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迷宮 五

阿斯摩蒂爾斯的夢境走了，沈言蹲在地上傻笑。

狗屁萊維思圖斯！

說的好聽，什麼只要我脫困之後發誓要向阿斯摩蒂爾斯復仇云云。當時別說早已和他結盟的莎兒，連人都不算的珊妮和沈言都信了。畢竟被人關了無限長的時間，擼都不能擼，恨意肯定無限大！

然而……特么連本體都沒見著，一個夢就把他虐成了狗，還是條夾著尾巴的土狗！真雞兒丟人！

沈言絕不會說自己剛剛也被嚇得渾身僵硬。可沒辦法，不是他膽量不夠，而是積累太差。人面對龐然大物，產生髮自內心的恐懼感是正常的。

如果說沈言的能量總和是只螢火蟲，那阿斯摩蒂爾斯的夢境能量總和就是一整個夏天。

差的太多，高山仰止，沒什麼比較的意義。

但沈言很開心，開心中還帶著一點兒心酸，因為這裡是夢余之地。

可憐天下父母心。

*****

正常人被丟進環城女士的大迷宮，具體流程應該是這樣的——

他先要適應孤獨、戰勝孤獨、享受孤獨；當他能證明自己隨身帶著一座山那麼大的補給，不會餓死也不會渴死之後，才進入第二階段。擁有足夠的實力，並能擊敗（或逃離）一路上遇到的沙雕，當然也可能撿到一些前任留下的戰利品。

接下來就是擊敗萬王之老鼠之王，穿過不可能存在的仙橋，抵達傳送之門匯聚的湖畔，走入不可名狀的荊棘之森，最後站在解謎人夜巫的面前聽她問出那個永恆而經典的問題：

「什麼能改變一個男人的本質？」

可選的答案有「愛」、「恨」、「遺憾」、「權力」、「貪婪」、「死亡」、「歲月」……等等，這是一個深邃的哲學問題——夜巫一直覺得自己是愛著女士的，所以她總是在努力將女士從環城的囚籠中解脫出來。正如她愛上了無名氏，幫她分離出了凡人的本質使之成為不朽之人……

當年無名氏的回答很討巧，他說的是「是你，拉芮，是你改變了我的本質」，一個正確且深情的答案。

換個人這個問題可以不回答，因為沒有正確的答案。也可以回答「Nothing」——沒什麼能改變一個男人的本質……

回答「米青液」的會被直接碎屍萬段！真以為夜巫提不動刀了？

但這些，沈言統統不用！

因為這裡是夢余之地。

先說下什麼是夢余之地：夢余之地，就是做夢殘餘的世界——就像我們前文說的，神的力量和意志全都過於強大，以至於無意中一個眼神一個想法，都可能改寫凡人的思想。而神力是一種最為高階的力量，哪怕是科瑞隆這個層次的也談不上絕對控制，失誤總是難免。

而這其中最嚴重的，莫過於夢境。

夢境是迷離的、放縱的、失控的，然而無論出於主觀還是客觀諸神都需要做夢。可在夢境中創造的事物和泄露的力量有一部分無法控制也無法收回，這部分事物和力量在夢中轉化，最終變成夢魘的來源。

神祗對自己的夢抵抗力很差，也曾有過本體被自己的夢魘逆襲取代的例子在前。

這一切不斷發生……直到女士高舉環城，然後創建了大迷宮。

所有諸神和神性生物，都可以將自己的夢放到大迷宮內。他們不用害怕被女士利用，因為女士永恆中立；也不用擔心泄露的那一絲力量，因此女士是至高神，肯定看不上。而夢永遠無法脫離大迷宮，也無法變成夢魘——因為每過幾百萬年，女士都會清理一番。

而幾百萬年，哪怕誕生了夢魘也弱的可以。

從那之後，神性生物能夠安全的做夢。

沒人提這件事，就像一個凈水福利……不說，但它一直都在。

可當沈言把眼前的一切和潘妮曾經告訴過他的「夢余之地」聯繫起來之後，就發現，這……是老媽留給他的豐厚遺產。

他不是來走迷宮的，而是來繼承家產的。

*****

力量「少」沒問題，「少」那是相對於環城女士而言的。

對於沈言來說，這兒幾千萬年積攢下來的力量是他本體的萬億倍！

其次，這部分力量是純粹的神性生物和神祗留下的——由於帶著各自的神性本質，無論吸收還是轉化都極度麻煩！就像無數堆在一起的金屬殘骸，什麼電路板、戰艦碎片、宅男手辦……什麼爛七八糟的都有的一大堆垃圾，與其回收還不如重做個新的。

這些對於全宇宙的任何人來說如同雞肋，全宇宙能將之順利轉化成無屬性次神力的人只有三個認——女士、潘妮和沈言。

而轉化的工具，就是沈言最初的最初得到的那個法術——「焚燼術」。

與神死之地不同——那兒存放的神力同樣巨大，但那是一場角力。沈言需要緩慢吸收，並隨著雙方力量對比變化不斷提升吸收速度，整體需要不知多遙遠的時間……哪怕有對方配合都不行。

而夢余之地不同，這裡的每一股力量都算不上強大。沈言打不過本體，可對付夢的殘餘還是沒有任何問題。

女士本體的力量是無法繼承的，因為那其中帶著宇宙終極的屬性，「湮滅」。「壹貳叄肆」不相信，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後他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可夢余之地不同，對別人而言是積累，對沈言則是那個向上飛躍的最後一級踏板。讓他能夠一躍跨過相差的萬年、百萬年的積累時光，吸收之後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所以才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

「老師。」

沈言低頭伸頭，蒙上了那雙睜的大大的、纏繞荊棘的眼睛。

「別再做關於神殿的噩夢，全都過去了。」

沈言單膝跪下，將雙手按在插在亞特伍德胸口的那把劍的劍柄上，低頭祈禱。一縷縷灰燼從「亞特伍德」的身體上飄飛出來，流向沈言，最終歸於虛無。

而沈言身上那些恐怖的傷口，也在一一合攏。

半晌之後，沈言握住「湖女之劍」站起，目光看向另外的方向。

「摩爾根·莫納什，是時候讓你明白老大是不能背叛的——就算在夢裡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