我需要你在主位面推廣這種照顧孤兒的機構。前期可以藉助教會的力量推行，但不能以我們的名義……你知道的，我們的盟友很多，但敵人更多！別讓它們將矛頭轉向那些孩子，讓好事變成壞事……嗯，就繼續掛在秩序之光和你弟子名下好了。從維持秩序的角度來說，這其實很合適。」

老頭子八成覺得自己想了個絕妙的計劃。

「可，為什麼是我？」亞特伍德儘管心中十分願意，但守序理念根深蒂固的他，不想做出「插隊」這種事。他深吸一口氣，還是選擇拒絕。「我相信沈言對慈善的決心，會讓他歡迎一切合作者！而不是由於害怕分薄自己的名聲，就拒絕別人加入，我相信他的人品。冕下，請您選擇更合適的人選，我其實並不重要。」

「人品……」老頭兒搖了搖頭，「選擇你是因為你就是最合適的，辦孤兒院的經費教會恐怕也拿不出來，得你那個弟子想辦法。」

「他？他能想什麼辦法？」亞特伍德一臉懵逼，第一個想法就是把那面盾牌賣掉……除此之外，這位大騎士長想不出任何來錢的門路！可他想想就頭暈，在一個甚至幾個位面推廣孤兒院，那得需要多少錢？

「亞特伍德，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你的弟子啊。」盔神一聲嘆息，「我也是看了資料才發現，你的弟子啊……他斂財的手段讓沃金（財富女神）都感到戰慄，他的貪婪讓惡魔都甘拜下風！偏偏他對金錢的態度，就算苦行僧也自嘆弗如！

你如果能從他那兒學到一點兒賺錢的皮毛，那我覺得麾下多個與財富相關的從神，似乎也不錯。」老頭兒這是封官許願，還是因為窮怕了？

亞特伍德聽著都驚呆了，你說的人是那個坑我好幾年的徒弟？認錯人了吧？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招攬沈言，盔神心裡有譜的很！自家神系稍微沾一點兒金錢的邊兒沒問題，律法也涉及到金錢……但為了整個神系不墮落成金錢的奴隸，這個人必須滾的越遠越好！

為了跟他不沾邊兒，他用過的盾牌我都不打算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