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爹他不是人 上

面對日漸糜爛毫無希望可言的家族領地，繼承人赫伯特終於出手了。

前期對領地銷贓渠道和稅務的整頓是以他的名義進行，因此到了分割收益時自然也有他的那份，而且是相當大的一份——教會就算再囂張，也絕不敢隨意挑戰貴族的傳統利益。很多人都靠規矩活著，沒了規矩倒霉的將是所有人。塞西爾可以做很多事壓制赫伯特，但他今天敢在赫伯特的貴族權利上動一根手指，明天帝國就敢滅了大部分毫無保護的教會分支！

一百多年前的那場戰爭只證明了一件事——比戰鬥力，帝國還沒輸過！

到時候時沒有神降臨的教會絕對會輸！當然，偉皇當年簽訂的《人神之議》，分隔人神的時間也不過一千年。以異世界國家的壽命計算，這個時間真的不算很長……滅了教會到時候沒法交代。總之，正因為雙方都有顧忌，平穩的局面才能維持下去，雙方都在斗而不破的前提下努力爭鋒。

手裡有錢，赫伯特一口氣發布了大量的任務——這些任務涵蓋了關於領地的方方面面，真的執行下去，不但會佔用全黑鎮傭兵三四個月的時間，還會為黑鎮帶來一場真正的改變！

僱傭兵是黑鎮的力量也是不安定因素。將黑鎮的不安定因素使用到這種程度，並能在夾縫中尋到一條可行的路，可以說赫伯特這個繼承人，真的無愧於「珊家都是天才和瘋子」的稱號！但可惜的是，再美好的方案經過塞西爾騎士的手刪改之後，也會變成一個可笑的產物——天才沒有了，只剩下瘋子。

那些看起來頗有道理的懸賞自然不可能通過，那些看起來有深意的懸賞一樣處理。唯有那些不過是某種嘗試，投入很少力量，都並不期待取得成功的……如今卻被大張旗鼓的拿出來。

甚至教會還附加上一部分懸賞，來增加任務的吸引籌碼以及……荒謬程度！

*****

譬如其中一個任務的說明是這樣的，「懸賞告示：藏於深海之中、總在月圓之夜來襲的海盜幽靈，能夠在虛體和實體之間轉換，實力強大而且不能用普通武器傷害。它們就算被消滅也會在下個月圓之夜復生，只要怨恨仍在，那邊永遠不死……

不過通過觀察裝束風格可以肯定他們生前是海盜。眾所周知，海盜都是殘忍和貪婪的，他們對黃金的渴求永無止境！幽靈死後會保留生前最強烈的那部分慾望，那麼這些幽靈是否是可被收買的呢？

建議用金粉、金器、金幣嘗試對海盜幽靈等進行收買……」

這麼一個荒唐的任務，酬勞竟高達一千金幣！

傭兵們紛紛爆笑之下，由一個實力強悍的傭兵團出面將之強佔下來！

自上任公爵自殺後，關於公爵領的清理已經斷斷續續進行了四五年時間。可謂是鐵打的黑鎮，流水的傭兵。在黑鎮老資格的那些人，差不多早就知道了黑鎮周圍真正的危險區域有哪些——也就是Boss活動區域。雖然都知道去那些區域肯定能發財，但輕易沒人去那些地方送死。

就像海盜幽靈，它們的「沉睡」區域也並不是秘密。而這個任務本身不需要挑戰Boss，事實上只要乘船到那片區域，然後把「黃金」從海面傾倒下去，自然會沉到海盜幽靈沉睡的海底——這任務簡直再簡單不過！

當然，黃金是不可能的！整個任務酬勞也不過才一千金幣而已，赫伯特也不會提供金器……真的提供，傭兵該拿著這些跑了。反正除了黃金這世界上還有一種黃色的金屬叫愚人金，樣子和黃金差不多……以海盜幽靈那腦殼都泡爛的大腦，應該無法分辨這二者的差別。

很多人都懷疑，這個任務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其中肯定有什麼貓膩。

然而並沒有……沒有坑，沒有陰謀——那個傭兵團帶著幾麻袋金燦燦的器皿、金幣到了那片海域，然後趁著風平浪靜的午後，將那些假黃金全都丟進了海里！等他們回來……滿滿的十大袋兒金幣就在城主府正等著他們！這回是真的金幣！

等他們拎著錢袋兒離開，僱傭兵們徹底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任務，轉眼被接了個精光！

海底，一隻枯瘦的骨手撿起沉在淤泥上的黃金，用鋒利的指甲颳了刮。飄搖的金色粉末從器皿上落了下來，露出下面的黑色……就算是刷一層愚人金，他們也捨不得太多，裡面是鐵的。

骨手猛的握緊！鑄鐵在骨手內扭曲斷裂，被揉成了鐵渣！

……

「赫伯特，屎大顆……就是你爹，他不是人啊！」赫伯特還記得沈言給他講「遊戲情節」時的樣子，嘴角抽了抽。「大規模挖掘進行一段時間之後，他的資金開始變得不那麼充裕。無奈之下，你爹開始將挖出來的那些奇怪的古董朝帝國轉賣來換取繼續挖掘的資金。但那時由於大規模騷動和鎮壓，領地的荒野上聚集了整個南方的強盜，陸路交通幾近斷絕。

還好你家莊園的後面有個小碼頭，於是你爹僱傭了一隊臭名昭著的海盜進行運輸。海盜擊退了陸上的強盜，他們向你爹坐地起價，要求高額報酬。你爹無奈之下，只能答應第二天付款。

結果當天夜裡，他偷偷的來到海港，將一切魔法和詛咒施加在船隻和船錨之上。船錨帶著船隻沉入海底，海盜被全部殺死，又在亡靈魔法之下變成幽靈，每個月圓之夜爬上岸來向你爹逃債……」

這跟不是人有什麼關係？赫伯特無奈的問，這種做法在貴族中很常見罷？變成幽靈是什麼鬼。

「那你的意思是？」

「所以你懂的吧？這種幽靈雖然看起來很強大，但缺點也很明顯。那份賬單就是它們的執念，如果你真的幫你爹付清那份賬單，那麼它們的怨氣會消散，不用多久就會自行消亡。」

「你想讓我湊錢付賬？」

「不，我很好奇的是，如果再騙它們一次會怎麼樣？」老沈笑得陰涼，赫伯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

「欠債必還！」一隻木腿踩下，鍍金的鐵罐子被爛泥般刺穿！

「欠債必還！」拖著的海盜彎刀，將經過的石頭割出深深的凹痕！

「欠債必還！」無數腐爛的屍體，露著骨頭，穿著襤褸的衣服，從海泥中鑽出來！

「欠債必還！」浩浩蕩蕩的死亡海盜們，進行著一場直指黑鎮的海底行軍！

這次不是月圓。

*****

「懸賞告示：赫伯特先生通過翻閱古籍似乎找到了剋制海妖塞壬的辦法，那就是——鏡子！海妖塞壬能夠操縱海水和人心，極為強大！但她卻似乎很害怕看到自己的醜惡形象……

為證實這一觀點，赫伯特先生特將提供一百五十枚金幣懸賞和四面金屬鏡子，給任何能幫他驗證這一想法的勇士！」

鏡子？能戰勝塞壬？你沒跟我開玩笑？！

看到這個公告，幾乎所有僱傭兵都覺得不可思議！塞壬可是號稱新人殺手之一，不知多少新人因為沒及時堵住耳朵，結果被塞壬的歌聲迷惑，迷迷糊糊中成了她的俘虜。不但淹死在海中，還變成被塞壬操縱的海洋傀儡。

可如果這公告說的是真的……所有人都動心了！問題不在於那一百五十金幣懸賞，而在於塞壬所在的那片區域還從未被冒險者征服過！那兒可藏著無數的財寶！如果赫伯特大人說的是真的，一面鏡子就能趕走塞壬，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這事兒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值得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發財不冒險怎麼行！

於是不用說，所有有實力的傭兵團體，全都帶著鏡子朝海洋出發！一時間，黑鎮的鏡子被炒到了天價！也讓某預先囤貨壟斷的狗男女大發了一筆橫財！

事實證明，赫伯特真的沒有騙他們！往常強大無比的海妖塞壬，在無數鏡子的照射下哀嚎逃竄！她只要看到自己在鏡子中的形象，就會像被火燒到一樣尖叫，轉頭就跑……慌亂到撞牆都不回頭！

後去的人甚至連Boss塞壬都沒見到，就被滿地的珍寶驚呆了！接下來自然是加入到搶錢的行列……那一天，敢下水的傭兵團全都大賺了一筆！珍珠、珊瑚、玳瑁塞滿了他們的口袋，所有人都滿載而歸！瘋狂慶祝！

……

當海窟被掠奪一空，冒險者們開心的笑著離開後，海妖塞壬重又爬回來她自己的洞穴。

這裡什麼都沒剩下，除了……扔得到處都是的鏡子，完好的和破碎的……

一隻女人的手，顫抖著將一面完好的金屬鏡撿起，豎到眼前。只見一個醜陋的、猙獰的魚人頭出現在鏡子之內！癬斑在魚皮的臉上叢生，海螺和器官凝為一體，鋒利而參差的牙齒從醜陋的魚唇內伸出來……即使最深的噩夢，也無法形容鏡中那醜陋的面孔！

海妖哭了，大滴的眼淚墜落在石頭地上，滾成新的明珠。

她的爪子漸漸握緊，金屬的鏡子在她爪中扭曲，鏡中的人物也跟著扭曲！

……

「那個，沈言，關於女妖塞壬又是什麼故事？你這麼做的目的是？」

「還不全都是因為屎大顆！你爹，他……」

「我懂，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