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4 如果可以

    「呵…」江曉深深的吸了口氣，卻是吸了一口煙塵，忍不住咳嗽兩聲，「咳咳。」

    而後，江曉看到了一張地鋪。

    一個由十數張白鬼厚厚皮毛製成的床褥，這座樹屋的主人應該在這裡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沒有做床、只是打了地鋪，但是卻有著由木樁做成的椅子和桌子。

    那是石碗么？

    誘餌江曉的心情複雜，也不知道是該激動還是該失望，房間里一目了然，也沒有柜子，那木樁桌子也沒有抽屜，哪裡有藏東西的地方？

    這裡顯然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

    你曾靠什麼取暖呢？

    這屋子連窗戶、煙囪都沒有，更是漆黑一片，屋內如何生火暖身？

    誘餌江曉邁步走了進去，迅速收集著信息，終於，在木樁桌子的後方角落處，發現了早已凝固的血跡。

    由於這裡的溫度很低，那血液得以保存，讓江曉感到疑惑的是，那凝固的血液是一點點的，就像是人流鼻血那樣，一點點的落在地上，落在角落裡，更有一些凝固的血液順著木樁桌的側方流淌，畫出了幾道早已凝固的痕迹。

    誘餌江曉插著腰，面色複雜的看著滿目的「正」，嘴裡輕聲的喃喃著：「你現在，你…嗯？」

    誘餌江曉眼眸一凝，上前兩步，伸出手，按在了左側的牆壁上。

    他嘴裡呢喃的話語也改變了：「你們…現在在哪……」

    隨著第一個字跡不同的「正」被江曉發現，越來越多屬於第二者筆鋒的「正」字也映入了江曉的眼帘。

    粗獷與娟秀，風格相差太大了些，江曉認為可能是出自一男一女。

    一個「正」字有五筆，前三筆出自一人，後兩筆，出自另外一人。

    所以…這個字的組成，代表了他在三天之後回來了，對么？

    在這一片汪洋的「正」字中，這些娟秀的「正」字和零星筆畫，雖然稀少，但也足夠證明，這裡並非一人居住！

    誘餌江曉沉默半晌，走出木屋，身子再次幻鴉，撲閃著翅膀飛起，左右望了望，找到了一棵較小的樹木。

    烏鴉落在了雪地上，幻化成人形，抽出了背後的鋼鐵巨刃，一刀刀的砍向樹木。

    咚！咚！咚！

    咔嚓咔嚓……

    片刻過後，小樹傾倒，隨後被江曉劈成了無數木柴。

    誘餌江曉將巨刃負在身後，抱著木柴，踩著厚厚的積雪，走向了數十米之外的懸崖之上。

    他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將木柴圍好，手中幻化出了火紅色的獵弓與數支烈烈燃燒的火焰箭矢。

    誘餌江曉抽出了數支火矢，探進了圍好的木柴之中。

    他默默的望著身下的木柴，腦海中，卻是那滿屋子密密麻麻的「正」。

    我來了，你們…在哪？

    上層雪原維度沒有時間的概念，這裡永遠充滿了夕陽的餘暉，也永遠只能看到陽光、卻看不到真正的太陽。

    不知過了多久，在對面的山腳下，在那峽谷最底層，一個身影緩緩的從地底洞窟中爬了出來，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眸卻突然瞪大。

    他仰頭望著數百米外，那高高的懸崖頂端，看到了一縷縷青煙飄向高空。

    那是…那座樹屋的方位！？

    男子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半晌沒有回過神來，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轉身返回了洞窟中，嘴裡激動的大叫道：「藍藍！藍藍！」

    男子跌跌撞撞的跑進洞窟，七拐八拐，在洞窟深處，跑進了一個燃燒著篝火的房間中。

    視線中，女人懷抱著一個3、4歲的孩子，一邊走動，一邊輕聲哼唱著搖籃曲。

    「唔……」孩子聽到喊聲，忍不住小手揉了揉眼睛，看向了洞口，「爸爸，爸爸回…爸爸。」

    女人急忙一手捂著小男孩的後腦，將他的小臉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邊在屋中行走，一邊悠蕩著、繼續輕聲哼唱著。

    而當女人轉身的時候，卻是疑惑的看向了男子。

    男子張了張嘴，看著那靠在她肩膀上淺睡的孩子，男子猶豫了一下，悄聲道：「我去狩獵，快去快回。」

    女人輕輕的點了點頭，這才轉過身去，再次哄著孩子入睡。

    男子深深的望了一眼這樣的畫面，轉身，邁開了腳步。

    走出這房屋，便是一片黑暗，而男子對這裡輕車熟路，彷彿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

    一路登上蜿蜒的斜坡隧道，最終，光亮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從那小小的洞窟中鑽了出去，再次仰頭看向懸崖，不出意料的是，那青煙縷縷，依舊緩緩飄升。

    男子大步流星的在峽谷中行走，踩過一片高低不平的石頭雪徑，他來到了對面的懸崖峭壁之下，身子輕盈一躍，登上了峭壁上凸起的石頭中。

    以男子攀岩的效果來看，他不僅是一個身手靈敏的星武者，他更是對這裡的環境了如指掌。

    數百米的懸崖，他卻如履平地，時而手中幻化出兩柄鋒利的軍刃，當做是登山鎬，急速向上攀爬。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手死死的抓在了懸崖邊緣，緊接著，那大手用力，男子的身子騰空而起，穩穩的落在了懸崖之上。

    順著那「狼煙」飄起的方向，男子隱隱聽到了劇烈的打鬥聲響，確切的說，是白鬼的嘶吼聲音。

    男子心中一緊，無論這升起狼煙的人是誰，他應該是人類，絕對不能有意外出現！

    多少年了，他尋覓了多久，又等待了多久……

    男子二話不說，急忙摸了上去，卻是聽到白鬼的聲音越來越憤怒。

    如果你在這裡駐留的時間足夠久，那麼你是可以分辨出來白鬼嘶吼聲中的情緒的。

    儘管在他人耳中聽來，白鬼的吼聲就是單純的嘶吼聲，但是男子聽懂了白鬼嘶吼聲中的意味，這傢伙應該是從單純的獵殺獵物，變成了極端的私仇私恨。

    顯然，白鬼被惹惱到了一定程度了。

    男子的步伐迅速加快，閃身藏到了一顆巨樹後，微微探身觀瞧，下一刻，他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一柄極速旋轉，來回飛彈的巨刃。

    他看到了因無能而狂怒，踉踉蹌蹌的白鬼。

    他更看到了那一抹漆黑顏色的衣物，如此的熟悉，卻又如此的陌生。

    尤其是…這漆黑軍服的上衣右袖上，那黑底紅字的臂章，那一個血紅的「夜」字。

    男子傻傻的站了出來，守夜人！？

    他知道，有無數守夜兄弟們，就在下層維度中日夜駐守，但是隔著一到聖墟，卻是天人路隔。

    真的是守夜的兄弟嗎？

    是…誤入聖墟的兄弟嗎？

    畢竟這人的衣物還很新……男子的心情急速改變著，剛開始是激動、是興奮，而後便是傷感。

    替這位守夜人感到難過，不出意外的話，這位誤入雪原的守夜人，將會在這裡蹉跎、度過餘生。又或者是在某一天，被白鬼群體們圍剿吞食。

    男子甚至不知道，到底哪一種結果更好。

    這雪原，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牢，待的久了，它無時無刻不再刺痛著你的神經。有些時候，活著，會比死了更痛苦。

    耳邊突然再次傳來了白鬼的嘶吼聲音，卻是如此的聲嘶力竭。

    男子急忙回過神來，卻看到守夜人手肘一點，金品青芒浮現，巨大的白鬼直接倒飛了出去，而守夜人手中的巨刃也是旋轉而出，鋒利的巨刃同樣被加持了金品青芒，急速射出！

    在如此急速旋轉之下，那巨刃竟然精準無比的刺入了白鬼的頭顱！？

    這是怎樣的技藝？

    男子的身子微微顫抖…不愧是守夜人，但你這一身技藝，用血與汗日夜錘鍊換來的實力，真的要荒廢於此么？

    巨刃刺穿了巨大白鬼的頭顱，將其釘進了巨木之中。

    誘餌江曉卻沒有邁步上前，他敏銳的感官早已發現，背後有人。

    那人應該是善意的，起碼對方沒有偷襲，似乎也沒有隱匿的意思？

    緩緩的，誘餌江曉轉過了身子，看到了佇立在樹旁的「野人」。

    這是一個穿著白鬼毛皮大衣的男子。

    第一眼，江曉可以把他當做野人，但是第二眼，江曉就發現，那潔白的毛皮大衣製作非常精良，並不是簡單的縫合了事。

    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面龐消瘦，但骨架很大，肩膀很寬，臉上帶著稀碎的胡茬，頭髮也很短，看得出來，應該是有定期修剪的。

    江曉微微皺眉，上下打量著男子的衣著。當一個人在荒郊野嶺、或者是孤島等與世隔絕的地方，掙扎求生、並活過漫長的歲月後，卻依舊保持著一定形象的話，那麼大概率可以推測出一個事實：他可能不是獨居。

    消瘦男子卻是眼眸一凝，他看到了守夜兄弟那戴著奇異圈圈面具的臉，也看到了那一雙漆黑的眼眸。

    奇異的圈圈面具中，傳來了悶悶的聲音：「姓名。」

    消瘦男子張了張嘴，卻是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江曉來到白鬼面前，抽出了巨刃，轉身看向消瘦男子，悶悶的聲音再次傳來：「姓名。」

    這只是一個確認的過程。事實上，根本無需姓名，江曉看過他的面龐，已經和資料上的那張臉對應上了。

    只不過，相比於那時，此時的男子，顯得如此滄桑。

    男子依舊沒有開口。

    而那圈圈面具內，卻傳來了悶悶的聲音：「守護軍團士兵，胡威，男，漢族，1989年生人，失蹤時間2011年1月18日，與同伴蒼藍結伴外出巡邏，至今未歸。」（詳見361章）

    胡威的身子微微顫抖，心臟劇烈的跳動著，眼眶中，隱隱有淚花閃現，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還有人…記得我么？」

    如果可以，江曉多麼想和他說一句：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然而，江曉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哎……」圈圈面具中，傳來了一道深深的嘆息聲。