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初臨無冬 二

「我感覺非常、非常震驚！到現在我仍不敢相信，剛剛走進來那個人真的是艾瑞貝斯？」

坐在空曠的藍宮中，納舍爾領主揮舞著雙臂，語氣誇張的說著。

「亞爾維斯，你聽見了嗎？我們的律政女神、無冬之鞭、行走的法典、十年不曾犯過一次錯誤的艾瑞貝斯審判官，剛剛走進來對我說，她希望為她的弟弟申請一個符合身份的職位！這是真的？你確定我今天沒有喝醉？」

「是的，我聽到的內容和您一樣，閣下，您今天並沒有喝酒。」站在座椅側後的幕僚亞爾維斯盡職盡責的回答道。

「那我是怎麼回答她的？」

「您說您會鄭重考慮她的建議。」

「是的是的是的，我說我會鄭重考慮……因為我被嚇壞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我寧可相信陸斯坎兵臨城下，也無法相信艾瑞貝斯居然向我提了一個私人請求。」納舍爾領主罕見的有些失態，還好此刻藍宮內只有他和幕僚。勉強遏制住激動的情緒，他想了想，試探著問。

「那麼在她的標準……判斷，或是以教會的標準，這種行為該算是什麼？瀆職？貪污？」

「以權謀私，閣下。」

「以權謀私……那麼親愛的亞爾維斯，用你那聰明的頭腦告訴我，十年不犯錯的審判官閣下今天為什麼要突然這麼做？」納舍爾陷入思索，良久，他半是呢喃的問道。「她是腦子壞了，還是給我設了一個圈套？」

「抱歉，閣下，我猜都不是。」亞爾維斯微微欠身，「我們唯一知道的，是審判官閣下確實愛她的弟弟……勝過生命！」

……

別怪二人表現得如此失態，因為就在半個小時之前，艾瑞貝斯走進藍宮來到納舍爾領主的座前。

看到艾瑞貝斯嚴肅的面容，納舍爾和幕僚亞爾維斯下意識的挺直身體，等著聆聽審判官接下來的批評、意見或是彙報。

凝視著那張完美無瑕的面孔，當時納舍爾還忍不住在心中嘆息。當十二年前她走進這座宮殿時，誰能想像得到在十二年後，那位看似柔弱的女性精靈會成為無冬城的三極之一，她和她所代表的教會隨時隨地帶給納舍爾極大的壓力！

讓他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艾瑞貝斯接下來的說的話，卻讓納舍爾領主和他的幕僚陷入混亂與恐慌之中，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弟弟來無冬城了，你們快給他安排一個工作少、賺錢多、離家近、地位高的職位。」

翻譯過來大致就是這麼意思。

老實說，無數人曾對納舍爾說過類似的話，他的政客天賦讓他可以熟溜之極的進行敷衍、勾兌和交易。唯獨艾瑞貝斯，在驚訝之後納舍爾木訥的說了句，「好的，讓我考慮一下。」

作為一名領主，這反應簡直不及格！

幸好，對方也不及格……聽見回答後，艾瑞貝斯轉身就走，一秒鐘都沒耽擱。

*****

納舍爾領主和幕僚亞爾維斯靜靜的待在藍宮，看著天光在琉璃窗上移動直至昏黃。

終於從震撼中清醒過來的兩個人終於想明白，艾瑞貝斯只是嚴厲，她並不是一個擅長耍花招的人——她今天的行為其實和過去十二年沒有任何區別，凡是她開口說的都是她想要的，中間並沒藏有任何隱含的意思。

要說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過去的一切都是出於公心，今天帶了私利。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啊……納舍爾領主感覺心力憔悴。

我嘗盡了一切辦法試圖利益交換，結果全都失敗了，為什麼這樣的事情不早點兒發生？

當年那個身穿神殿鎧甲走進他宮殿的女人，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幫助的同時，也帶給他無比痛苦的回憶。

被當著一眾手下的面叱責，被堵在走廊里叱責，被從床上揪出來叱責……毫不留情，字字見血！為了不被噴，他和他的手下不得不竭盡全力，將一切事情都做到最好。

納舍爾覺得自己可能是史上最沒人格的領主！

可偏偏在這一切發生後，他的地位穩固，空前受擁戴，民間的美譽度極高！

從陸斯坎到卡林港，到處都流傳著關於納舍爾領主賢明的美名。

在他的領導下，無冬城的規模十二年擴張了十倍，真正壓制了北邊的陸斯坎，並在面對深水城時保住了相對的獨立地位！

這是在他年輕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要知道當年深水城的人把他丟到這個位置，就像在陸斯坎的狼群面前丟一根肉骨頭。

吃吧，吃飽了就別再煩我……

「……十二年前，艾瑞貝斯閣下的弟弟在一場爆炸中意外失蹤，可最近這個人又突如其來的又再度出現，具體原因正在調查，據推測應該是源於一場位面風暴。」一下午時間無數情報送進藍宮，亞爾維斯邊瀏覽邊輕聲向納舍爾介紹道。

「看來我們一直以來都犯了一個錯誤，艾瑞貝斯閣下並非聖人。她同樣有弱點，只是那個弱點在那個時間點恰好消失。」

「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其實她同樣是我們可以拉攏的力量。我就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宗教狂……至少沒那麼狂熱，她執行法律時遠比那些狂信徒有人情味兒得多。」納舍爾握著拳站了起來，「教會一直在打范德維克那張牌，試圖影響艾瑞貝斯，那個娘娘腔簡直讓我噁心！

現在好了，我們手裡也有了一張牌，還是艾瑞貝斯親手送到我們的手裡。」

「那麼閣下，看來您已經考慮好讓那個小傢伙擔任什麼職務了。」亞爾維斯說。

「當然。」納舍爾領主心情愉快的說道，艾瑞貝斯的突然示好讓他猝不及防！但當他考慮明白前因後果之後，一股狂喜湧上了心頭。

提爾教會的支持曾是他對抗陸斯坎的重要力量，為了回報，他不惜在無冬城建造了北地最為雄偉的提爾大神殿。

但隨著世易時移納舍爾根基日益穩固，教會的力量也隨之深入到無冬城的每個角落。在搶奪中下層利益的同時，與貴族和王權（儘管納舍爾尚未稱王）之間的碰撞和摩擦變得越來越頻繁！

神權還是王權，有時只能選擇一個！

在這種情況下無冬城仍未爆發重大衝突，冷靜而公正的處理一切事件、同時鎮壓雙方矛盾的艾瑞貝斯審判官，實在是功不可沒！

可艾瑞貝斯的提爾聖武士身份一直是納舍爾領主心頭的那根刺——如果真的到了矛盾無法調和，白刃相向那一刻，艾瑞貝斯會站在那一邊？答案似乎是不言而喻的。

但隨著艾瑞貝斯的示好，情況忽然變得截然不同。

「無冬九衛！」納舍爾鄭重的說。

「無冬九衛？讓那小傢伙成為無冬九衛的成員！可九衛的人員已經滿了，暫時沒有人退出……」

「就是無冬九衛！九衛有十個人，這不是很正常嗎。」

*****

無冬九衛，指的是當初陪著納舍爾打天下時的那群小夥伴。

由於納舍爾是通過利益交換登上的無冬城城主之位，當時無冬城從上到下幾乎全都被深水城的貴族把持，納舍爾根本沒有地方安插一起打天下的兄弟。

於是他就設立了「無冬九衛」這個榮譽稱號。

宣布無冬九衛是王權的延伸，是城市無私的守護者，能夠有權應對一切危機情況。

然後他就把小夥伴們解散了……

在之後的歲月里，這些人有的成為旅店老闆，有的成為月石面具的老闆娘，有的參加城衛軍，有的變成黑道大哥，還有的成了冒險船長……這些人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彼此又相互信任，「無冬九衛」這個共同的稱號把他們凝聚成一股龐大的力量！

無冬九衛可以以「正義」之名便宜行事，在之後幫助納舍爾清洗了無數反對者。

後來，「無冬九衛」就變成了一種榮譽稱號，連艾瑞貝斯都擔任過。

無冬九衛除了一套制服和一件披風之外，再沒有任何福利；特權除了便宜行事外，還可以隨時覲見納舍爾；地位上與任何貴族平等交談。

身為無冬九衛不用上班，擁有特權，能發揮多大作用完全看個人的能量。

一個街頭乞丐拿到這個稱號可能什麼都做不了，而像艾瑞貝斯那樣的聖武士擁有了這個稱號就能清理整座城市……

看起來，給沈言這樣一個職位簡直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