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他倆還以為這是完全沒有光的世界,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為他們站得太高。
沈言和安托萬一直往下掉……一直掉……一直掉……一直掉了24小時過去,都沒力氣K對方了,還沒沒掉到底兒。
如果不是周圍從毫無光線變成了有微微的自然光出現,他們都不能確定是在下墜還是懸在原地沒動,沈言也才知道他們具體是在什麼地方——
無極尖峰!
無極尖峰是豎在多遠宇宙最中央的一根像針一樣的山峰,環城就懸浮在無極尖峰的正上空。也就是說沈言他們雖然傳送出了錯,但錯誤不算大,僅僅是差了一步而已。
傳說中,多元宇宙的各個位面最終匯聚成一個「大披薩」,披薩中心就是無極尖峰,無極尖峰上是環城。
無極尖峰從各個位面向這個方向眺望都會覺得像一根針,實際上它仍然是座無比遼闊壯麗的山峰,高度哪怕用光年都無法衡量,因為貫穿和很多位面。
寬度也十分可怕,並且在無極尖峰的山腰上,還坐落著無數廢棄的建築。它們全都擺成從天上摔下來的姿勢(實際並不是從環城摔下來的),每一幢都華麗無比——沈言和安托萬剛剛站著的地方就是其中之一……可能之前是某個神殿,或是什麼神孽的房子。
隨著大柱子倒塌,他們和廢墟一塊兒被狠狠的丟了出去,以至於掉了一整天都還在路上。
隨著整個「下墜的廢墟體系」穩定下來,他們甚至能找個平坦的地方睡一會兒……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不敢繼續造次的原因。
這一路上下墜穿越了無數位面和虛空,也曾經歷無數危險。多虧有個立足之地,二人的危機直覺很好,大部分時候只要跳躍及時就能躲開。
可如果他們繼續戰鬥把廢墟打爆,那最後連個借力的地方都沒有,那八成要一起死翹翹。
別說飛行,在到處都是空間裂隙和混沌腐蝕的地方,沈言恨不能把自己縮小成塵埃……變成龍飛一圈兒那是找切片。
所以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他和安托萬都是最愛和平的人。
只是眼看這麼掉下去,怕不是要直接摔進深淵……
*****
「你一直都想殺我對么?」安托萬遠遠的對沈言喊道。
沈言翻了個白眼,殺機這種東西一旦顯露出來絕無法騙人,他更懶的解釋。
「……其實我也是!」安托萬不管沈言沒回答,自顧自的往下說了下去。「我一直告訴自己,對付你是為了牽制艾瑞貝斯,其實不是……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想殺你!那種殺意簡直無法遏制!」
沈言又翻了個白眼,「我明白了,仇富嘛。」
他總是不忘記擺個暴發戶的嘴臉噁心人。
安托萬明顯噎了一下,哦,也不算是,他竟然是仔細思索了一番才搖頭,「也不算是,應該說並並不全面,我想我是出於嫉妒。」一個優秀的聖武士必然懂的自省和自我剖析,他們的路或上升或墮落,但絕對活得明明白白——就是我們常說的知法犯法。
「你一出生就什麼都有——身具崇善的白金龍血脈,還有天資縱橫、年紀輕輕就晉陞為傳奇的姐姐,一張輕易能獲得別人好感的臉,做生意的天賦……你什麼都有!」
「嗨,我的家鄉曾被獸人屠戮一空,我也很悲慘的好嗎!」沈言強辯道,同時又有些心虛……如果你知道我還繼承了一整個世界會不會瘋?
「那算什麼……呵呵~也是,對你來說,那應該就是了不起的悲劇,足以引發無數人的同情。」安托萬笑著搖搖頭。
「可你不知道的是,在這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人——他們剛一出生就因身上的血而被認定為邪惡!他們除了自己之外一無所有!他們就算付出全部善意也無法得到回應!他們只能活在地獄……仰望天堂!」
安托萬越說語氣越激動,到最後卻又戛然而止。
你好慘……沈言儒喏半晌,才試探的問,「崔黑炭?」
「誰?」
「抱歉,認錯人了。」
崔斯特,人稱「崔黑炭」,黑暗精靈,八百里惡土上出來的一顆善良的獨苗兒。
因為天性善良,與周圍的黑暗精靈格格不入,他不得不逃離地下來到地上世界生活。但黑色的皮膚仍舊帶給他無數的煩惱,與人初次見面迎來的總是刀刃相向而非善意。不過他還是頑強的活了下來,並有了一幫兄弟,愛人和兄弟的愛人。
嗯,為什麼總要這麼描述?因為每個隊伍只要有女人就有三角戀啊,這不是美劇的常識嗎?
之後是長時間的沉默和下墜。
安托萬說的那些只是在剖析自己的內心,他並沒有洗白的意思,他說的都是事實。
從相互露出殺意的那一刻起,二人的關係就變成了不死不休。能走到傳奇這步的無不是心志堅定之輩,豈會因為幾句話就動搖?
其實要論天賦,安托萬獲得的並不比沈言少些(自認為),只是沈言的天賦帶來的全是正向作用——白金龍耶,天生自帶崇善光環,聽著就讓人心生好感。
可他呢?只要被人知道血脈跟腳,一百個人中會有九十九人直接拔刀!
看臉也是,明明他長得也不算難看,應該說相當英俊(聖武士沒有丑的)。可別人看了沈言那張臉就想上他,可看到安托萬的臉便只想轉身逃走……抓住審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去尼瑪的!
哪怕他信仰的神祗提爾都是如此……雖然是提爾接納了他,拯救了他!
在教會中,他是那個和艾瑞貝斯同樣享有特權的人。
與A姐不同的是,無論他做了多少在別人眼中屬於「過分」的行為,都不會受到提爾的指責。而艾瑞貝斯恰好相反,提爾對A姐要求多到苛刻!
為什麼會這樣?
原因很簡單,因為參照系不同。
A姐被認定是未來最有可能肉身成聖的人選之一。
一個人如果被人認定是完美的聖人,那麼她身上哪怕有一點點小小的污漬,都會被要求糾正;
與之相反,對安托萬的要求是低到不能再低的「不作惡既是善」——如果一個人被認為是天生的邪惡之徒,那麼哪怕他不做好事,僅僅克制本性,就會被認定為功莫大焉……安托萬就屬於後者。
所以安托萬偶爾搞搞陰謀,突破一下教會的底線,拉個黨結個派,提爾都覺得能夠接受,甚至還會覺得自己的感召十分成功。
這就是安托萬的悲哀,也是他比任何人都激進,非要做出一番成就的源動力。
*****
世界正變得越來越明亮。
他們能從天頂方向看到下落的「終點」——一片無邊無際、雲蒸霞蔚的海。
大海翻騰,更強烈的光從雲海下方透出,將雲海照射成半透明狀態,氤氳迷離。
哪怕從幾萬里的高空朝四周眺望,仍看不到雲海的邊際。除了像一根針般穿透雲海,伸向天空的無極尖峰之外沒有任何可供參照的坐標系。
他們已經確定會筆直的墜入無極尖峰腳下的那片雲海之中。
「我知道我們的終點是什麼地方。」安托萬突然開口說道,語氣中竟帶著幾分懷念,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沈言,有什麼遺言你可以現在交代,到那兒你就沒機會了。」
他不是說說而已,沈言能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到強烈的信心。
沈言無語,其實……我也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法克油,安托萬,你讓我沒的選擇!」沈言憤憤的站起來,摘下弓,在安托萬警惕的目光中……朝著虛空射了一箭。
這一箭,婉轉隱約,十分好看。
沈言閉著眼睛感悟,片刻後一股磅礴無盡的氣勢從他身上升騰而起,直衝虛空!
睜眼閉眼,傳奇成焉!
沈言沒有停,他收起長弓,又拿起湖女劍擺了個姿勢。
幾分鐘功夫,另一股龐大的氣勢再度升起!
「……所以我只能選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